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文

魂牽夢繞牡丹情

“牡丹隨處有，勝絕是河州”這兩句膾炙人口的詩句出自清代甘肅臨洮著名詩人吳鎮(zhèn)之詩《陳子昂談河州牡丹之勝悵然有作》。全詩為：“牡丹隨處有，勝絕是河州。及爾談今夕，今予感舊游。風(fēng)清和政驛，月滿鎮(zhèn)邊樓。只恐重來此，名花笑白頭?！眳擎?zhèn)（1721—1797），狄道（今臨洮）人，字信辰，一字士安，號松崖，別號松花道人。乾隆庚午（1750）年舉人。能文善書，以詩名顯。

臨夏古稱枹罕、河州、導(dǎo)河，歷史悠久，文化燦爛，是遠古人類生息繁衍地之一。五千年前就有先民居住生活，兩千年前秦漢王朝就設(shè)縣置州建郡，是溝通中原與西域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紐帶，古絲綢之路南道之要沖，唐蕃古道之重鎮(zhèn)，享有“河湟雄鎮(zhèn)”之美譽，成為歷史兵家必爭之地，也是“彩陶之鄉(xiāng)”和“花兒的故鄉(xiāng)”。這兒是大禹治水的源頭，歷史上臨夏是古絲綢之路、唐蕃古道、甘川要道的重要驛站，是西部牧區(qū)與中部農(nóng)區(qū)的重要商品集散地，是五大茶馬司的中心。

牡丹如影隨形，從一開始就與臨夏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臨夏。

春天，牡丹。當融融春意染綠古老的臨夏時，煦煦的春風(fēng)就送來了牡丹花誘人的芬芳。此時的臨夏，到處盛開著雍容華貴、嬌俏艷麗的牡丹。讓您覺得“不知是天上人間”，仿佛來到了一個牡丹王國的世界。

牡丹，被擁為“百花之王”。它玉笑珠香，冠絕群芳。她是民族興盛的象征、是人民幸福的寫照，是富貴吉祥的化身。中華牡丹，從古至今，被譽為國花。物競天擇，經(jīng)過漫長歲月的歷練，中華牡丹形成了一個五彩繽紛的大家族。而臨夏紫斑牡丹，就是這個大家族的重要成員，因其花瓣基部有明顯的色斑而得名。

臨夏牡丹，歷史悠久，名冠神州，河州素有小洛陽之美譽，為歷代文人墨客稱道。大明奇才解縉洪武年間客居河州，身處異鄉(xiāng)，面對著臨夏如盤的牡丹曾大聲地吟誦道：“秦地山河無積石，至今花樹似咸京?！鼻迦藚擎?zhèn)則對臨夏牡丹有這樣的描繪：“枹罕花稱小洛陽，金城得此詎尋常?！?/p>

臨夏人熱戀牡丹，把牡丹作為臨夏花中之魁。臨夏牡丹品種繁多，約在百種以上。其中以紫朱砂、佛頭青、梨花雪、粉西施、綠蝴蝶、醉楊妃等最為名貴。真正是“勝絕是河州”。其花色有紅、白、紫、黃等多種，即使花色同為紅花，有的如丹，有的像火，有的卻似紅瑪瑙那樣晶瑩；同為白花，有的似冰，有的若銀，有的宛如白玉?；ㄏ闱呷朔胃?，令人陶醉。其花瓣基部有明顯的紫斑，樹高達兩米，花大盈尺，造型端莊嫵媚，花香襲人，色澤艷麗，一樹樹如花傘撐開，一朵朵如彩云追月。

臨夏人喜歡種牡丹，民間曾有“家家庭院栽牡丹，戶戶中堂掛字畫”的說法。據(jù)考證早在800多年前，牡丹就已深入到當?shù)厝嗣裆?。金代墓葬中就有牡丹磚雕的倩影。明嘉靖本《河州志》中已有栽培牡丹的記載。臨夏還有聞香推門而入賞牡丹的習(xí)俗。每逢花開時節(jié)，臨夏到處彌漫著牡丹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縱使你情不自禁推門而入，與熱情洋溢豪爽的主人一起賞牡丹，品香茗；臨夏人最甚唱牡丹。時至今日，在“花兒的故鄉(xiāng)”——臨夏，在眾多的花兒曲令中尤以“牡丹令”最為有名。以牡丹命名的花兒曲令還有“白牡丹令”“二牡丹令”等等。歌手唱道：“上去個高山(者)望平川，平川里有一朵牡丹；看去是容易(者)摘去(是)難，摘不到手里是枉然?！薄鞍啄档ぐ?者)嬈人哩，紅牡丹紅(者)破哩；尕妹的身旁有人哩，沒人是我陪著坐哩。”“尕妹是牡丹(者)花中的王啊，綠葉兒配上，骨朵兒打上，清水兒澆上，花園里開哈的漂亮呀，越開是越旺，阿哥是蜜蜂者落上。”在這中間，以牡丹暗喻親愛之人。一曲曲高亢婉轉(zhuǎn)，跌宕起伏的花兒，唱不盡臨夏人對牡丹的摯愛和贊美，她是老百姓心中流淌的優(yōu)美之歌；臨夏人更喜歡寫牡丹、畫牡丹、雕牡丹、刻牡丹、繡牡丹。每當春節(jié)來臨，巧手的姑娘們把一幅幅惟妙惟肖的牡丹剪紙貼上窗欞，把千姿百態(tài)的牡丹繡在鎖袋、圍腰、肚兜、枕套、鞋墊、襪底上；聰明的畫匠將牡丹描繪在板柜、方桌、炕柜、炕桌、木箱上，牡丹隨著靈巧多變的刻刀綻放在雕梁畫棟間；在聲名遠揚、蜚聲海內(nèi)外的臨夏磚雕、葫蘆雕、木雕和彩繪中，以牡丹為主題的作品更是比比皆是。牡丹，不畏權(quán)貴，不畏強暴，追求自由的品格、精神影響和激勵著如血戰(zhàn)八寶山的朱貴和喋血正陽門的馬福祿。

