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人間

光陰深處

一條曲曲折折的路

通向有陽光和夢想的遠方

真實和虛幻之間

無數(shù)念想，在層層疊疊

毫無壓抑地堆砌

北方的天空下

除了冷還是冷

陽光，在詮釋愛的箴言

此刻，山岡依舊沉默不語

高高的豎井旁

一群剛剛升井的工人

從石炭二疊紀返回。而我

只能隔著群山

用回聲和他們對話

虛詞之外的熱愛

大風把那些虛詞都刮跑了

只留下堅硬的內(nèi)核

像嶙峋的山石，像高聳的井筒

總有一些被遺忘的詞

藏匿在內(nèi)心深處，柔軟而溫潤

跨越千山萬水，依然不離不棄

站在綠化過的矸石山上

我把“熱愛”這個詞搬運回來

連同轟隆隆的礦車聲

一起扣壓在

腳下這片飽經(jīng)滄桑的黑土地上

我愛著更深沉的河流

敲敲打打，不停鍛造

我要讓那些不規(guī)則的方塊字

排列有序，碼放整齊

讓每個詞散發(fā)熾熱的光芒

多年來，我樂此不疲地

從事這一枯燥而繁瑣的工作

與我同行，頭頂霜雪的人

越來越少，這讓我有些不適

甚至有點凄涼。在寂靜的月夜

在不停的敲擊聲中

我聽到的是一種宿命般的

沉默，癡迷以及決絕

此時此刻

八百米深處，無數(shù)礦工兄弟

正用鐵制工具

敲擊著巖石和煤幫

他們憑著心中執(zhí)著的信念

在地下火熱的熔爐，揮汗如雨

鍛造生活的曲折和艱辛

黑暗里

一條閃爍著烏金光焰的河流

正緩緩流過我心中的曠野

又想起滹沱河

立冬日，一場大雪不期而至

白茫茫覆蓋了整個大地

翻出去年御冬的羽絨服

抵御這股西伯利亞南下的寒流

立冬日，望著天空飄落的雪花

我又想起近在咫尺的滹沱河

想起寒風中飛舞的那片蘆葦花

三十年前的記憶猶在——

雪落雁門關(guān)，雪落滹沱河

雪打濕了異域之鄉(xiāng)

裊裊升起的炊煙

寒風中，我不忍再回首

我怕噙在眼角的那滴淚水

一不小心滑落到腳下

早已冰封的河面上

張建新：中國煤礦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F(xiàn)供職于晉能控股集團。著有散文隨筆集《歲月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