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麗 常想想 吳佩林 郭 偉 張雁群 王 麗,2 王麗丹,2
安徽醫(yī)科大學 1. 衛(wèi)生管理學院;2. 衛(wèi)生政策研究中心,安徽 合肥 230032
截至2021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18.9%[1]。預計到2035年,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將達到4億,占總人口的占比將超過30%,我國將進入重度老齡化階段。認知功能障礙(cognitive impairment,CI)是指由多種原因導致的認知功能多領域、不同程度損傷,是老齡化社會最常見的問題之一,持續(xù)惡化將導致癡呆[2]。癡呆不僅給老年人的生活帶來不便,給家庭和社會也帶來了沉重的負擔。我國老年人輕度認知功能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患病率為 14%[3],而由MCI發(fā)展為癡呆的危險是認知功能正常者的2.8倍[4]。加強老年癡呆地區(qū)防控和高危人群的健康管理,是預防老年癡呆、延緩CI的關鍵舉措[5]。老年抑郁會加速認知功能下降[6],與癡呆的發(fā)生及病程發(fā)展密切相關[7]。2020年《柳葉刀》雜志提出癡呆的生命歷程風險模型[8],該模型納入了吸煙、抑郁、糖尿病等12種癡呆可控風險因素。
抑郁在預防老年人認知功能下降中具有重要作用,但少有實證研究探索抑郁與CI患病風險及癡呆共患風險因素。本研究擬以癡呆生命歷程風險模型為參照[8],在調查安徽省農村老年人認知功能和抑郁傾向的基礎上,進一步探討不同性別老年人抑郁傾向與CI患病風險及部分癡呆可控風險因素的關系,尋求其共患風險因素,旨在為有針對性預防老年抑郁、延緩CI提供科學依據。
采用多階段分層整群抽樣方法,于2021年7月在安徽省北部、中部和南部隨機選擇3個城市(滁州市、六安市、宣城市),再從每個城市中隨機選擇1個縣(來安、晉安、涇縣),將抽樣區(qū)縣中符合調查要求的人員納入調查范圍。共有1 622名老年人接受調查,剔除關鍵變量的缺失值,最后納入1 323人進行分析,問卷有效率為81.57%。本研究已獲得安徽醫(yī)科大學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審查批準號:2020H011)。所有調查對象在調查前均自愿接受問卷調查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為保證調查質量,在正式調查前,調查人員均接受統(tǒng)一培訓;采取集中或個別入戶面對面單獨訪談的方式對抽取的農村老年人進行現(xiàn)場調查;完成調查后統(tǒng)一收取問卷,并由監(jiān)督人員核查數據保證調查結果真實可靠。
采用自行編制的基本情況調查表調查基本人口學信息,包括性別、年齡、文化程度、患慢性病狀況等內容。
采用簡易精神狀態(tài)檢查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評估認知功能狀況得分。該量表包含記憶能力、注意和計算力、回憶能力、語言能力5個方面,共30題,答對1題得1分,總分范圍為0 ~ 30分,得分越高說明認知功能越好。經驗證,此問卷Cronbachα系數為0.89,信效度較好[9]。依據受教育程度確定認知障礙劃界分為:文盲 ≤17分、小學 ≤ 20分、中學或以上 ≤ 24分,低于劃界分則判定為認知功能障礙,否則判定為認知功能正常[2]。
采用患者健康問卷-9(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9, PHQ-9)調查抑郁傾向得分。該量表包括9個條目,每個條目的回答有4個選項,具體計分方法:完全不會,計0分;好幾天,計1分;一半以上的天數,計2分;幾乎每天,計3分;總分范圍為0 ~ 27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傾向越嚴重。PHQ-9經國內外研究驗證在抑郁傾向篩查與診斷中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0]。本研究參照量表得分將調查對象分為3組:正常組(0 ~ 4分)、輕微抑郁組(5 ~ 9分)、中重度抑郁組(10 ~ 27分)[11]。
