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6日，是一個令我非常痛心的日子。剛滿60周歲的曾正賢還是沒能抵抗住病魔的無情攻擊，充滿遺憾地英年早逝，離開了令他十分眷戀的妻兒、親朋和追求一生的詩歌，去了“最高的那座山”。至此，“中國詩壇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如流星般地隕落了”，而我也永遠失去了一位相識相交相知30多年的摯友。

一

曾正賢（筆名曾瀑）是云南鎮(zhèn)雄人，1962年12月5日出生在烏蒙山下金沙江畔一個貧困的農(nóng)村家庭，中學畢業(yè)后參軍入伍來到青藏高原，成為鐵道兵的一員。入伍不到兩年就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長沙鐵道兵學院，畢業(yè)后回到鐵道兵十師成為一名排長。正賢所在部隊的團首長從他發(fā)表的新聞報道文章和詩作中，慧眼識珠地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人才，將他調到團宣傳股從事新聞報道和文學創(chuàng)作工作，他在這個平臺上如魚得水地取得了優(yōu)異成績，并在工作崗位上逐步成長為新聞科科長、主任記者、《中國鐵道建筑報》駐中鐵二十局、十六局的記者站站長和十六局政研會秘書長。

正賢從事鐵路新聞報道和文學創(chuàng)作近40年，累計發(fā)表近百萬字的各類作品。他在工作實踐中，深入基層連隊、眾多建設項目和鐵路施工一線，采寫了上千篇新聞報道文章，有多篇文章榮獲省部級和國家級新聞獎項，是一名享譽中國鐵建系統(tǒng)的重要報道骨干；他從事鐵路文學創(chuàng)作，采寫發(fā)表了幾十篇紀實性報告文學，相繼出版了《雄性熱土》《零高度飛行》等多部報告文集；他從當兵的時候開始寫詩，幾十年來從而未中斷，先后在《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經(jīng)濟日報》《詩刊》《十月》《星星》等國家級刊物和網(wǎng)絡媒體發(fā)表了數(shù)百首詩作，出版了《懷頭他拉的麥田》《三人行》《最高的那座山》等多部詩集。他的多首詩作入選《中國年度優(yōu)秀詩歌》，榮獲了第六屆中國鐵路文學獎。2019年，正賢光榮地成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二

我和正賢相識于1989年4月。從那以后的30多年間，我與他一直有著較為頻繁的工作交往、文學交流和日常接觸。在中鐵二十局宣傳部時，我在理論科，他在新聞科，一起在局辦公大樓四層西側用文件柜隔開的大辦公室里共事多年，幾乎每天相見，工作之余經(jīng)常相約對飲暢敘，屬于彼此趣味相投；2000年后他調到中鐵十六局宣傳部任記者站站長和政研會秘書長期間，我經(jīng)常與他保持通話聯(lián)系，每次去北京出差時只要有空，就約正賢等好友一起小聚暢聊。2002年8月我在中鐵二十局青藏指揮部辦公室工作，得知他陪同領導們要去位于雁石坪的十六局青藏指揮部檢查工作，專門在位于風火山地區(qū)的中鐵二十局青藏指揮部等待他們；2003年3月初，當正賢得知我要到國務院（鐵道部）青藏辦工作的消息后，專門于3月9日上午到北京西站迎接我。此后，我多次到中鐵十六局東壩駐地，享受他和妻子盧硯青在家中親自下廚烹制的美味佳肴；2010年他調到鐵道部工管中心辦公室工作后，我們都在部機關食堂用餐，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可以說是無話不談；2018年他調到中國鐵路文聯(lián)工作時，我已擔任中國鐵路作協(xié)副主席，由于中國鐵路作協(xié)受中國作家協(xié)會和中國鐵路文聯(lián)雙重領導，鐵路作協(xié)開展諸如“送文化下基層、到站段”“重點專題活動征文”“評選表彰優(yōu)秀鐵路文學作品”“扶持重點鐵路文學創(chuàng)作”等涉及全路范圍的一系列活動，需由鐵路文聯(lián)出面協(xié)調和推進。因此，鐵路作協(xié)的不少工作都是在與正賢進行接洽和辦理，直到他退休離開工作崗位，我和主席團的其他成員都非常感謝正賢對鐵路作協(xié)工作的支持與幫助。

三

在與正賢相識相交相知30多年中，他不僅在工作上對我有難以細數(shù)的大力支持，而且在我的個人事情上也有許多難以忘卻的關心幫助。在此，僅舉幾個令我感動至深的事例。

