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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歡鴿子

2023-05-16 16:32:18徐惠志
廣西文學 2023年5期
關鍵詞:鴿子詩人詩歌

在工人球場踢完球,我偶爾和球友們?nèi)シ揽斩春绕【瞥詿?,總結(jié)總結(jié)踢球和生活的經(jīng)驗。踢的是散波,誰來都行,臨時湊夠人數(shù)踢兩下就當熱身。當然人員結(jié)構(gòu)是比較穩(wěn)定的,一般都有三四隊,完了走到群主徐哥面前,把錢放人工草皮上,五塊十塊的一堆,就像我們這些人。如果有人扔下一張二十塊,就從錢堆里揀一張五塊,放回口袋。那天群主徐哥說,走,喝啤酒去。因為是周末,沒什么事我也一起去了。中途徐哥把幾個人叫到一旁,低頭商量著什么,我喝干杯中剩下的啤酒走過去,才知是湊份子錢,為超哥踐行。糧油米店生意不好做,他要和老婆回江西老家另謀出路。我說我也湊一份,徐哥說不用啦,這讓我感覺比打失單刀還不痛快。掏出一百塞他手里,轉(zhuǎn)身就回到桌上,一口喝光了杯中酒。席間,徐哥說了些略傷感的話,大概是一起踢了幾年球,想不到就此作別,超哥的球技了得,為人仗義,日后有緣球場再見。說完我們把青島啤酒滿上,一口喝干。啤酒蓋砰砰地打開,在防空洞里炸開一般??吹贸鰜恚缫埠芨袆?,他說年輕的時候以為憑著一腔熱血,能夠在南方創(chuàng)出一番事業(yè)。有機會再一起踢球了兄弟。話語似是往外部空曠的夜里散去,防空洞外是撫河,隱約是流水的聲音。不知為何,防空洞口讓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廣州動物園,我在里面看見過一頭大象。我有些悶悶不樂,掏出手機給小幸發(fā)信息,她很快就回我。我們在網(wǎng)上認識,她在醫(yī)院上班。斷斷續(xù)續(xù)聊了有兩三個月,言語間有過曖昧,卻未線下見過面。

我問她要不要出來坐坐,她說還在外面和朋友吃東西。我說我也是,正在防空洞,炭燒生蠔、蜜汁韭菜。后來問她回家了沒,她說有點累了。因為約過幾次,始終沒赴約,我便有點生氣。就說見個面怎么扭扭捏捏。許久不見回信息,我找了個借口,和球友們告別回家去了。

洗完澡已是九點多,手機信息響了,小幸問我在哪,我不太想回她信息,點根煙打開電腦。我那臺開機速度打敗全國12%的電腦還沒開好,她又來信息說談完事情了,我在朝陽廣場的烏龍院,你要不要來接我。

她在信息中說夜里怕我不認得她的樣子,就說自己穿的是水紅色長褲,一件印著羽毛圖案的圓領白T恤。我循跡望去,果然在烏龍院門口看見她,一抹水紅。短發(fā),白T恤,高跟鞋。我以為她們這一行下班也習慣穿白鞋子。

我把車停在她跟前,說,你好哇,我是小幸。

她眼睛很大,眼袋略重,笑起來水波蕩漾。她說,你好,我是楊凡。

上車吧,我發(fā)動助力車,問她想去哪,要不要再喝點什么。

她說還喝啊,都要喝爆了。要我?guī)岷舆叾刀碉L。別開太快,慢一點。沿河燈帶在水面倒映著被晚風吹過,流水洗過??諝庵心苈劦侥捍簳r節(jié)淡淡的相思樹花香。一時間我說不出這是小幸身上的香味還是臺灣相思樹的花香,這樣想著,我抬起頭往樹上望去,黃橙色的微蕊像是黑夜的毛孔,在散發(fā)著初夏的味道。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著我問,你帶身份證了沒?