使用EpiData 3.0進行數據錄入,通過SPSS 24.0進行統(tǒng)計學分析。計量資料符合正態(tài)分布采用均數±標準差表示,計數資料采用n(%)表示。應用χ2檢驗分析抑郁傾向在不同老年人群之間的差異,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老年人認知功能障礙患病風險在不同抑郁傾向人群之間的差異,有序logistic回歸分析老年人抑郁傾向與部分癡呆可控風險因素之間的關系。檢驗水準α= 0.05。
共1 323名老人納入調查分析,其中男性630(47.6%)人,女性693(52.4%)人,平均年齡為(73.23± 6.58)歲。CI檢出率為 36.1%,其中男性 CI為28.3%,女性CI達到43.3%。21.6%、10.2%的男性表現(xiàn)出輕微抑郁、中重度抑郁,而女性(分別為28.7%、19.8%)這兩組抑郁傾向人群的比例均高于男性。見表1。
表1 安徽省1323名農村老年人一般人口學信息[n(%)]
如表2所示,不同年齡、文化程度、患慢性疾病、飲酒、運動、睡眠質量對安徽省農村男性老年人抑郁傾向有影響,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 0.05)。女性老年人中,不同年齡、患慢性疾病、高血壓病、睡眠質量亞組人群的抑郁傾向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 0.05)。
表2 不同性別老年人抑郁傾向的單因素分析[n(%)]
交叉分析顯示,3組抑郁傾向人群中,男性正常組患CI的比例為24.4%,而輕微抑郁組與中重度抑郁組的這一比例均較高(28.7%、53.1%)。女性輕微抑郁組中,也呈現(xiàn)出相同的趨勢:女性正常組中,40.3%的女性患CI,輕微抑郁組與中重度抑郁組的這一比例均更高,分別為42.7%、51.8%。
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評估不同性別3組抑郁傾向人群患CI的風險差異,結果如表3所示。與男性正常組相比,男性輕微抑郁組CI的患病風險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 0.05),而中重度抑郁組發(fā)生CI的風險是正常組的3.508倍,女性中重度抑郁組患CI的風險是正常組的1.591倍。
表3 不同性別抑郁傾向老年人的認知功能障礙風險差異[n(%)]
以老年人抑郁傾向為因變量,部分癡呆可控風險因素[年齡、文化程度、糖尿病、高血壓病、吸煙、飲酒、運動、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BMI)]和抑郁傾向單因素分析中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潛在影響因素(睡眠質量)作為自變量納入有序logistic回歸分析。各變量的分類及賦值方法見表4,各回歸方程互相平行,模型通過平行線檢驗。
表4 變量賦值表
按性別分組的回歸結果顯示,年齡、高血壓病、飲酒、運動、睡眠質量是男女性老年人發(fā)生抑郁傾向的影響因素,而文化程度、糖尿病、吸煙對抑郁傾向影響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梢娫诒狙芯恐校挲g、高血壓病、飲酒、運動是發(fā)生癡呆和抑郁傾向的共患風險因素。
國內關于老年人CI的研究中,檢出率在8.8%~ 40.9%之間[12-13]。本研究顯示,安徽省65歲及以上農村老年人CI檢出率為36.1%,高于韋慧燕[2]利用2018年中國健康與養(yǎng)老追蹤數據得出的31.5%。本次調查對象為我國中等收入省份的農村居民,且平均年齡較高,CI的檢出率更高。老年人抑郁傾向檢出率為40.5%,與吳雪雨[14]利用中國老年人健康影響因素跟蹤調查數據調查結果相似(39.19%)。
