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茂慧
風(fēng)在無遮無攔地吹, 火勢在蔓延, 越遠越猛烈。 燎原之勢浩蕩, 仿佛可以焚毀一切。
這是地火, 也是心火。
燃燒, 繼續(xù), 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擋、 截斷?
一定有些什么消失了、 改變了, 也一定有新的物質(zhì)產(chǎn)生。 有看得見的, 也有無法看見的。 聽燃燒的“嗶啵” 聲, 合著風(fēng)的韻律、 節(jié)奏, 像一首宏大而醇厚的曲子, 在曠野回環(huán)、 疊唱。
燃燒的盡頭是什么——廢墟、 灰燼、 煙塵, 抑或虛無?
邊界, 越來越清晰。
幾盞昏暗的燈光照在流動的河水上。 河水靜靜地流動, 窄窄的河道上, 無船只, 無水鳥, 靜。 如果不是燈光的照射, 河, 就是一面沉默的鏡子。
多少年過去了, 它還在。 未來, 它也許還在, 也許已進入倒計時。
倒計時, 是否有一個具體的數(shù)據(jù)?
時針、 分針、 秒針, 它們還會重疊多少次? 時間, 單向行駛,一往無前, 無從抓住它的尾巴。 前方, 是否有盡頭?
倒計時, 由誰來控制? 大海一如既往地蔚藍。
在海邊, 那么多的屋宇空著。 海鷗在低空盤旋、 歡鳴, 有人在船上拋撒殘羹剩飯, 誘引著海鷗一陣陣俯沖。
夕陽灑下萬點金光。 海水波光粼粼, 記憶閃爍, 而逝去的光陰不會重來。
一朵浪花與另一朵浪花絕不會相同。 從它們的出現(xiàn)開始, 進入倒計時, 它們騰躍、 飛升, 直至碎裂、 墜落, 與海水相融——
短暫而匆忙的一生。 轟轟烈烈而自由自在的一生。
“流水不腐, 戶樞不蠹”, 一本書常翻常新。
我在這世上行走, 永不停步, 仿佛有人在后面窮追不舍, 仿佛前面有我無法抵達的秘境。
煙花綻放, 熱烈、 美麗、 眩目, 然后墜落、 消散, 歸于平靜。
距離, 不是在地圖上縮小了比例的兩個點, 也不是靈魂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的徘徊, 而是我們之間彼此的遺忘。
有一天, 你終將成為我詩中的一個句子, 定格, 休憩。
一個故事, 被綠皮火車緩緩地帶走。 車輪與鐵軌的每一次碰撞, 都是一次地動山搖般的震顫。 回音在空曠的四野擴散。
今天, 此刻, 正在發(fā)生著新的事件。 每一個情節(jié)和細節(jié)都會成為過去式。 而過去完成時, 以另一種姿態(tài), 在記憶中越走越遠, 直至消失。 也許有一天, 你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那必將成為傳奇的一部分。
我數(shù)著風(fēng), 數(shù)著雨, 數(shù)著一個春天又一個春天, 直至落葉遍地, 直至樹上不再長新的葉片。
那些去遠方尋找詩意的人再沒有回來。 那些流浪的詩句再也不會回來。 那些癢和疼, 愧和悔, 怨和憂, 卻常常出其不意地光顧日漸枯敗的門庭。
“我們活著, 彼此牽掛, 互不相見。” 繼續(xù)寫詩。
終有一天, 我把自己寫進去, 與你合成一首絕唱。
當(dāng)我快速瀏覽網(wǎng)頁時, 我只關(guān)注關(guān)鍵詞, 或者醒目的圖片。
點開關(guān)鍵詞或圖片, 也許會有新的鏈接, 也許已是終結(jié)。
尋找詞語或圖片背后的意義、 真相, 探究事件未來的走向。陷入沉思。
冬天的陽光很難得, 耀眼的程度不同于春日, 亮晶晶, 暖融融, 白晃晃。 背靠墻曬太陽, 冰天雪地, 照樣有些不知名的蟲蟻從洞穴探出頭來, 它們也想探尋一下外面的世界。
融化的雪水流出了一條新的小溝壑, 也許晚上它們依然會冰凍, 也許明天又添新的雪花, 也許明天依然是艷陽高照。 誰知道呢? 萬物都順從自然的法則。
昨天的陽光照不到今日的窗臺。
仿佛愜意與快樂已走遠, 而煩惱憂愁已悉數(shù)降臨。
秘密存于心中, 那兒有一所屋宇在風(fēng)雨中飄搖, 有些破損的地方, 是否需要修補? 我們關(guān)起門來玩游戲, 與他人無關(guān)。 但是, 規(guī)則由誰定? 必須事先說好吧!
