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
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會員李錦輝先生,把畢生精力和心血傾注于青海藝術(shù)事業(yè),孜孜以求,鍥而不舍,為青海民族民間藝術(shù)的挖掘、保護和傳承,作出了重要貢獻。
開啟藝術(shù)之門
李錦輝老家在青海省化隆縣巴燕鎮(zhèn)李家莊村,與藏灘村一河之隔,相距不到兩公里。李家莊在方圓算是較大的漢族村,尤其在每年春節(jié)耍社火小有名氣,當?shù)赜小袄罴仪f的龍燈辛家窯的蟒,下(哈)洞的牦牛嗆噔嗆!”之說。每年秋收后的閑暇時節(jié),村里的社火頭人要組織一套“吹拉彈唱、載歌載舞”的社火隊,為春節(jié)耍社火作準備。社火隊成員都是從村里挑出的文藝骨干,有些已經(jīng)是具備相當水平的民間藝人。每當春節(jié),社火隊走村串巷,為各家各戶耍社火,以示風調(diào)雨順、平安吉祥。社火隊也可“耍”到鄰村,村與村之間互致祝福。所以,春節(jié)期間能看上社火,對于文化生活很單調(diào)的那個年代,是全村人的一件幸事,尤其小孩們更是欣喜若狂。兒時的李錦輝也經(jīng)歷過那段快樂的時光,耍社火對他可謂起到了音樂藝術(shù)的熏陶。
李家莊村子前面有一條小河,水雖然不大,但能帶動一盤水磨。河邊有一片白楊樹林,樹林里有一個約一米五深的大坑,坑里能挖出具有一定黏性的黑膠泥,用它可以捏出各種各樣的玩具,比如四輪車、泥人、泥豬、泥狗、寶塔、亭臺等,所以這個大坑便是全村孩子們最喜歡去的一處樂園。這個樂園,也是孩提時代的李錦輝常去玩的地方,最讓他喜歡的是用這里的黑膠泥捏制“響響兒”,又叫“哇嗚兒”,可能是因為它吹出嗚哩哇啦的聲音而得名。其捏制方法是選取兩塊較細膩的黑膠泥,揉捏成包子皮大小的兩個圓餅;將兩餅對接,捏成鐵餅形狀,中空;再用小棍在頂端掏一眼,系吹嘴,前面“圓肚”上掏四個或六個眼,系出音孔,然后陰干,“哇嗚兒”即捏就。當嘴唇觸近用嘴吹氣時,會發(fā)出一種“嗚嗚”之聲,再用手指按住或抬起音孔,會發(fā)出不同高低的聲音,一首簡單的“曲子”即能吹出。一來二去,心靈手巧的李錦輝做的“哇嗚兒”,在他們一幫小伙伴里算是最好的,形狀圓潤光滑,聲音好聽,他還能吹出大家熟悉的一些簡單曲子。于是乎,李錦輝便成為會做“哇嗚兒”的娃娃頭,大家爭相學習。長大后他才知道,小時候做的那個“哇嗚兒”,其實是我國最古老的樂器——“塤”,起源于新石器時代,在世界原始藝術(shù)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李家莊,屬于高海拔地區(qū),每當端陽節(jié),村河邊那片楊樹林才會顯出春意盎然的姿態(tài)。這時村里的小孩們,又有另一種玩法,叫吹“咪咪兒”。從白楊樹上折一枝筷子粗細的樹枝,褪下半寸長的樹皮筒,一頭捏扁,削去厚皮,將其半含在嘴里吹,用手圈成喇叭狀,一合一開,能吹出模仿小孩和大人的聲音,如呼喚“哎!娃娃!”的聲音,可逗樂大家。繼而大家都做“咪咪兒”,吹奏聲此起彼伏。其實,這種“咪咪兒”相當于嗩吶的“哨片”。“咪咪兒”的粗細不同,吹出的聲音也不同,短而細的發(fā)聲尖高,粗而長的發(fā)聲低沉。如果再選出一段合適的枝條,褪下一段長約10公分的管,管上削幾個眼(音孔),再將一只“咪咪兒”插進管的一端,就能吹出簡單的音樂旋律。玩來玩去,李錦輝發(fā)現(xiàn)用竹管做出來的“咪咪兒”效果更好,于是他用兩支竹管并排綁扎成雙管,插進兩只“咪咪兒”,吹出來的聲音更是迷人?!斑溥鋬骸钡耐娣?,還是李錦輝比別的小孩玩得好。無論玩“哇嗚兒”,還是“咪咪兒”,李錦輝總比別人略高一籌,其實這預示著,他具備某種音樂藝術(shù)的天賦。