我把脖子往后伸長了,說道,怎么啦,我可不是那種人。

她裝作要打我,說你想什么哦,第一次見面,我總得驗證一下你的身份嘛。

想想也對,我就取出錢包低頭翻找。她這時又說話了,想不到你還真帶了啊……她捏了我一下,又說了一遍,你還真帶了。

小幸還挺黏人,上完夜班,有時直接過來我這里睡覺。所以,我的大學同學羅卡說星期六要來找我,我一方面盼望他像夏季的臺風一樣趕快來,另一方面,也擔心小幸有意見。我的腦??焖俚鼗貞泴α_卡的印象,他一度是許多女同學愛慕的對象,準確地說,是整個大一時期,原因在于他在一份省級刊物發(fā)表了數(shù)首詩歌。在邊緣化的三流大學里,文化生活使羅卡身上保留最后一點純真。加上他瘦而硬朗的臉型,就成了眾多女生暗戀的對象。那些女同學暗送秋波的樣子,讓我們羨慕不已。恨自己不會寫詩,恨自己不能代替羅卡,去接住那些溫柔如水的目光。有一段時間,那些如水的目光,就像奔騰不息的溪流,分一點給我們多好啊。等他的稿費單寄來,我們壓榨他,集體去喝了一頓。喝酒的時候,我們奉勸他要把握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但是羅卡沒有聽從我們不無妒忌的勸告,而是決心把他的精神和肉體生活都獻給詩歌;到了后來,不少女生像遠離怪物一樣遠離了他,我仔細觀察過,她們臉上依稀是對過去的愛慕感到尷尬的表情,同時也表現(xiàn)得很大方(多少有些刻意),好像過去的情感讓她們的母性得到了升華。也有傳聞說羅卡擁有幾位紅顏知己,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畢業(yè)后,他在一間城中村的小學里任教。他時常把孩子們的眼睛比作星星,把他們稚氣的歌聲比作夜鶯。下了班就回到城中村的單間,一心一意寫他的詩歌。

羅卡遠遠地向我招手,他還是那么瘦,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走近一看,還留著一條馬尾辮子。和他站在一起的是一個紅色的拉桿箱。我快步走上去,和他來個擁抱,他掙扎了一下,說,嗨,想不到你這么胖了,你怎么長這么胖?我摸了摸自己的肚腩,說,肉都在這里了,你摸摸。

我說走吧,到我那里去。你怎么還是那么瘦。說著幫他提拉桿箱,箱子很沉,我說這什么東西?

他笑了,說是不是很沉,因為里面有……一頭大象。

我也笑了,你咋不說是一頭牛呢,看讓你吹的。

我打算先回去放下行李,再帶他出去吃飯。但是到了我樓下,他看到了菜市場,就讓我等一下,迅速地走了進去,我只好跟上。他到熟食攤熟練地點著燒腸和豬耳朵還有雞胗鴨腸?;ㄉf多給點花生。我說你買這些干什么,他又快速地挑了青瓜,打算生拍了它們。我提著拉桿箱跟上他,他已經(jīng)稱好付賬。然后又買了兩件啤酒,這才停下來,看著我說,今晚我們好好喝一頓。我說怎么能讓你破費呢,我們出去吃。他說花那錢干什么,外面吃貴啊。我說那也不能讓你花這個錢,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笑了,說,沒事,我在你這住幾天,總得交點伙食嘛。

沒想到他計劃在我這住幾天,不過我事先也沒問,心里就有些后悔。上得樓去,他環(huán)顧四周,問我在學校多少錢一個月工資。我說兩千多,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提高了八度,說怎么才兩千多,太少了,你怎么還不辭職。我苦笑,放下拉桿箱,接過了他手上的菜拿進廚房。給他分了煙一起點上。他嘆了口氣,背了句什么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我想了半天,想起是杜甫的詩。我問他有什么計劃,他沒說話,只說了一句,不過你這里還不錯。他一邊說一邊把拉桿箱放平,打開,嘴巴叼著煙。一本本書滑出來,他仰起臉說,沒騙你吧,一窩大象。他舉起其中一本綠色封面的書,我看清楚書名,《亞洲象》。我說喲呵,出詩集了。他說,對,我沒騙你,這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我問他扛著這么多詩集出來干什么?他說要去每個城市的朝陽廣場賣詩。

在我們的同學當中,就羅卡還在堅持著自己的理想,我由衷地敬佩,仿佛他身上還保留著我們這些同學的理想和希望。但是,當他說要到朝陽廣場賣詩,我還是吃了一驚,我們這個小城市真的不需要詩歌,或者說,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詩歌。這個行為是那么不靠譜,讓我之前的后悔又增加了幾分。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他,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他說,有五六年了。

公平地說,大學畢業(yè)轉(zhuǎn)眼間五六年過去了,羅卡還在堅持自己的人生理想,這是值得敬佩的。我問他,你寫出無愧于這個時代的詩歌了嗎?他眼睛看著前方,也許是要穿透歲月的風塵。我的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感動,決心好好喝一頓,就像讀大學的時候那樣,喝個痛快。

