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迭戈·穆尼奧斯·瓦倫蘇埃拉
在翻開中國作家徐則臣精彩的短篇《瑪雅人面具》之前,我有幸閱讀了他的中篇小說《跑步穿過中關村》。那已經(jīng)是2015年的事了。我們一同參加了由孔子學院拉丁美洲中心組織的“中國作家講壇”對話活動,另一位中國作家周大新也在場,孫新堂老師擔任主持人,他是拉美與中國文學交流的積極推動者。
徐則臣是中國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數(shù)量繁多,斬獲了不少中國著名獎項,同時也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出版發(fā)行。
《跑步穿過中關村》講述的是敦煌,一個剛從局子里放出來的年輕人,紛繁蕪雜的生存境遇。故事推進節(jié)奏明快,情節(jié)緊攥人心,令讀者手不釋卷。小說里的北京展現(xiàn)了其寒冷的一面,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淺薄且功利。
在談《瑪雅人面具》之前,我必須先說明這篇小說的主題為何如此吸引我。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熱愛文學,也正是文學將我們連接起來;除此之外,我還有其他愛好,對面具的執(zhí)念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公寓里收藏有100多張面具,都是我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它們每天都看著我,我的家也因此變得更精致、更神秘,也更魔幻。每一張面具都蘊藏著驚人的秘密、超越現(xiàn)實的力量以及同其他世界的對話。我相信,它們保護我、陪伴我,向我低聲耳語,吐露精神世界的見識和氣息,沖擊著我所謂的現(xiàn)世生活。
我講這些是想說清楚,從閱讀故事的第一行開始,我就懷著一種特別的心情和態(tài)度期待故事情節(jié)的一步步發(fā)展。
小說聚焦于實實在在的人群——制作面具的工匠,即面具雕刻師。我曾有幸與一些面具雕刻師交談過。他們非常有內(nèi)涵。他們知道,張著血盆大口的世界正吞噬著地域文化,傳統(tǒng)逐漸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時代的風潮,粗糙且膚淺。面具正是這類文化中的其中一種,或多或少正處于迅速消失的過程中。因此,在我看來,盡可能了解、尊重和珍惜它們是第一要務。我們美洲的原住民,包括瑪雅人、阿茲特克人、印加人等,承載著這一精致且不可復刻的千年文化。只有挖掘文化遺產(chǎn)神秘而深刻的內(nèi)涵,才能更好地了解和保護它!
徐則臣在幾年前訪問拉丁美洲時,我們就了解到他一直在醞釀世界題材的系列故事,《瑪雅人面具》則是我們讀到的第一篇。
小說情節(jié)趣味盎然,引人入勝。一方面,面具是文學及藝術領域非常重要的元素;另一方面,敘述者是一名中國旅客,對人類自然與歷史環(huán)境尤其敏感,他將目光落在了奇琴伊察的神秘古金字塔。小說一開始就營造了一種神秘的氣息,吸引讀者一直讀下去。導游神秘且篤定地對這位中國游客說:“你就是有緣人?!倍斪x者發(fā)現(xiàn)這位有緣人來自面具雕刻師與傳統(tǒng)戲劇人云集的中國,而且還是木匠世家時,謎團越滾越大。
作者對于氣氛的烘托也非常到位,讓我們逐漸進入其中,成為瑪雅遺址文明的一部分。然而,與自然景觀相比,對面具的癡迷才是本文的氣氛之王。
小說所涉及的人物并不多,但都準確傳神:中國游客也就是故事的敘述者、導游、出版人,還有游客的祖父和叔叔,他們均為面具雕刻師。
好的故事行云流水,愈深入愈有趣,本文即如此。讀著讀著,我們會發(fā)現(xiàn)情節(jié)與想象大相徑庭;讀著讀著,我們愈感神秘;讀著讀著,我們會驚訝于更神奇、更不可思議的后續(xù)。隨著故事的推進,謎題一步步揭開,讀者也跟著走進答案。
小說的意義顯而易見。它遠遠超出了一名游客在地理、文化及時間都與故鄉(xiāng)不同的異域的細微感受,我們讀到的是超越所有這些變量的東西。這篇小說所帶給我的,可以用幾個問題來概括:文化真是如此不同嗎?有什么更高的東西或元素將不同的文化奇特地連接在一起?是什么無形的紐帶將身處不同時間和空間的我們聯(lián)系起來?就像小說里的“我”,我們此生居此世,但是我們真的了解這個世界嗎?
好的作品讓我們思考,讓我們沉浸其中。感謝莉亞娜·阿索夫斯卡出色的翻譯,讓我們可以更深刻地感受到徐則臣生動鮮活的小說帶給我們的觸動。
那我就不再“劇透”了,諸位或許更想直接“食用”。這篇小說在智利文學網(wǎng)吸引了眾多讀者,對于我們的人生和成長也有著非常深刻的體悟。
本欄責任編輯 張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