讀小學的時候,班上有位同學從家里拿來一把二胡,拉“滿天星”曲子。李錦輝羨慕不已,想拉一下,可二胡主人死活不讓他動。于是,李錦輝找來一根木棍、一個鐵皮罐頭盒、竹竿、馬尾、鋼絲,模仿著硬是做成了一把 “胡胡兒”。可是沒人教,不知道怎么拉。李錦輝有個“掌尺”(木工大師)姨夫,會彈三弦,也會拉二胡,還是李家莊社火隊的樂隊伴奏員。他看見李錦輝做的“胡胡兒”后哈哈大笑,說你做的這是個“四不像!”過了一段時間,姨夫拿著一把做工精致的二胡來到李錦輝家送給他。他欣喜若狂、如獲至寶。姨夫還教他怎么定弦、怎么拉,教的第一支曲子就是《滿天星》,還讓他記牢“車車六六上上.......”從此,這把二胡成為李錦輝最心儀的玩物,整日愛不釋手,琢磨著拉曲子,不會就向姨夫請教。不久,李錦輝拉二胡的水平早已超過了曾經(jīng)在班里炫耀二胡的那個同學了。
上小學時,李錦輝非常喜歡音樂課,可一周只有一節(jié),而且音樂老師只是應付著教個簡單的歌兒唱唱。1965年進入初中時,李錦輝遇到了一位有水平的音樂老師——魏崇,他對音樂教育非常重視,每次上課,先講基本樂理,后教識譜練習。所以,李錦輝真正受到的音樂啟蒙,是在初一時期。由于他接觸過二胡,還會拉幾首簡單的樂曲,初二時,李錦輝被選進化隆中學 “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通過宣傳隊的演出活動,才使他的音樂啟蒙得到了升華。
投身藝術(shù)行業(yè)
1971年,化隆縣組建“文化藝術(shù)工作隊”,簡稱“文工隊”,李錦輝有幸被選入文工隊。從此,他就真正走上了漫長的藝術(shù)生涯之路。
“文工隊”的宗旨是學習烏蘭牧騎式少而精的編制、一專多能的隊員宣傳演出,成立之初的主要任務是基本功訓練和排練節(jié)目。因為李錦輝是從當?shù)剡x拔的學員,并不了解表演的真正內(nèi)涵,而形體訓練又是必修的功課,學習難度很大。但他克服困難,每天堅持訓練,還是過了關(guān)。其次是聲樂訓練,主要學習樂理、視唱、練耳、練聲。當時,文工隊調(diào)來了兩位音樂老師,一位是原青海師范學院藝術(shù)系教師馬忠國,另一位是原青海廣播藝術(shù)團揚琴演奏家馬玉琳。有這兩位高水平老師的教學,使李錦輝在基礎(chǔ)樂理知識的學習上進步很快。第三是器樂訓練,文工隊要求每個隊員在較短時間內(nèi)熟練掌握一種樂器,另外了解一至兩種其他樂器。李錦輝專攻的樂器是板胡,兼學二胡、揚琴和薩克斯。為了盡快掌握板胡的演奏技巧,他下過一番很大功夫,刻苦訓練。他曾聽老人們說,晚上在墳地里學樂器,常常會得到鬼神的幫助。雖說這是一種玩笑,其實是在暗示學樂器者需要集中精力學。李錦輝為了練好板胡,曾連續(xù)幾個月在墳地里練習過。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年在青海省文藝匯演中,李錦輝的板胡伴奏得到了觀眾的認可。第四是排練節(jié)目演出,李錦輝參與的小歌劇《收租院》,在全縣巡回演出中,受到極為強烈的反響,起到了良好的宣傳教育效果。
“文革”期間,全國各地普及革命樣板戲,化隆縣文工隊也不例外,開始普及樣板戲??删﹦λ麄儊碚f,屬另一門藝術(shù),誰都不熟悉。幸好化隆縣某鄉(xiāng)鎮(zhèn)糧站有位主任叫王長華,南京人,京劇票友,能拉會唱。為了完成普及樣板戲,縣上把他從糧站調(diào)到文工隊,專門負責樣板戲的教學、排練、演出任務。在王老師的嚴格訓練下,文工隊在短時間內(nèi)排練出京劇《智取威虎山》《紅燈記》《沙家浜》《白毛女》等樣板戲的選場或選段,京胡主要伴奏者為李錦輝。同時,李錦輝還被選為楊子榮、李玉和、刁德一等角色演員。當文工隊把革命樣板戲搬上舞臺時,觀眾爭相觀看,場場爆滿,得到了群眾的歡迎。