晚上小幸也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她還帶了點菜過來。每次她帶食材過來,就說是給我送飯。羅卡夸夸其談,說了不少賣詩集遇到的趣事。我問羅卡,你賣出多少本詩集了?交談中才知道他已經(jīng)走了不少城市,至于賣出了多少本詩集,他并沒有說。小幸沒怎么喝,她對羅卡的詩集表現(xiàn)出了相當?shù)呐d趣,問他的詩集為什么要叫這個名字,是不是因為最近云南那些亞洲象成群結(jié)隊往北遷移。羅卡愣了一下,他對小幸說,你很有藝術天賦啊。小幸說,我只是不懂就問,又不無撒嬌地表達了對我不會寫詩的嫌棄。我覺得這無非是出于禮貌,這方面小幸是很不錯的。她第二天還要上早班,我送她到樓下,她說我走了,你們好好聊。我上樓去繼續(xù)喝。

回憶起大學生活,我們頻頻舉杯。說起以前在城中村那間小學教書,他說有時候他還會夢見那些孩子,他們眼睛明亮,腳丫臟兮兮的。我們很快就把一件漓泉啤酒喝光了。我給自己點上煙,彎下腰去拿酒,再開一瓶,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第二天,羅卡起床刷牙,一邊咕嚕嚕地把水吐掉,一邊背誦著什么詩句——啊,讓我們把美酒滿斟。此后的幾天,他總是起床就背誦不同的詩句,然后背上一個略微破損的背包,出門去朝陽廣場賣詩集。

羅卡是在第五天不辭而別的。我回到住處,發(fā)現(xiàn)拉桿箱已經(jīng)不見了,晾曬的衣物也不見了。我給他發(fā)微信,微信不回,打電話發(fā)現(xiàn)他的手機也停機了。到了晚上依然沒有消息。說實話,這幾天我工作比較忙,可能疏忽了他;也可能是賣詩受到了冷落,他一顆熱愛詩歌的心在這個南方的偏遠城市備受打擊。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這時我注意到桌面上有兩本書,可能拉桿箱太重,被扔在這里。那是一本橫開本的書,書名叫作《自行車》,打開來就像翻閱賬本。我隨手翻了翻,恰巧看到很多首寫鴿子的詩,整版都是鴿子。在閱讀的過程中,我?guī)缀跬浟俗约赫诘却_卡回來。我猜測這個詩人,說不定是個鴿子愛好者。直到我心里確定羅卡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城市,我把情況告訴小幸。她上夜班前過來,她說你這個同學好像不太靠譜啊。經(jīng)她的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他曾經(jīng)試過在城中村的一所小學里教了一個星期的書,后來連工資都沒要,連夜離開了那所學校。但也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據(jù)他自己說,受不了學校里對所有人的控制。孩子們他倒是很喜歡。村里的孩子們知道了他的住處,畢竟那些都是城中村長大的孩子,所以當幾個學生來到樓下大聲叫羅老師回去上課的時候,他不敢開門,只是躲在房間里哭泣,一直哭到孩子們都走了。從此再也聽不到他們喊羅老師了。

我確定羅卡應該是離開了。而桌面的詩集,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怎的。繁重的工作使我忘記了羅卡,同學群里也沒有他的消息,我自然不想在群里提起這件事,似乎會讓人感覺是我弄丟了羅卡。當我再一次打開那本出版于2002年的《自行車》詩集,我意識到這本書距離出版已經(jīng)過去十多年。我翻開了它。夏天的尾巴已經(jīng)來臨,盛夏的炎熱催熟了窗外的仁面樹果子。我的目光越過了密密麻麻的仁面樹,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幾只鴿子,它們做游戲一樣,繞著屋頂飛一圈,又消失在鴿子窩。那個鴿子窩用一塊移動廣告牌做擋板。不一會兒,鴿子又飛出來,令人感到空氣似乎在傾斜,飛翔的軌跡令人產(chǎn)生了輕微的昏眩感。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叫作典韋的詩人所寫的與鴿子有關的詩歌。

我隨手找了張A4紙,翻到背面把其中的一首鴿子詩《鴿子在天上飛》抄了下來:

一只鴿子在天上飛

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它不像麻雀

不像烏鴉

不像所有在天上飛的

必須仔細辨認

才能知道

是什么

在天上飛

寫完我又欣賞了一下自己的筆跡。寫上日期,又讀了一遍,禁不住笑了,我聽見自己說了聲,一只鴿子在天上飛。仔細想想,它為什么要在天上飛呢?

