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慷
很巧很巧,我遇見過一對母子。
只是極為普通的一對母子,但那天,我停下了匆匆的腳步,回首,再回首。眾生蕓蕓、人潮洶涌,“緣分”這樣的字眼是很令人望而生畏的。所以,走了很久很久之后遇見了,我能記很久很久。
初見時,兒子尚小,還是喜歡在草地上打滾的年紀。我是清楚的,這個階段的孩子——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總是愛出去撒歡的。這個孩子尤為調皮,無論母親如何呼喚,他總是躲掉母親伸來的手,歡愉地表明了一種將叛逆進行到底的決心。只有跑開太遠,視野里沒有了母親的身影,小鬼才會顯現(xiàn)出對這世界該有的敬畏。哭喊不失為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母親猶如聽到了號角的戰(zhàn)士,將孩子及時地攬入懷中。反正當時的我很驚奇于母親竟有如此矯健的身姿?;丶业穆飞?,兒子又鬧騰著買了兩只氣球,母親說:“決沒有下一次了。”但通過母親上揚的嘴角,我肯定,還會有下一次。
再見時,兒子即將遠行,他已然是個大學生了。真是讓人難以想象,當初不及膝的小孩是如何躥到如今的大個子的,以至于母親只能仰著頭和兒子說話。兒子在前面提著行李箱大跨步地走著,一種獨屬于這個年紀的輕狂展露無遺,排斥著來自母親的一切關懷,好像能以此證明自己的強大。即使這種改變已經潛移默化地進行了十幾年,母親仍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兒子的稱呼由“媽媽”簡化成了“媽”,一個字就隔遠了母子間的距離。曾經聒噪的小男孩變得寡言,母親卻變得嘮叨。母親一路小跑著,奮力跟上,終是望著兒子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遠處。兒子用背影告訴母親:不必追。
母親還是兒子的母親,只不過不再是那個小男孩眼中無所不能的超人。依我看來,母子不過是今生碰巧遇見的路人,一個不斷地遠行,一個不斷地目送。是夜,華燈初上,滿街魚龍舞,倒映在玻璃上的煙火模糊了母親的面容。
尚小時,兒子對母親充滿了依賴,母親對孩子的照顧無微不至;長大后,兒子距離母親越來越遠,而母親對孩子卻越來越依賴。
該走了,這次,我決定走得慢些。萬家燈火,我知道有盞燈是母親留給我的。
不知為何,我還是想說:幸好!幸好遇見了。
【山東微山一中小荷文學社高三(19)班,指導老師:袁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