在化隆縣文工隊工作的前五年,是李錦輝打牢文藝基本功的階段。這一階段,領(lǐng)導還曾派他在內(nèi)的文工隊員赴蘭州青年京劇團、蘭州歌舞團學習戲曲和舞蹈基本功。同時,青海省每年舉辦一至兩次文藝匯演或調(diào)演,這些規(guī)模較大的匯演,是文工隊員們學習提高的極好機會。通過外出學習和演出活動,李錦輝的文藝演出水平提高很快。
1976年,在全省文藝匯演后,青海省文化廳從各縣選出了一批曲藝節(jié)目和演員,組成“青海省曲藝代表隊”,赴北京參加全國曲藝調(diào)演,李錦輝被選入。當時,分配給李錦輝的節(jié)目是三人表演的青海道情《夸書記》,三弦和漁鼓分別為海北州歌舞團的董金祥和劉艷萍,四胡由李錦輝伴奏,這個節(jié)目的難點是表演者要自己伴奏自己表演。他在前期排練中下了比別人多一倍的功夫,結(jié)果,演出成功,得到好評。
隨著藝術(shù)技能的不斷提升,李錦輝又制定出新的奮斗目標。一是進一步向民間學習,收集積累民間藝術(shù)元素,如民間小調(diào)、回族宴席曲、青?;▋?、青海民間小戲等,將這些藝術(shù)元素運用于藝術(shù)實踐。二是嘗試音樂創(chuàng)作,一些劇目的配曲,如青海眉戶戲《審椅子》《拾玉鐲》《小姑賢》《墻頭記》等都由李錦輝參與配曲。其中由他創(chuàng)作的花兒歌舞音樂《果園情趣》,在青海省文藝比賽中,獲得優(yōu)秀創(chuàng)作和表演獎。
化隆縣文工隊從1971年組建到1980年撤銷,提出“走出去、請進來”的策略,演出水平得到長足的發(fā)展,文工隊員們的足跡踏遍了化隆縣的山山水水,下鄉(xiāng)送戲到每一個大小村莊,演出的節(jié)目有戲曲、歌舞、說唱、器樂等,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化隆烏蘭牧騎”。這一時期,李錦輝通過刻苦學習、練功,基本掌握了音樂的基礎(chǔ)理論、樂器演奏技巧、
表演技能也得到進一步提高。以他出色的演奏能力,擔任了樂隊隊長。十年磨煉,他付出了艱辛也收獲滿滿。但藝無止境,李錦輝又向新的更高的目標邁進。
積累民間藝術(shù)
1980年底,化隆縣文工隊正式撤銷,隊員分配到其他單位,李錦輝被留在化隆縣文化館,擔任輔導部主任。文工隊和文化館雖屬文化系列,但工作性質(zhì)完全不同。文工隊以宣傳演出為主,而文化館則以群眾文化工作為主。李錦輝到文化館后,需要有個適應過程,好在靠文工隊時打下的文藝基礎(chǔ),很快進入了角色。首先,他對全縣農(nóng)村原有的文藝團隊進行普查。通過走訪調(diào)查,全縣農(nóng)村有秦腔劇團4個、眉戶劇團6個、皮影劇團4個、社火隊28個。這些農(nóng)村劇團和社火隊由于中斷活動時間太久,大部分文藝骨干已經(jīng)作古,為數(shù)不多的已年邁體衰,無力參與活動,年輕一代又沒有培養(yǎng)出來,農(nóng)村文藝骨干斷代現(xiàn)象十分嚴重。這時,文化館有能力做輔導工作的只有王繩忠和李錦輝兩個人,于是,他們倆采取了舉辦培訓班和下鄉(xiāng)輔導、分級培養(yǎng)的辦法,將農(nóng)村有培養(yǎng)前途的年輕人集中到縣上統(tǒng)一培訓。之后,他倆又下基層,深入到農(nóng)村團隊進行輔導。經(jīng)過努力,王繩忠和李錦輝培養(yǎng)了一批能夠編排節(jié)目并進行演出的文藝團隊青年骨干,使化隆縣消失多年的農(nóng)村文化活動重新煥發(fā)了青春。