小幸送飯過來。她的眼睛馬上發(fā)現(xiàn)了我桌面的那首詩。她的眼睛總是很尖的,她拿了起來,飛快地看完了,眼睛里放出光來,像螞蟥見血一樣。我連忙問她,你怎么了?她一把抱住了我,說道:親愛的,我不知道你還會寫詩!她摟住我親個不停,我簡直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我干脆不說話,把她抱進房間去。她好像著了魔一樣,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來吧,把你的鴿子放進來。當我們赤裸著躺在床上休息時,她說,想不到你還會寫詩,我只是躺著,蹺起二郎腿,用自得的沉默回應她的興奮。她摸著我的肚子,說,你不是踢球嗎,怎么還有這么大的肚子。我說,這樣冬天才暖嘛。我要起來做飯,她讓我躺著,隨手拿起我的T恤套上,T恤到了她的膝蓋。她像一只風球出了房間。

吃飯的時候,她突然說了一句,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歡鴿子。

我說是嗎,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喜歡鴿子。

她說,我喜歡鴿子,我以前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鴿子,我從小就喜歡鴿子。

你為什么這么喜歡鴿子呢?

她喝了一口莧菜蛋花湯,又說了一句,我就是喜歡鴿子,我也喜歡你寫的鴿子。

她又問我,你是怎么會想到寫詩的,是不是羅卡教了你幾招怎么寫詩,你是不是看到外面養(yǎng)了幾只鴿子就寫的詩?我不好意思承認我是今天才注意到那些鴿子。我笑了笑,只是看著她臉上那種驚奇和愛慕的表情,不置可否。我不禁有一種惡作劇的想法,既然她那么喜歡鴿子,如果這時候我說這不是我寫的詩,那就太掃興了。找個機會再告訴她,這其實不是我寫的詩??偟膩碚f,這是無傷大雅的不是嗎?再說了,如果沒有第一時間澄清這首詩不是我寫的,而說是從一本賬本一樣的詩集上抄寫下來的,未免破壞了此刻的美妙氛圍。

那天晚上,小幸的身體有一種奇怪的熱烈,這讓我重新認識了她。女人的身上總是有些我們從未覺察的東西。事情過去很久以后,我還會想起她的身體很白,白得好像鴿子。

我沒忘記那些詩,在出門去上班之前我把那本詩集帶回辦公室,我很好奇,那些鴿子詩歌有什么特別之處。有一天小幸問我,你在干嗎?

我說你不是在上班嗎?小心給病人扎針扎到大腿上。

她說今天急診的病人少,我在看一本偵探小說,差不多看完了。

我說我不知道你還愛看小說。

她說是科室的書,隨手拿起就看看……我想你了,想你的鴿子。

你有班不好好上,瞎想什么呢。我不知道腦子里怎么想的,惡作劇般回了她一句:我在寫詩……

那本詩集似乎有著魔力,促使我打開它。我下班回去后,抄寫了下面這首《鴿子落在大路上》:

一只鴿子

落在大路上

是自由的

它可以飛

可以跑

可以一動不動地

站在大路中間

但一只鴿子落在大路上

沒有同伴

是令人擔心的

它會被追趕

被射擊

還可能會被突然而至的雨

淋濕翅膀

因此可以說

一只孤單的鴿子

落在大路上

是不應該的

它最好甚至必須乖乖地

待在結(jié)實的籠子里或者

飛到屋頂上

曬曬太陽

才是安全的

才是讓人放心的

對于這些鴿子詩,我似懂非懂,我隱隱約約地感到,在他的筆下,鴿子是孤獨的、憂傷的,也充滿著不安定的因素,甚至還涉及死亡。也許這是詩人對自己處境的投射。比如在另一首鴿子詩里,一個叫作劉雪的姑娘告訴他,她的鴿子死了,她失去了鴿子的陪伴,不知道以后要和誰在一起。我猜測這是他的女朋友,或者一個女同伴,他們都喜歡鴿子。對了,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的詩歌里的還有一個叫作小凌的姑娘,他們都是喜歡鴿子的人,為什么他們都喜歡鴿子。這樣的想法只是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我對于這些事情并未過于深究。我偶爾抄一首鴿子詩,我覺得小幸會更加愛我。而且這些詩歌數(shù)量可觀,等到合適的機會,我會告訴她的,就像是,就像是開了一個大玩笑;何況她那么喜歡鴿子,和詩人一樣,他們都是喜歡鴿子的人。以至于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喜歡鴿子,產(chǎn)生這樣微妙的情緒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甚至找出了不同的理由,盡管這些理由看起來都是可笑的,比如說,鴿子隨地拉屎。小幸越是喜歡這些詩,或者說我盜用的這些鴿子詩,我就越是感到生氣,但是我失去了恰當?shù)臋C會糾正這一切。