此次調查結果還發(fā)現(xiàn),女性老年人CI的患病比例明顯高于男性,這可能與調查樣本中男性文化程度總體優(yōu)于女性有關,而此前已有證據表明,文化程度對認知功能有顯著影響[3,15]。在抑郁傾向中女性也表現(xiàn)出了類似趨勢。通常情況下,女性心理比男性更為敏感,婚姻關系破裂或失去伴侶等生活負性事件對其心理健康會產生更大的負面影響,增加其罹患抑郁傾向的風險[16]。這提示相關部門應加強對女性老年人的關注,特別針對不同性別的老年群體提供相應的心理健康與社會支持服務[17],改善其心理健康狀況。
癡呆生命歷程風險模型提示,抑郁是癡呆的可控風險因素[8]。且已有研究結果表明,抑郁是CI的前驅癥狀,兩者具有共同危險因素[18],這對于預防癡呆、延緩CI至關重要。本研究的結果也顯示,與正常組相比,男性與女性中重度抑郁組發(fā)生CI的患病風險均顯著提高,這一特征在男性中尤為明顯。這提示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隨著抑郁傾向的惡化,CI狀況也越差,與侯卓然[19]的研究結果一致;但在輕微抑郁組中,這一結果并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在抑郁傾向初期會出現(xiàn)一種假性認知功能受損,而隨著抑郁傾向的好轉,認知功能受損的癥狀也會好轉,降低了CI的檢出風險。
抑郁在生命晚期(> 65歲)對認知功能影響至關重要[8],年齡越大,由大腦萎縮導致的認知功能下降越嚴重[20]。因此,應加強對農村高齡老年人心理健康的重視,精準識別有抑郁傾向的老年人,尤其是抑郁傾向較嚴重的男性老年人,采取有效可行的干預措施改善其抑郁情緒并預防認知功能下降。
有序回歸分析顯示高血壓病是安徽省農村老年人發(fā)生抑郁傾向的危險因素,這與以往研究一致[21];而糖尿病對老年人發(fā)生抑郁的影響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原因可能是,本研究自我報告的糖尿病患病情況陽性病例數少,降低了統(tǒng)計學檢驗效能?;加新圆〉睦夏耆巳菏且钟舻母甙l(fā)人群[22],當地政府應改善衛(wèi)生服務體系的薄弱環(huán)節(jié),為農村老年人提供慢性病咨詢服務,幫助其正確評估身體癥狀,保持情緒穩(wěn)定,避免陷入抑郁狀態(tài)。
本研究結果還發(fā)現(xiàn),飲酒會增大女性抑郁傾向檢出風險,卻對男性有相反作用??赡苁且驗轱嬀片F(xiàn)象在男性群體中較為普遍[23],而由于社會文化的制約和對飲酒的態(tài)度差異,農村女性飲酒更像在自我調節(jié),緩解抑郁造成的情緒低落。運動可降低抑郁傾向[24],國外一項薈萃分析發(fā)現(xiàn),適量的運動與體育鍛煉可以減輕老年人的抑郁傾向[25]。
表5 安徽省農村老年人抑郁傾向的有序回歸分析
睡眠質量較差的老年人往往伴隨失眠,心理健康狀況較差,而心理健康又會影響睡眠質量,形成惡性循環(huán)[26]。癡呆生命歷程風險模型雖未顯示睡眠是影響癡呆的影響因素[8],但睡眠質量與抑郁傾向對老年人發(fā)生認知衰弱有相加交互作用[27]。綜上,政府部門應強化農村地區(qū)基礎設施,豐富老年人文化生活,合理引導不良情緒宣泄,改善心理健康。同時需要加強健康生活方式的科普宣傳,倡導農村老年人養(yǎng)成健康的作息與生活習慣,延緩老年人認知功能受損。衛(wèi)生部門更要加強對老年人CI和抑郁共患病的重視,做好一級預防與健康管理,提高農村老年人的生活質量、減輕家庭經濟負擔。
此次調查為橫斷面研究,無法確定納入的部分癡呆可控風險因素與老年人發(fā)生抑郁傾向的因果關系,且研究地區(qū)僅針對農村,數據尚不全面。但本研究發(fā)現(xiàn),隨著抑郁傾向加重,老年人群CI的患病風險增大,且抑郁與癡呆部分可控風險因素相關,這對預防老年人抑郁、緩解CI有重要意義。今后,對老年人的認知功能狀況和抑郁傾向開展縱向分析,并嘗試納入更加全面的變量,構建精準有效且切實可行的干預方案,是老年認知功能與抑郁研究的重點領域。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