1982年5月,湟中和化隆兩縣文化館聯(lián)合在湟中縣舉辦農(nóng)民“青海眉戶和越弦學習班”。學習班分演唱、樂器兩個組,主要學習青海眉戶的各類唱腔、器樂曲牌和表演、伴奏技巧,同時對一些唱腔曲牌和器樂曲牌的革新進行了嘗試,如將原來的苦音曲牌改成歡音曲牌等。湟中和化隆兩縣文化館的業(yè)務骨干以及外聘的專業(yè)老師共同擔任教員,李錦輝和王繩忠也承擔了教學任務。該學習班為期40天,近200人參加,化隆縣文化館派出三個眉戶劇團的演員參加了培訓。下半年,在大通縣舉辦了為期一個月的“青海眉戶(越弦)講習班”,參加者有大通、湟中、化隆、烏蘭四縣的學員。1983年5月,青海省群眾藝術(shù)館在大通縣又舉辦了為期40天的“全省青海眉戶戲(越弦)講習會”。這次講習會比前兩次規(guī)模更大、內(nèi)容更完善,教員除省文化館以及各縣文化館業(yè)務干部外,還聘請了市秦劇團專業(yè)演員和鼓師。講習會上對許多唱腔、器樂曲牌做了革新。講習會結(jié)束后,排練了革新后的《三對面》《冤家親》《殺狗勸妻》《斷橋》等折子戲,并進行了專場演出,收到很高的評價。同時,將“全省青海眉戶戲(越弦)講習會”教材資料匯編成冊。1984年,青海省群藝館在樂都縣舉辦了為期一個多月的全省社火改革培訓班,為全省農(nóng)村社火的發(fā)展作了一次全面革新的嘗試和推動。同年又在樂都縣舉辦了為期一個多月的秦腔培訓班,對全省農(nóng)村秦腔劇團的鞏固和發(fā)展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1983年年底,全省皮影戲改革,李錦輝被青海省群藝館借調(diào)去協(xié)助工作。他的主要工作是對劉文泰先生主編的民間故事改編的兩個劇本《顯容珠》和《揾毛朗薩》修飾加工,三個月后,劇本基本定型。緊接著李錦輝又承擔了舞臺燈光設置的革新,將原有的屏幕尺寸放大,加上雪花射燈、圓盤放射燈、幻燈背景、字幕等,而且這些舞臺燈光制作都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自己動手做出來的。當這兩個皮影戲演出后,引起觀眾強烈反響,大家一致認為皮影戲可以和電影相媲美。這次皮影戲改革后,省群藝館在湟源縣舉辦了為期一個月的全省燈影戲培訓班。通過培訓,使化隆縣農(nóng)村皮影戲的革新和發(fā)展,又上了一個臺階。
這些緊鑼密鼓、連續(xù)不斷的各種培訓活動中,李錦輝一邊學習、一邊承擔著各類唱腔、器樂曲牌和表演、伴奏技巧、各類劇種的輔導老師,從而使他對化隆縣農(nóng)村眉戶戲、秦腔戲、皮影戲和社火的恢復、發(fā)展、革新奠定了比較扎實的基礎(chǔ)。在這期間,他通過各種培訓向民間學習,進一步積累民間藝術(shù)元素,自己的藝術(shù)才能和工作能力大大提高,成為音樂、舞蹈、編劇、舞臺燈光、舞臺音響等藝術(shù)的全能人才。1984年,李錦輝被任命為化隆縣文化館館長。
這時,他的工作從文藝輔導上升到文藝理論的實踐和民間文藝的積累階段。1982年,當接到青海省文化廳下達為《中國民族民間歌曲集成·青海卷》編撰提供資料的任務后,從1982年至1987年間,李錦輝和文化館同事們一道,搜集整理了大量的化隆民族民間歌曲、民間戲曲、曲藝、舞蹈、文學(故事、歌謠、諺語)等資料,并編印出《化隆民族民間歌曲》《民族民間舞蹈》《民間戲曲》《民間文學三套(故事、歌謠、諺語)》等藝術(shù)資料。搜集整理的這些資料,為中國民族民間十部“文藝集成志書(青海卷)”的編撰,提供了有力的支撐。1988年10月,李錦輝獲中國文化部、中國國家民委、全國藝術(shù)科學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共同頒發(fā)的個人貢獻紀念獎。
編撰藝術(shù)卷帙
