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振
上班時,單位突然抽派我去出差四天,不就是四天之后才回嘛,我二話沒說拎起小挎包就出發(fā)了。到了外地的第二天,生活用具和換洗衣服等一應(yīng)生活必需品,臨時購買,基本無憂。
忙中間隙,我突然想起自家小院里養(yǎng)的那幾盆不知名的花草,心想,這下完了,幾天不澆水,肯定干死了;妻子回老家鄉(xiāng)下去了,家中又沒人;這時,我只有默默祈禱老天幫忙,趕快落一點雨水下來……不過牽掛歸牽掛,我還是堅持把差事辦完辦好。
第四天回家的途中,我一直想象著那幾盆花草的樣貌,是照樣生機勃勃還是徹底枯萎?是奄奄一息還是勉強支撐?反正已經(jīng)是這樣了,我只好作出最壞的打算。雖說花了兩年多的培植、打理時間,付出了諸多心血,現(xiàn)在生死未卜,但我仍盼望它們能夠挺過難關(guān),讓我的牽掛有一個好的回音。返程的高鐵上,我望著窗外,就這樣一直牽掛著、猜想著……一種牽掛的情愫不由自主地浮上心頭,讓我產(chǎn)生莫名的、渴盼喜出望外的期待。
第四天黃昏時,我急匆匆地往家里趕,急切地打開院子門,只見花基上幾個花盆里的花草全部進入了“休眠”模式,趴在花盆邊,一點生氣也沒有,原先蔥蘢的綠色已變得有點枯黃。我趕忙給它們澆水,心里一直呼喊著:“可別枯,可別黃,一定要勃發(fā)起來?。 ?/p>
同為牽掛的還有小池里的四只烏龜,它們也是幾天沒進食了。它們見我走近,慌忙圍攏起來,用趾爪撲騰著水面,濺起輕盈的水花,我趕快給它們喂食……忙了一陣子后,我這才想起自己一路舟車勞頓,早已口干舌燥,于是坐下來喝杯水,一種美好期待變?yōu)楝F(xiàn)實的喜悅在心頭油然而生。
幾盆植物、幾只烏龜,尚且讓人如此牽腸掛肚,換作是牽掛著的人呢?那將是多么深切的、深入到骨子里的念想啊!
我牽掛千里之外的父母,他們已近耄耋之年,仍在大別山里過著晴耕雨織的生活。為了減輕思念和牽掛的分量,今年初,我在老家裝上攝像頭,只要閑下來,我就上手機上看看父母在忙什么,一解掛念的愁緒;有時與他們直接視頻對話,隔空交談,把那份牽掛盡情釋放出來,每次聊完,我頓覺輕松不少,仿佛被注入了一種無形力量。
有時我常想,一個人有牽掛,不僅是人生的一種美好,還是生活內(nèi)容的一種豐富形式和補充,缺不得、少不得。一個人如果衣食無愁、飽食終日,沒有牽掛、沒有期待,那生活還有什么韻味和意思?相反,一個人有些牽掛,有些思念,反而可以為生活增加更多情趣和樂趣。
牽掛有兩種解決方法:一種是積極行動起來,把“牽掛”變成眼前可見的現(xiàn)實;另一種則是漫長的期待和美好想象的發(fā)酵,它能催生各種美好情感的產(chǎn)生、形成和寄托。例如古人所云“一寸相思一寸灰”,多么刻骨銘心的牽掛與想念!所以,一個人幸福的飽滿度中,就包括一個人對人有牽掛,對事有交代,如此才算圓滿和美好。
世界之所以美好,就是因為我們生而為人,彼此牽掛,彼此溫暖,彼此共情,如此才構(gòu)成了我們美好幸福的人生圖景;缺乏了這種情愫,人生難免空虛無聊。
(北方摘自《永州日報》2023年3月23日 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