在這段時間里,羅卡一去不返,群里倒是有過他的傳聞,據(jù)說他在廣州,和一群網(wǎng)上認識的人約好了要去西藏。也有人補充說,他在臨近出發(fā)的時候,被人用一塊路邊花基里的磚頭襲擊,因此,他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當有人進一步追問消息的來源,卻發(fā)現(xiàn)這些消息都沒有確鑿的根據(jù)。更有甚者,宣稱在深圳看見他傍上了富婆,出現(xiàn)在一家高級餐廳,富婆相當年輕,改變了我們對于有錢人的認識。我們想不到,有錢人還喜歡詩歌。有人發(fā)了一張“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圖片,群里爭相發(fā)出一連串快樂的表情。

所有的鴿子最后都需要落在大路上,或者落在屋頂上,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情況是這樣的,我沒有意識到最近抄寫的那首詩出現(xiàn)了小凌的名字,小幸?guī)е黠@不對的語氣問我,小凌是誰?我說,我又怎么知道小凌是誰呢,說完發(fā)現(xiàn)不對。我寫的詩,我不知道這說得通嗎?說不通啊。我想,是時候告訴她這一切了。所有的鴿子詩都不是我寫的,這個小凌我怎么知道是誰。我說我不知道,這些詩不是我寫的。面對她的質(zhì)疑,我把《自行車》翻出來,我說都在里面了。

她快速地翻著詩集,然后說,你干嗎騙我?還騙了我那么久,讓我以為你會寫詩呢。我說你有問我嗎,你一開始怎么說的,哎呀親愛的,我的天啊,我的神啊,我的祖宗啊,我不知道你還寫詩啊。你把我的臉都涂滿口水,你讓我怎么告訴你。

我決定不說話了。她愣了幾秒,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以為你是個詩人嘛,再說你就是個普通人我也喜歡你的啊。親愛的,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歡鴿子。你不該騙我的。

我說我可不是存心的,你不是喜歡鴿子嗎,這一點也不影響你繼續(xù)喜歡鴿子對吧。

難道你不喜歡鴿子嗎?她反倒問起我來。

我假裝自己還在生氣,說,我不喜歡鴿子,因為它們會拉屎。說完這句我是真的生氣了。你知道嗎,曾經(jīng)有一只鳥,把屎砸在我的眼鏡框上,掉進我的眼睛里,還新鮮熱乎的,哎喲我的天呀。要是捉到這個肇事者我非要它好看不可,可是我連它尾巴長什么樣都沒看見。從此以后,我對天上的一切飛鳥都抱著懷疑的目光,我說,就好像警察在街上追蹤那個曾經(jīng)讓他失手的小偷一樣。小幸聽了哈哈大笑。

去年冬天,你知道去年冬天嗎?

去年冬天是怎么了?

去年冬天那些鳥,那些麻雀在我們單位,把一整棵苦楝樹的果子都吃光了,天天來吃,樹葉一片片掉光了,它們吃了整整一個冬天,都吃胖了。它們在樹上蹦蹦跳跳,對著苦楝樹的果子一啄一啄,苦楝樹的種子你見過嗎,它們就吃那個,都吃胖了。

她等著我繼續(xù)說下去。

吃了就拉,知道嗎,吃了就到處拉屎。我生氣地說。我最先發(fā)現(xiàn)的不是鳥,是地上的屎。我一直想不明白,后來才知道這是它們吃了苦楝樹果拉出來的,樹底下一大片,就像有人把小時候那種藍黑墨水倒掉一樣。

她不是很明白,這和鴿子又有什么關系呢?

是的,我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關系。我想,也許我還是喜歡鴿子的,它們那么可愛,它們的眼睛那么無辜,看起來是那么純潔。情急之下,我說,有關系,它們都是,鳥!

小幸說,它們多么可愛,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歡鴿子。

事情本來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是小幸再次對小凌發(fā)生了興趣。她自言自語,這個小凌是誰?

我說,你家住大海???也許這只是詩人的幻想,并不一定真有這個人。

她并不同意我的看法。

說實話,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點了根煙,進去切西瓜。夏天就要過去了,那種沒有籽的黑美人西瓜也快沒有了。水果一定要生鮮時吃,太熟的西瓜就不好吃了。小幸研究這些鴿子詩,手指捏著西瓜,小口小口地咂,顯得她的手指很白。她低著頭,翻看著那個叫作典韋的詩人所寫的詩歌。她吃完了一片,手遞給我,眼睛就沒離開過那些詩。我把西瓜皮從她手上拿走,再給她續(xù)上。再后來我干脆把西瓜喂到她的嘴邊,西瓜在書頁翻動的聲音之下灰飛煙滅。之前我說過,這是一本橫開本的書,因此書頁翻動之時,就像鴿子張開翅膀,飛向自由的藍天。小幸擦干凈她手上的西瓜汁液。似乎費了很大的勁,終于搞清楚了她關心的問題。

她不再探究誰是誰了。她換了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像小凌,還是劉雪?

