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無情的位置?!业纳眢w:我被判定在這個孤立無援的地方?!?正是身體的命定性之中,靈魂、死亡和烏托邦才獲得了第一推動力。站在身體的立場上,我們能說靈魂、死亡和烏托邦是一回事兒嗎?邏輯上毫無破綻——作為一個無法排除的零點,身體意味著絕對的此在;對此一點的抹除不是借助朝上的力,就是借助朝下的力,或者朝向別處的力,而靈魂、死亡和烏托邦正好滿足了這一抹除的愿望。也正是在對“身體性此在” 這一堅固堡壘的艱苦攻克中,靈魂、死亡和烏托邦才結成了神圣的同盟;在當下,這一同盟或許還有一兩個累贅——化妝術,以及歡愛。
想一想讓我們“變得明亮,純凈,貞潔,敏捷,可動,溫暖,鮮活” 的靈魂,想一想“一動不動地延長著一種再也不能消逝的青春” 的埃及木乃伊或者邁錫尼文明已故國王臉上的黃金面具,再想一想“童話的國度,地精、妖怪、魔法師的國度”,以及化妝臺前姑娘們的臉。它們試圖以各自的秘密武器熄滅身體之火,熄滅身體的沉重與丑陋。
然而,身體始終布滿暗堡,始終葆有還擊的火力。頭顱——開著兩扇窗戶的洞穴;背部——以受惠的方式讓鏡子顯象的暗面。它可滲透卻不透明,可見卻不可思議,敞開又關閉——它是一束光;它總是在別處、與世間萬物相連,它總能從敵意中汲取友誼。
毋寧說,身體正是那妄圖攻克身體的神圣同盟的搖籃——身體誕生異質性力量(包括“主體”)來釋放自己,它因此令人目眩神迷而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