“牡丹隨處有”，大大小小的牡丹園更是遍布臨夏的角角落落，使您品之有所，賞之有所，也是名之所歸。每當牡丹綻放出她那甜美的笑靨，笑迎西面八方的賓客之時，這也就是她傳遞臨夏人民熱愛生活的精神風(fēng)貌，體現(xiàn)迷人的臨夏神韻的時節(jié)。在這期間假若做客臨夏，隨便走進哪家，好客的主人一定會用沸騰的牡丹花開水沏上八寶蓋碗茶和那盛開的牡丹一起熱情迎接您的到來。美景和熱情，讓您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臨夏大地上還流傳下來許多關(guān)于牡丹的傳說，她們神秘而凄涼。有《紫斑牡丹的傳說》《咪咪情》《擋羊娃與牡丹》《尚書紅》《獵人與牡丹》《五山池與牡丹的傳說》《紫斑牡丹酒的傳說》等，對這些傳說，臨夏人談起來那真是如數(shù)家珍。

恰恰是因為臨夏牡丹的“勝絕”，造就了她在很多書籍中頻頻亮相，這些著作主要有李嘉玨的《臨夏牡丹》《中國紫斑牡丹》《甘肅牡丹》,陳仿云的《中國紫斑牡丹》，郭繼明的《西北牡丹圖譜》，以及常承源主編的《臨夏牡丹栽培技術(shù)》和徐光文主編的《牡丹吟》。這些著作或從科技的角度，或從文化的視角，全方位、多層面立體地展現(xiàn)了臨夏牡丹的神韻。

如今，在臨夏這塊神奇的土地上，沉淀下來的牡丹文化已經(jīng)進入到我們的骨髓里，無論是繪畫、書法、刺繡、花兒，還是手工地毯、磚雕、木雕、葫蘆雕刻，處處都能見到牡丹的魅力。種牡丹、賞牡丹、唱牡丹、“浪牡丹”之風(fēng)盛行，經(jīng)久不衰。政府因勢利導(dǎo)，舉辦牡丹文化節(jié)，形成了牡丹文化產(chǎn)業(yè)。

牡丹，臨夏之魂！臨夏，魂牽牡丹！

再訪楊家河

楊家河，在萬頃塬上，為河州之盛景。辛丑春，再續(xù)十三年前文化緣，再度踏上楊家河。遙想戊子夏月，余與吾邑名士趙忠、史有勇、何珂同訪楊家河，好不快活。趙君在《積石訪錄碑·當代·臨夏縣楊家河龍泉寺題壁》按語中對此次訪問有記載。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而今何君已歸道山三載有余。正是人生無常、人世苦短。

清泉淙淙，鳥鳴山澗。溯源而上，在一臺地，撿得一陶殘片，質(zhì)地磚紅色，無紋飾，考其為馬家窯文化類型。

唐人劉禹錫《陋室銘》曰：“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楊家河雖無仙，卻有龍泉寺，深山藏古寺。龍就是水，就是泉?？拜泴W(xué)云：“山環(huán)水抱，則有氣，有氣則靈?！钡拇_如此，楊家河為甘肅省文物遺址點，1976年考古發(fā)現(xiàn)，5000年前就有靈氣，人類在此繁衍生息。

關(guān)于龍泉寺當?shù)剡€流傳著一個美麗的傳說：古時候，在楊家河內(nèi)的西山洞中有一只大公雞。每當這只公雞鳴叫時，這兒就會大霧彌漫，大霧散發(fā)出毒氣，毒死莊稼和家畜。當?shù)厝松钍芷浜Γ?叫苦不迭。正在此時，不知何方神圣顯靈托夢，說此地若建一寺，便可鎮(zhèn)壓住這只大公雞行惡，于是龍泉寺便應(yīng)運而生。