我說,我們不要再說鴿子了好嗎?她們說不定只是詩人虛構(gòu)出來的。

她搖搖頭,我覺得我更像是小凌,我也喜歡穿藍裙子,我會在冬天寒流到來前涂上口紅,在鏡子前面站很長的時間。我偶爾還會服用維生素C,我跟你說過的,維生素C可以延緩衰老,你知道,女人要是過了三十歲就老了……她伸出她的手指,摸了摸她的指甲,自言自語:我最近睡眠不好,我的指甲都有皺紋了。

乖乖,我知道你有多么喜歡鴿子了。我們不要再談論這些問題了好嗎,你干嗎要讓別人的詩歌干擾你的生活。你是你,小凌是小凌。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干的事情,你應該給病人打針,我應該做一顆螺絲釘。就這么簡單。我生氣了。問題是小幸根本不管我說的話,她繼續(xù)說:你喜歡劉雪對嗎?我感覺到好像有個劉雪打開門走了進來,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她讓我們的關系產(chǎn)生了裂痕。她喜歡狗,可是我不喜歡,我討厭狗,小幸說。

我說我也不喜歡狗,我小時候打過狂犬病疫苗,一共要打五針,那些針劑買回來很麻煩,要放在別人家的冰柜里冷凍保存。

你別岔開話題。你就喜歡劉雪婀娜的身影,劉雪到底有什么好?她比我年輕還是比我漂亮?她有點不依不饒,你還喜歡朱麗娜,那個喜歡吃橙子的朱麗娜,你喜歡她漂亮、說話溫柔、唱歌動聽是嗎?你說你是不是被她的手指甲劃傷過?你不要抵賴了,你喜歡人家,人家可不喜歡你,你省省吧你,留指甲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女人,她起碼……不喜歡做飯……

我有點蒙了。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我說小幸,你是小幸,你不是小凌,你是不是瘋了。

沒有,你別以為我瘋了。就在這個時候她打了個飽嗝。是西瓜,西瓜從她的胃里跑了出來。她說,你有被別的女人的指甲劃傷過嗎?

沒有,沒有。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這種問題?;蛟S我最好是不要說話。

不可能,肯定有的。你最好坦白。我們每個人都會被劃傷的。

你看,他喜歡朱麗娜,可是朱麗娜不喜歡他。男人就是這樣,一定是小凌發(fā)現(xiàn)了劉雪的存在,也知道了朱麗娜,所以他們的關系出現(xiàn)了危機。

我笑了,你接著編,接著編。你一定是偵探小說看太多了,你繼續(xù)編,我吃我的西瓜。

如果我是小凌,我會帶著鴿子離開他的。

我說,你真是的,你一定是帶著橄欖枝一起離開的吧。這些人物說不定都是詩人虛構(gòu)出來的。你是不是上班太累了,腦子壞了。你是小幸,我是楊凡,我愛你,我們的愛情地久天長。

她站起來抱著我說,你不能愛上別人,我不允許你被別人的手指甲劃傷。

以下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的,劉星留在論壇上的殘稿:

我的桌面上擺放著一本漓江出版社在1986年出版的《畢加索線描集》,這本舊書的封面布滿了蠹魚撕咬過的痕跡,好像饑餓落在紙上的漣漪。不免令人想到它曾經(jīng)在倉庫或者圖書館昏暗的角落里的命運。上面有畢加索所繪制的各種草圖,看起來,它們都畫得很快,電光石火之間,形象被鋼筆捕捉到紙上。飛翔的鴿子,停在了屋頂上,發(fā)出咕咕的叫聲。我時常會想起1949年,世界的版圖重新趨于穩(wěn)定,畢加索受邀為世界和平大會的召開繪制一幅海報。畢加索選擇了鴿子而不是美人。就像東方山水大師在其爐火純青的藝術生涯后期隨手一揮,寥寥數(shù)筆的杰作,一只鴿子從馬拉加飛越了萬水千山,搖身一變,成為世界和平的象征。我從畢加索那些富有運動感的線條中看到了中國畫家們擅長的絕技,這些奔放的線條被畫家賦予了生命。傳言畢加索曾經(jīng)和我國山水畫大師張大千有過交往,而畢加索,這個藝術變法和更換情人保持同等頻率的藝術大師,無疑對中國的線條是欽佩的。我偶爾也會想象畢加索如果生在中國,他同樣會是一個以狂放的草書和大寫意山水花鳥而聞名的、諸體兼善的大藝術家,他同樣會沿著東方藝術的道路走進用漢語書寫的藝術史。提到畢加索,并非人人熟知那幅控訴戰(zhàn)爭的巨作《格爾尼卡》,畢竟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距離我們庸俗而平常的生活早已如此遙遠,我有時也不無憂慮地想到,是時候需要為這個時代打上一針強心劑了。實際上,我也是在翻閱資料時無意中得知,正是畢加索賦予了鴿子和平的象征。

