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洲
俗話說:“杏黃一時,麥黃一晌?!绷碌年柟猓瑵L滾麥浪將大地浸染成一片金黃,蝴蝶在麥田里翩翩起舞,蛐蛐撒歡歌唱,喜鵲在枝頭“喳喳喳”地叫個不停。這個時節(jié),厚重飽滿的麥穗上,寄托著人們豐收的希望,沁人心脾的麥香里,蘊藏著一些關(guān)于味蕾的記憶。
記得有一首《摘麥歌》:“年年嘗麥待新熟,今年食麥麥初綠。小婦攜筐摘麥頭,一摘再摘供朝粥?!毙r候,我經(jīng)常和小伙伴們就地取材,玩一些跳飛機、吹柳笛、丟沙包、斗雞等游戲,還在大自然里尋找野酸棗、野核桃、野梅子等既能解饞又能充饑的食物。不知是誰,最先發(fā)現(xiàn)了可以把青麥穗燒熟當零食吃,這香甜的燒麥穗,既解我們嘴饞,還包含許多樂趣。
當然,燒麥穗需要瞞著大人進行,下午放學(xué)回家路上,幾個小朋友快速分好工:誰負責(zé)望風(fēng)放哨、誰去掐麥穗、誰回家取火柴等,無論誰提議,都會特別交代那幾個掐麥穗的人,每人最多兩三穗,不能多掐。
大家各自完成準備后,就陸續(xù)跑到附近的溝底,找點磚頭、石塊,搭一個近似圓形的簡易小灶,撿些干柴草,點燃后把青麥穗放在火上燒。手握麥秸稈,麥穗接觸火的一瞬間,麥芒立即變彎并被燒掉,接下來需轉(zhuǎn)圈燒,以便麥穗均勻受熱。這個過程中,還需注意不能燒到麥穗下細細的麥稈,不然的話,麥穗就易斷裂,掉進火堆中間。一個個飽滿的麥粒發(fā)出“啪啪”的聲響,顏色由青綠向黃中帶黑轉(zhuǎn)變,夾雜著一陣陣撲鼻的香味,看著飽滿的、甜甜的麥粒,就已經(jīng)讓圍坐在火堆周圍的我們垂涎欲滴,更別說真的含在嘴里了。有人甚至等不到燒熟,就來哄搶發(fā)燙的麥穗!這時,就得有一個大家公認的伙伴站出來維持秩序,這樣才不至于因吃燒麥穗而鬧得臉紅脖子粗。
吃燒麥粒也得有技巧,先把裹得嚴實的麥衣搓掉。抓兩三個麥穗在手中,有麥芒的一端在手心,帶麥稈的另一端朝向虎口外面,兩只手掌心捂起來,慢慢對搓,等麥粒從麥稈上徹底脫落,便扔掉麥稈,兩手合在一起成捧狀,用嘴輕輕一吹,脫下的麥衣就從手掌中紛紛飛了出去。如果麥衣一次沒搓干凈,還可以接著再搓再吹,直到手心剩下青中泛黃、顆顆似珍珠的麥粒。這時,女孩兒通常會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起三四顆麥粒,放到舌頭上細細品味;心急的男孩兒顧不上麥粒還沒完全脫掉麥衣,立即全部放到嘴里,迫不及待地咀嚼起來,即使被燙得舌根發(fā)麻也不在乎,麥粒中的蛋白質(zhì)被嚼開來,滿口的軟糯與香甜瞬間從嘴里直達脾胃。
麥穗能燒著吃的時間特別短,伴隨高溫天氣,很快就會成熟收割,要想再吃就只能等來年了。吃完燒麥穗沒幾天,泛黃的麥粒就勉強能當泡泡糖吹,雖然它的張力沒有真的泡泡糖那樣強。往往是嚼了好一會兒,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個小泡泡,還沒來得及向小伙伴們炫耀,泡泡就“啪”的一聲破了。最后,“麥子泡泡糖”越嚼越少,再也吹不出泡泡,我們就索性直接吞進肚子,當糖果一樣吃掉。
童年時代,畫在手腕上的表從來沒有走過,想過最傻的事情就是盼著長大,小賣部的東西我們都想買,吃過五分錢的冰棍,穿過有補丁的衣服,點過煤油燈,看過黑白電視,也看過露天電影和連環(huán)畫……等吃完燒麥穗,玩夠了的時候,我們才灰頭土臉回家,這一切肯定逃不過父母的眼睛,但他們卻從沒責(zé)怪過我們。
如今生活在城里,用著電腦和智能手機,超市的東西我們幾乎都能買到,吃著十幾塊錢的冰激凌,穿戴時尚,看著大屏電視……而吃燒麥穗的一切就仿佛在昨天一樣,但卻早已成為遙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