其一：1989年4月，我從鐵道部一局三處黨委辦公室調到兵轉工剛5年的中鐵二十局（原鐵道兵十師）宣傳部工作。初來乍到，單位還沒分房，在遠離上班的地方借房暫住。剛來新單位人生地不熟，還要帶著不滿4歲的女兒，我一邊上班一邊照看孩子，工作、生活都很為難。正賢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熱心地向宣傳部領導建議，把宣傳部最西側堆放報刊雜物的廢棄茶水間清理出來，讓孩子在我工作時有個暫時的玩耍和休息之處。這個建議被領導采納后，正賢和新聞科同事一起，很快清理出廢棄茶水間的雜物，還設法在狹窄的空間里安放了一張小床，為我解決了初到中鐵二十局在工作中照顧孩子所遇到的最大困難。之后，他又熱心地幫我聯(lián)系和引見分管局機關幼兒園的有關領導，“特事特辦”地讓女兒很快進入幼兒園托管，在最短時間里從根本上為我解決了工作時帶孩子存在的后顧之憂。

其二：1993年7月1日至1995年7月1日，我用兩年時間由北向南自費徒步考察了中國大陸18000公里海岸線，《經(jīng)濟日報》《光明日報》《中國青年報》《工人日報》和中央電視臺等主流新聞媒體都作了報道。《中國海洋報》兩年間連續(xù)作了80多期專題報道。特別是1995年8月11日，國家海洋局邀請我到海洋局機關作專題報告，向各方面領導詳細匯報了我徒步考察海岸線的情況，并綜合我的考察匯報，于8月18日在《中國海洋報》上刊發(fā)了《萬物之靈，你該如何對待海洋》的大篇幅報道。這些都在社會層面和國家海洋局產(chǎn)生了良好反響。為此正賢下功夫采寫了《藍色的絕響——中國徒步考察大陸海岸線第一人劉華追蹤紀實》的長篇報道，于1995年11月29日刊發(fā)在《中國鐵道建筑報》上。正是由于正賢這篇文章的刊發(fā)，使本單位、本系統(tǒng)和鐵路內部單位的許多讀者，對我徒步考察萬里海疆的意義有了深入了解和全新認識，有不少本單位、本系統(tǒng)和鐵路內部甚至路外一些素不相識的人員，在看到這篇報道后紛紛給我來信來電，稱贊此舉不僅對喚起全民的藍色國土意識和振奮民族精神，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還為宣傳鐵路、宣傳中鐵建、宣傳中鐵二十局在沿海作了大廣告，作出了大貢獻。

四

回想與正賢30多年的相識相交相知，雖然我年長他5歲，但我們的交往是“君子之交”，是非常投緣的知心相交，是不需“設防”和沒有“套路”與障礙的坦誠相交，是可以“背靠背”相托付的兄弟。在這樣相識相交相知的過程中，我深知他有許多令我望塵莫及的工作成就和公認杰出的文學作品，但我也知道他有一些苦惱和人生中的遺憾。他在進入2020年下半年時，就已預感自身的健康狀況不佳，便抓緊和夫人與親家一道，于當年操持完成了兒子的婚禮，我作為特邀嘉賓，見證了一對新人大婚禮成的幸福時刻。但正賢卻未能等來看見孫子（孫女）的那一刻；正賢未能兌現(xiàn)他退休后守在高齡母親身邊盡孝的承諾；正賢未能完成醞釀已久想要寫出的許多難得詩作；還有正賢未能與妻兒一道搬入舊房改造后煥然一新的漂亮房屋；還有正賢再也不能利用閑暇之余同三五好友一起推杯換盞、暢敘言歡，等等。

正賢生前存世的優(yōu)秀新聞報道和杰出文學作品，將成為鐵路寶貴的精神文化遺產(chǎn)。

斯人已去，“最高的那座山”上是天堂，那里依然有詩的海洋。愿正賢登上“最高的那座山”，放下人世間的所有欲望和一切塵擾，心無雜念地游弋在天國的詩海，有如他2020年2月25日在《我的還鄉(xiāng)之旅》一文中所寫的那樣，“一切無常，一切無住，息息生滅，逝同流水，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成陳跡”。同時也愿正賢在天國里恣意揮灑才情，為他的“還鄉(xiāng)之旅”點燃照亮來世的途程。

作者簡介：劉華，筆名心和，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第三屆中國鐵路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