無論如何都繞不開鴿子了,因為畢加索賦予了鴿子以和平的象征。稍微有點聯(lián)想力的人,看見鴿子在天上飛過,總會不由自主地暗暗說一聲,啊,和平鴿。大概總是這樣的。就像我過去作為一名在學校任職的教員——一個逃兵——所說的話總是一再地被學生想起,那么,這應該算是一種安慰吧。

從這一點來說,我所要講述的這個詩人是成功的。

許多年前的一個夜晚,幾位文壇的朋友坐在一條名叫圭江的河流邊說起寫作的秘密。借著酒興,一個前輩談到要窮盡一個題材,盡可能地把一個題材的橫截面擴寬到世界的盡頭,或者往地里挖掘,直到巖漿從洞穴里噴涌而出。隨后,也許是為了照顧我們這些文學青年,他舉了一個例子,說比如寫鴿子吧,如果你寫鴿子,你就要像典韋那樣寫。他隨后補充說,以后如果別人想要寫鴿子,他必然無法繞開某某的鴿子,典韋的鴿子已經(jīng)從文字里飛翔在天空,此刻也許正在某個屋頂上咕咕地準備進入黑夜的睡眠,他形象的比喻使我們都笑了,并且他還補充了一個飛翔的動作。無論是誰,做出飛翔的動作無疑都是吸引人的,何況是一位頗為受人尊敬的前輩呢。

后來我才了解到,實際上,我和典韋見過面。而且見過兩次。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不但見過面,還喝過酒。這完全是因為筆名造成的認識上的錯位了。

我是在讀大一的那個夏天見到了當時已相當有名氣的他。當時我正在宿舍的衛(wèi)生間清洗著泡了兩三天的球衣。刺鼻的氣味令我避之不及。我的師兄徑直走進來問我,要不要去認識一個天才,真正的天才詩人。他的眼睛在發(fā)光。我說在哪里,并下意識地往他的身后看去。他也順著我的目光看了看,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他說你別洗衣服了,一個詩人是不需要自己洗衣服的。你應該去寫詩。這個師兄,說完他自己都笑了。明天是周末,我們一起去舊州,去見一個天才詩人。舊州風景優(yōu)美,你順便還可以沿途寫生。

那大概是天才最后的榮光時代了。我當時只是為詩社畫點小插圖的大一新生,偶爾寫一點小詩,和兩個師兄一起踏上了前往舊州的火車。綠皮火車從省城向著緬甸方向出發(fā),最后到達這個頗有古意的小城。人群川流不息,我看見師兄激動而稍顯造作地伸出手,要知道,面前這個天才詩人,也正在一間醫(yī)學院里讀書。相比之下,天才害羞的眼神、寬厚的下巴使人感覺到他的淳樸。而粉紅的臉頰也許是羞澀的緣故;眼睛偶爾靈光一閃,使人特別注意到他的眼睛飽含的笑意。一番寒暄和夸獎之后,我們已經(jīng)走出了破舊的火車站。迎面而來的晚風吹拂著我們,把我們帶上公交車。在去往醫(yī)學院的路途上,天才詩人問我的師兄,要不要去見一個青年詩人,他也在舊州,寫得很好的。我的師兄說,我們主要是來看你的,你認為寫得好,當然我們也可以見見面的。因此,天才詩人想了想,撥通了對方的手機,聽說是詩友來訪,很快落實了碰面的地點。時隔多年,那間小飯館的名字早已無從考究。只知道這位接待我們的詩人同樣畢業(yè)于省城,他當時的筆名叫狂飆,這是一個普通的名字,恐怕那時候他還沒有寫出著名的鴿子系列詩歌??傊?,面色蒼白而略顯疲憊,一身白襯衣西褲加皮鞋,像是在機關工作的人。他問我們建政路上的木菠蘿是不是還在,他的眼睛仿佛越過了山巒和河流,在想象著南國一條街道上碩大芬芳的亞熱帶水果。印象即停留于此,因為回到天才詩人的宿舍后,我們又在宿舍里干掉了無數(shù)的漓泉啤酒,頗有點相見恨晚,加入戰(zhàn)斗的室友們把啤酒瓶擴散到了整個宿舍架床兩邊的空地上。