傳說歸傳說，循山沿而行，有小泉眼九，名曰九龍口。《續(xù)修導(dǎo)河縣志》載：“朱家泉，在朱家墩西溝，水充量足，沿溝立輪小磨?！敝旒胰褪沁@些小泉。昔日，泉邊樹木茂盛，鳥語花香，整齊排列數(shù)盤水磨。水磨是古代的一種灌溉工具，是勞動人民集體智慧的結(jié)晶。臨夏志書多有記載。邑人、明代嘉靖年間兵部尚書王竑曾有關(guān)于水磨的詩作：“磨枕西溪巧制裁，兩圍巨石自移推。半由曲藝機關(guān)轉(zhuǎn)，多是長河水力催。渠底時時旋地軸，屋中日日吼春雷。贊襄造化成功業(yè)，些小規(guī)模擬相才?！爆F(xiàn)如今水磨已蕩然無存，只是成為一段美好的往事。水磨已成為一種記憶，已成為一縷鄉(xiāng)愁。

往事不堪回首，沿著夕陽的余暉，走出楊家河。

站在了大明天順年間的朱家墩上，朱家墩為一烽火臺。烽火臺又稱“烽燧”，俗稱“烽墩”“煙墩”“墩臺”。遇有敵情，白天放煙稱“烽”，夜間點火稱“燧”?！胺殪荨痹缭谏檀鷷r即有之。《史記·周本紀》“幽王為烽燧大鼓，有寇至，則舉烽火”，嘉靖本《河州志》和康熙本《河州志》均有河州境內(nèi)烽墩有“二十一處，天順二年設(shè)立，每一處軍五名常守”的記載。朱家墩為其一。見證昔日邊陲多事，兵戎相見的烽火臺，欣逢盛世。憑墩鳥瞰，“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萬頃塬盡收眼底，萬物萌動，蓄勢待發(fā)。

泄湖峽訪古

辛丑元宵節(jié)，是日天朗氣清，與學(xué)生何進國相約，同游河州八景勝跡泄湖峽，探訪大禹足跡。

泄湖峽，在州東，古志多有記載。從上觀之，水猶洶涌。驚濤拍岸。鬼斧神工，巨石直立?？此朴砼鶠?。

“泄湖橋，州東三十里，禹未疏鑿時，河州即湖也。即鑿，導(dǎo)水入黃河，故名。兩岸石鑿，禹跡猶存?！迸R夏古稱河州、枹罕。有明一代，臨夏始有志書，這是嘉靖本《河州志》中的記載。

環(huán)視下峽之處，皆如刀削，近處無路可下。后環(huán)視一周，得一徑，從旁下之，只聽聲如巨雷。上前仔細端詳四周，無一如字狀鑿于峽內(nèi)。非古志所云：“鳥跡篆在泄湖峽，相傳大禹鑿峽石所募刊，常沒于水，水陷時見之?！?/p>

泄湖峽，文人墨客多有憑吊。狄道吳鎮(zhèn)有《峽銘》，邑人張和、鄧隆有《泄湖春漲》《泄湖峽》《泄湖峽歌》之作。張建、張思溫父子親臨考察，馮國瑞、李環(huán)溪皆到于此，均未見到禹篆?！氨閷つρ卤?，云深不知處?！薄熬鹎笥碜娩N鑠，僅剩元碑尚可指?！边@些人皆為隴上翹楚，詩文名重一時。詩中所云鳥跡篆，又稱鳥蟲篆、禹篆，為古文字。一云傳為倉頡所創(chuàng)。《淮南子·修務(wù)訓(xùn)》記載：“史皇產(chǎn)而能書?！备哒T注：“史皇倉頡，生而見鳥跡，知著書，故曰史皇，或曰頡皇?！币辉苽鳛榇笥硭鶆?chuàng)?！靶斚в碜N鑠，蚯蚓難將峋嶙拓?！?/p>

凡是有水、有河的地方都有大禹的傳說。臨夏關(guān)于大禹的記載首見《尚書·禹貢》：“大禹導(dǎo)河，始于積石，至于龍門，入于滄海?！?/p>

同一地，不同時，即使同樣拜訪者，也會發(fā)生著不同的故事?！澳昴隁q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睂π购{，余曾多次探游，己亥、庚子，分別陪畫家任惠中、硯王趙成德君訪古。俗語說得好，事不過三，此為第三次。雖然每次感受各不相同，但探究禹篆只是個引子這一點是相同的。就因她之魅力，訪者眾，訪者雖然誰都沒有一睹禹跡真容，也許都是敗興而歸，可她恰恰是這樣，會顯得更神秘，更會演繹，內(nèi)涵的博大和精深。

“雙崖如門，一瀉而北。斷若斧痕，得非神力。茲峽不開，滔天曷極。禹功萬古，永懷明德?！庇涀v史，記住創(chuàng)造生活的英雄。致敬生活，致敬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