1992年,李錦輝被調(diào)往青海省群藝館(現(xiàn)文化館)工作,其主要任務是《中國曲藝音樂集成·青海卷》《中國民族民間器樂曲集成·青海卷》和《中國曲藝志·青海卷》三套文藝集成志書的編撰工作。
剛進群藝館時,李錦輝擔任《曲音》部分章節(jié)的撰稿、記譜和全卷的責任編輯和錄音編輯。這部著作包括了青海平弦音樂、青海越弦音樂、西寧賢孝音樂、河州賢孝音樂、快板賢孝音樂、青海道情音樂、青海下弦音樂、青海攪兒音樂、青海太平歌音樂、回族攪兒音樂、藏族格薩爾音樂、藏族仲勒音樂、藏族折尕音樂、蒙古族圖吉娜木特爾音樂等十四個地方曲種,共150萬字。其中少數(shù)民族曲種比較多,除回族使用漢語外,藏族、蒙古族是本民族語言的特有音樂,對不懂藏族、蒙古族語言的李錦輝來說,記譜、翻譯、編輯的難度可想而知。這時,編輯部只有六七個人,要按時完成150萬字復雜而繁重的編撰工作,壓力非常大。他們走村串戶,搜集整理,請各民族學者專家翻譯,再編輯加工,夜以繼日地苦干,于1997年11月,《中國曲藝音樂集成·青海卷》終于通過了文化部的終審,并以文化部全國文藝集成志書編輯委員會和青海文藝集成志書編輯委員會的名義,聯(lián)合付梓出版。同年,由“全國編輯委員會、青海編輯委員會”聯(lián)合出版的《曲音》獲文化部編纂成果集體獎,個人獲全國藝術(shù)科學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編纂成果一等獎;1999年,該卷又獲青海省政府、省委宣傳部文藝創(chuàng)作優(yōu)秀獎。
完成了《曲音》編撰工作后,繼續(xù)《中國民族民間器樂曲集成·青海卷》編撰工作,這部著作中李錦輝擔任編委、副主編、責任編輯、文字統(tǒng)稿、曲譜校訂、錄音編輯等?!睹衿鳌钒耖g音樂和宗教音樂兩大類,共100萬字。其中民間音樂分為合奏曲和獨奏曲兩類,合奏曲又分為弦索音樂、鑼鼓音樂、鼓吹音樂三小類;獨奏曲為各類民族民間樂器獨立演奏的樂曲。宗教音樂包括佛教音樂,佛教音樂又分藏傳佛教和漢傳佛教音樂、道教音樂、伊斯蘭教經(jīng)韻三類,這幾個宗教音樂又分為經(jīng)韻部分和法器部分。當把《民器》資料搜集到后,案頭工作是個精雕細刻的活兒,特別是宗教音樂,不像民間音樂那樣規(guī)整,按曲譜配歌詞時,時常會出現(xiàn)譜、詞不能對位的問題。所以,記譜時需要反復聽、反復記,才能定型。道教經(jīng)文和佛教經(jīng)文的歌詞還好解決,因為書寫方向一致。最難、也是最耗費精力的是記錄伊斯蘭教經(jīng)韻,因為簡譜是從左往右書寫,而阿拉伯文字是從右往左書寫,曲譜和歌詞根本無法對應。所以,他們采取在曲譜下面先用國際音標標注,再將阿文歌詞翻譯成漢文附在國際音標下面的辦法解決。蒙古族歌詞是豎寫,也不好處理,花費了許多精力和時間。
《民器》書稿的編撰工作,因為前期工作比較薄弱,基本上算是從頭開始。這時,編輯部只剩下包括打字員在內(nèi)的三四個人,完成這樣一種紛繁復雜、甚至從無接觸過的浩繁工程,李錦輝肩上的擔子非常繁重。這種音樂沒有現(xiàn)成的圖書資料可查,只能下基層對接民間藝人,邊搜集邊采錄。李錦輝就和比他年長十六七歲的石永先生,肩扛著生活用具和笨重的錄音、照相器材,幾乎跑遍了青海各州縣的角角落落,艱苦奮斗了三年。到2000年12月,《民器》書稿終于通過了文化部的終審,并予付梓出版。同年,由“全國編輯委員會、青海編輯委員會”聯(lián)合出版的《民器》獲文化部編纂成果集體獎,個人獲全國藝術(shù)科學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編纂成果一等獎。