你探詢的目光在屋內(nèi)逡巡, 然后, 決然地說: “你來定吧, 我的身體和思想一樣, 可以讓你, 一用再用?!?/p>
大路上, 一群又一群人在奔赴。 他們是否目的明確? 我給自己發(fā)出指令, 也給你發(fā)出指令, 我們一起去探詢。 可是, 問誰呢?
你追我趕, 前赴后繼, 誰能停下匆匆的腳步, 回顧一下來時之路, 或兼顧一下同行者?
我們一起, 是的, 一起去探詢一下: 夢之手為什么伸得那么長? 青春的腳步為何走得那么疾? 樓上敲擊地板的頻率為何比心跳還要快? 鍋里的水為什么總是燒不開?
綠皮火車停了, 又出發(fā)了。 掠過曠野時一往無前, 氣勢依然恢宏。 你滿目滄桑: 我的理想是一列高鐵, 迅疾地穿山越嶺, 越跑越遠。
無論是對于時間還是流水, 是俗世的人還是事件, 你向來如此: 從不認輸!
這個冬天溫暖, 雪花從未降臨寒舍。 只有風(fēng), 緊一陣慢一陣地路過, 掀起茅草與蓬布。 它們成了最生動的景致。
灶膛里的火苗躥得老高, 一閃一閃地舔著靜夜。 你紅潤的臉膛忽明忽暗, 像你此刻的心境。
炊煙消散的時候, 翠竹在幾不可查地搖晃, 它們是經(jīng)過告誡的, 不能太招搖, 也不能搖擺不定, 要么堅守, 要么徹底倒下。但它們絕不認輸。 就像此刻的你。
一塊巨石被人從山頂搬下來。
也許是被人推著從山頂上滾下來的。 也許中間還有過碎裂、分解與受傷, 過程無從知曉。
它被安放在一間大廳堂里, 經(jīng)過修飾, 明顯變得富麗堂皇,既高貴又靚麗。 但它卻悶悶不樂。 這, 并非它所想要的。
習(xí)慣于在最高處俯視眾生, 目光中有傲慢, 有悲憫, 也有淡漠。 易地之后, 卻無法承受撫摸、 愛憐、 驚奇, 甚至還有倚靠之歡。
想著自己是獨立的, 無畏風(fēng)語、 人言、 雨刀、 霜劍……
我的態(tài)度決定了冬天的態(tài)度。 我捂緊了嘴, 保持沉默。
有些秘密只能存于心底。
你不認輸。 我只好合上書本, 鉛筆無意識地在白紙上畫線條:無規(guī)則、 無規(guī)律、 深淺不一, 有的順滑, 有的曲折, 無一例外都有終止符。 因為紙張的限制。
即使山上的石頭都被搬空, 只剩零亂的泥土與斑駁的亂草,你也要堅持到底, 在絕高處, 給我們建一座庭院。
你要攜泥土與雜草, 劃定邊界, 阻擋這世上那些不請自來、無堅不摧的東西。
你是你自己的將軍與士兵, 你駐扎, 你拔營, 都由你說了算。你不會低頭, 也不會回頭。
你心中有信念。
拉著我的手, 一往無前, 從遠方走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