李燕紅
紅花酢漿草是一種常見植物,我們在山地、田間、菜園都可以看到它們嬌弱的身影。有人叫它“四葉草”“幸運草”“野蘿卜”……紅花酢漿草的花和葉子我們常見,但是它的根,你見過嗎?如果你往紅花酢漿草的根部深挖下去,就會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像極了大白蘿卜的根,小號版的。因此,兒時老家的小伙伴都叫它“野蘿卜”。我也是長大后,才知道“野蘿卜”的學名叫紅花酢漿草。但無論它的學名或別名叫什么,我還是最喜歡它地道、形象的名字——“野蘿卜”。
一個“野”字,道出它的野,不管山間地頭還是花基路旁,不管環(huán)境貧瘠還是肥沃,都可以看見它的身影。一個“野”字,道出它的平凡、不起眼,容易被人們所忽視,它生根、生長、開花,并不迎合誰的喜好。一個“野”字,道出它的自由自在,只要有一片空地,就能在短時間內(nèi)充盈,使這片空地翠綠中帶點紅。
挖“野蘿卜”、吃“野蘿卜”是我小時候最常做的、最快樂的事情。
還記得兒時一放學,我總喜歡纏著外婆趕緊到菜園子里去干農(nóng)活。白天鄉(xiāng)下的太陽熾熱,農(nóng)家人總會趁著早上太陽未太熱和下午太陽快下山時才外出干活,因時令作息,也是農(nóng)家人的智慧。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到菜園子的時刻,我就扛著小鋤頭,手里拿著一根一頭尖尖的小棍子,“小尾巴”似的屁顛屁顛地跟在外婆后面,也到菜園里“干活”。
外婆一來到菜園就忙著給園子里的菜澆水、松土、除蟲。菜園里到處一片蔥綠,長勢喜人的白菜、芥菜、豆苗什么的,似乎在向我招手,呼喚我趕緊與它們一起玩耍。我迫不及待地撒歡滿園子里鉆,可“忙著”呢!我在園子邊、田埂上、菜底下,鉆來鉆去,不管是否把外婆辛辛苦苦種的菜踩壞,不管是否把外婆辛辛苦苦立起來的小竹竿碰倒,也不管是否把外婆辛辛苦苦壘起來的田埂踩踏壞了,總是鍥而不舍地尋找著“野蘿卜”——撥開遮擋的菜葉,沒有;掀開覆蓋的藤葉,沒有;掃開枯萎的黃葉,也沒有。尋尋覓覓,失望總是比找到的多。農(nóng)家人很辛勤,對待“野蘿卜”這般的野草,都是一見就拔了扔掉,菜園里的“野蘿卜”長勢并不好,也不多見。這對于我這位“閑人”來說,卻是十分惋惜的事情,需要很有耐心地尋找??晌叶喟胧且贿叀巴嫠!?,一邊尋找。
終于,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野蘿卜”的身影——矮矮的,縮在一片番薯藤下,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根短小的、柔弱的莖,似乎對人們說:我很小,我不重要,你看不見我!我禁不住朝外婆大喊道:“外婆,看!這里有一棵‘野蘿卜!這里有一棵‘野蘿卜!”這時,外婆總是直起身子,慈愛地望向我,輕聲地說:“太好啦!趕緊把它挖出來!看看下面有沒有白白胖胖的‘野蘿卜!”我用小竹竿往“野蘿卜”側(cè)旁的土地用力一插,小竹竿伸進了地里,再用力往上一翹,一團泥土包裹著“野蘿卜”就翻出來了。我連忙用手把土塊掰松,一根白白胖胖的“野蘿卜”就出現(xiàn)在眼前。我雙手捧著這根白白胖胖的“野蘿卜”跑到外婆跟前,和她分享我的“收獲”。這時的外婆,總是會先把手在衣服上搓兩下,才愛憐地摸摸我的頭,說:“真的是白白胖胖的‘野蘿卜!把它放好,再到別的地方找找看?!蔽揖婉R上放好“收獲”,開始新一輪的尋覓!
我從自家的菜園子,找到鄰家的菜園子,再到別家的菜園子,尋找著美味,期待著下一個地方能夠找到更大更白更胖的“野蘿卜”。
夕陽西下,暮色靄靄之時,我仍流連在菜園子里,直到在外婆一聲一聲催促回家的呼喚聲中,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趁著天色仍有一絲光亮,外婆帶著我來到菜園旁的小溪邊,把勞動“收獲”——三兩根“野蘿卜”清洗干凈。伴著夜色,伴著蟲鳴,我和外婆一人一根,品嘗著清脆、酸中帶甜的“野蘿卜”,踏上歸家的小路。
眨眼間,這一幕畫面過去將近半個世紀。外婆在菜園子勞作的身影,兒時的我在田間撒歡的情境,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浮現(xiàn)在我的腦里;口腔中那爽爽脆脆的口感、酸酸甜甜的味道,總在見到“野蘿卜”時一并喚起?!耙疤}卜”是兒時的美味,是兒時的美好記憶,更是兒時外婆帶給我的溫情。
和你說哦
找“野蘿卜”的樂趣,嘗“野蘿卜”的滋味,充滿了溫情和美好。帶有情感的味道,讓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