《民器》付梓后,李錦輝又繼續(xù)《中國曲藝志·青海卷》的編纂任務,并擔任副主編、編委、編輯部主任、責任編輯和錄音編輯?!肚尽钒▓D表、大事記、曲種、曲(書)目、各曲種音樂、表演、美術(shù)、機構(gòu)、場所、習俗、文物、報刊、傳記、軼聞、行話等十八個部類,各個部類中又有不同民族的曲藝沿革、藝術(shù)形態(tài)、傳承體系等,全卷約70萬字。好在《曲志》是在前人8萬字的已有初稿基礎(chǔ)上接續(xù)的,因此編纂工作還算比較順利。難點是,舊檔案資料雖說能夠查找,但還有許多資料是老藝人們留下的口頭資料,沒有史書記載,對這一部分資料,需要核實其時間段和真實性。因此,他們通過反復走訪知情人,旁引曲證,使搜集的資料盡量真實可靠。這期間,李錦輝放棄了幾乎所有的節(jié)假日,并搭上無數(shù)個夜晚,加班加點,至2004年元月,完成了初審。初審后,他又對初稿進行了四次大的補充、修改,使其盡力完善?!肚尽纷罱K于2004年12月按時交稿,通過了文化部的終審出版。同年,由“全國編輯委員會、青海編輯委員會”聯(lián)合出版的《曲志》獲文化部編纂成果集體獎,個人獲全國藝術(shù)科學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編纂成果二等獎。
“中國十部文藝集成志書”的編撰是國家藝術(shù)學科重點科研項目之一,它的編撰從1980年《中國民族民間歌曲集成》開始到2007年全部完工,歷時27年,是一個周期性較長的工作。青海省群藝館承擔的《曲音》(青海卷)《民器》(青海卷)《曲志》(青海卷)三部著作,從1985年開始到2004年完工,歷經(jīng)20年,已全部圓滿完成。每一部著作以齊全的品種、真實完整的史料和高質(zhì)量的影像為基礎(chǔ),按文音同步、忠實記錄,其中尤以故去的老藝人的影像資料更為珍貴,它全面反映出地方曲藝的學術(shù)價值和實用價值。
《曲音》《民器》《曲志》三部著作的編撰工作,都要經(jīng)過聽曲記譜、分析音樂、研究考證、梳理編輯等極為繁雜的工序才能完成,還要經(jīng)過多次反復修訂,才能保證它的質(zhì)量。完成這項工作,還需要編者具備廣博的知識和較高的文字處理能力,同時還要具備無私奉獻和吃苦耐勞的敬業(yè)精神。李錦輝為之奮斗了整十二年,這十二年是他嘔心瀝血、忘我付出的十二年,是他挖掘青海民族民間藝術(shù)而辛勤耕耘的十二年,苦而快樂著。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汗水沒有白流,回饋他的是收獲滿滿,碩果累累,2000年他被晉升為副研究館員,2020年被省文旅廳聘請為青海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作委員會專家。
藝術(shù)求索不輟
李錦輝在保證完成工作任務的同時,爭分奪秒,廢寢忘食,不斷地挖掘積累青海民間文藝和群文方面的文化遺產(chǎn),尤其在退休之后,仍然筆耕不輟,做了大量行之有效的工作,取得了不少成績。
鑒于《曲音》篇幅所限,有許多大量的唱詞不能全部收錄進去,這些文化遺產(chǎn)如果得不到問世,就有可能失散殆盡,因此,他深感責任重大,于是自己編纂,自己出資,耗時兩年,編寫出較大部頭的《青海平弦音樂》一書,于2011年1月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發(fā)行;2009年6月開始,他著手編輯《青海民間文藝叢書》(青海平弦音樂、青海平弦詞本、青海越弦音樂、青海越弦詞本、青海弦索音樂、青海賢孝、青海道情、青海民間小調(diào)、河湟皮影、青海下弦、青海民間小戲等),2011年11月至2016年1月,由九州出版社陸續(xù)出版發(fā)行;2010年1月,青海人民出版社組織策劃并出版發(fā)行的大型圖書《青海花兒大典》,由吉狄馬加擔任主編、趙宗福擔任執(zhí)行主編,李錦輝擔任副主編之一,并撰寫了“花兒曲令”一章;為配合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項目,西寧市群藝館組織編寫《青海漢族民間小調(diào)》《青海平弦唱腔選》《青海越弦唱腔選》《西寧賢孝唱腔選》,李錦輝擔任副主編兼撰稿人,由青海民族出版社于2014年10月和2016年1月分批出版發(fā)行。