第二天,我們一起去了一個人工湖。湖泊的名字我同樣忘記了,當然,湖泊的名字并不重要。本來狂飆說那一天他有單位的工作要做,為無法陪同我們游歷感到抱歉。所以當他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對他氣喘吁吁地彎腰向我們招手的微笑印象尤其深刻。在自然的懷抱里,相比于在包廂初次見面的局促,我們更輕松地敞開了心扉,談論對詩歌和其他藝術的見解。仿佛是有一陣涼風提醒,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出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堤壩傾斜向遠方伸出,在烈日下如白練飛過。白云短暫地停留在湖水里,好像成群結(jié)隊的白鴿在水中棲息。我當時被突如其來的人工湖震撼到,手上的速寫本幾乎要掉下去了,因此沒有聽清楚狂飆為我們介紹的這個人工湖的來歷。我們沿著一種慣性滑向湖面。我們都吃了一驚,他居然提議我們一起到湖里游泳。我們猶豫了,是的,沒想到前一晚拘謹?shù)乃?,竟然敞開了懷抱,招邀我們游泳。猶豫之時,他不管我們了,他三下兩下脫光了衣服,在一處似乎是供人垂釣的高處凌空而起,他瘦削的身形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把水中的白云沖得四散,水花接觸到了陽光,立刻呈現(xiàn)出金光閃閃的樣子。他在水中顯得興奮而狂野,用力地揮手,對我們說,快下來呀!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總是會想起他縱身一躍,跳進人工湖的形象,好像一只雪白的鴿子落入水中。

是兩三年后,羅卡重新出現(xiàn)在我們同學的中間。對于各種傳聞,我們都懶得問,也懶得一一證實,畢竟,我們又可以坐在一起,聚少離多。或許我們覺得對方都了解各自的生活,而這顯然是我們無數(shù)錯覺的其中之一罷了。我們忙于各種事情,生活重合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那一天,春天即將開始,許多仁面樹的葉子從樹上落下來。羅卡坐在我們中間,抽著一百塊一包的和天下,神色慵懶而疲憊。他的肚子現(xiàn)在和我一樣了。我說,你也和我一樣了,我們都長胖了。

喝了不少酒之后,我們轉(zhuǎn)戰(zhàn)佰迪樂KTV,一次又一次重復著我們過去的主打歌。在閃爍旋轉(zhuǎn)的燈光照射下,我想起那年他來找我,留下的詩集。想起后來,偶爾在報紙上看到一個署名杏子的人寫的詩,我猜測,那是小幸吧。我終于忍不住,問起那個生活在舊州的詩人典韋。由于聲音過于嘈雜,我不得不大聲地重復了一次。他想了蠻久,目光從一種喝完酒后略顯渙散的神情逐漸聚攏起來,似乎看清了遠處的一個目標,他說,不說這個了,他后來出事了。我連忙問出了什么事。他把手繞著自己的脖子轉(zhuǎn)了幾圈,歪著腦袋翻起白眼,伸出了舌頭,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說自己頭暈還是什么。至于那些鴿子詩,無論我怎么提醒,他都完全想不起來了,他說我早就不看詩了。說完就倒在沙發(fā)上打呼嚕了。我有點難過,畢竟年輕的時候,無論喝多少酒,只有床才能讓我們倒下。我還記得他倒在沙發(fā)上睡著之前的喃喃自語:鴿子,誰會不喜歡鴿子呢。

【徐惠志,1984年1月生于廣西桂平。中文系畢業(yè),是自行車詩群成員。有詩歌、小說發(fā)表于《廣西文學》《青春》《詩歌月刊》《紅豆》《足球俱樂部》《廣西城鎮(zhèn)建設》《中國詩歌》《廣西現(xiàn)代詩選》《廣西詩歌地理》《未曾消失的葦岸》。繪畫作品入選第二屆中國插圖藝術展、IWS國際水彩展等各級展覽并獲獎。部分作品被有關機構(gòu)和個人收藏。】

責任編輯? ?李約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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