這些圖書出版后,產(chǎn)生了良好的社會效益,有的書被銷售一空。2012至2017年,他為《青海藝術(shù)史》一書撰寫“青海曲藝史”一章五萬字;為《中國美術(shù)大全》一書撰寫“青海民族民間樂器”分章十萬字;為《青海省志·文化藝術(shù)志》一書撰寫“文化市場”一章十萬字,青海民族出版社2021年6月出版;《河湟雅韻——雷少云平弦藝術(shù)紀念文集》一書,李錦輝擔任編委、統(tǒng)籌,由青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8月出版。其論文《扎根民間土壤,汲取營養(yǎng)精華》,發(fā)表于2009年12月,文化部民族民間文藝發(fā)展中心出版的《構(gòu)筑文化長城的人們》一書。
退休后,他為配合宣傳青海三農(nóng)、三江源保護、道德模范人物等活動,創(chuàng)作曲藝、小調(diào)等文藝作品,如青海平弦《一江清水向東流》、青海越弦《馬玉壽博士的心愿》、賢孝《百善孝為先》、攪兒《藏漢一家親》、小調(diào)聯(lián)唱《眾手澆開幸?;ā返人氖嗥?/p>
1993—1997年間,李錦輝還做了大量群文方面的工作。他為青海人民廣播電臺《農(nóng)村俱樂部》欄目,組織、創(chuàng)編、錄制了5期以地方曲藝、小調(diào)為主的春節(jié)特別節(jié)目;為青海省電視臺《河湟風》欄目組織演播了6期介紹青海地方曲藝的專題講座節(jié)目,錄制播出了由他本人參與策劃、表演的《王大媽回娘家》《短期莊廓》《張生戲鶯鶯》《打虼蚤》等一批曲藝TV節(jié)目,其中《王大媽回娘家》在1996年全國電視節(jié)目評獎中獲中國廣播電影電視部“星光獎”小型電視文藝節(jié)目三等獎。1995年,他應邀為大型廣場舞蹈《日月山之夏》的伴奏,獲文化廳優(yōu)秀演奏獎。2000年10月,李錦輝被《青海文藝家傳略》收錄入冊。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有堅定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其本質(zhì)是建立在5000多年文明傳承基礎(chǔ)上的文化自信?!薄皼]有文明的繼承和發(fā)展,沒有文化的弘揚和繁榮,就沒有中國夢的實現(xiàn)?!敝袊哂胁┐缶畹膬?yōu)秀傳統(tǒng)民族文化,千百年傳承的理念,已浸潤于每個中國人的心中,構(gòu)成中國人獨特的精神世界。
李錦輝先生在四十多年的藝術(shù)生涯中,靠腳力、腦力、眼力和筆力,更靠辛勤的耕耘和付出的汗水,為青海民族民間藝術(shù)的發(fā)掘、保護和傳承作出了貢獻,也為青海民間藝術(shù)戰(zhàn)線培養(yǎng)了一大批青年工作者。退休后,他仍踐行著習近平總書記“文化自信”的指示精神,奮斗不息、筆耕不輟,繼續(xù)為青海的民族藝術(shù)事業(yè)發(fā)揮著余熱。
陳 浩 原青海人民(民族)出版社總編辦公室主任,副編審。曾獲青海省首批文化系統(tǒng)“四個一批”優(yōu)秀人才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