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工作也不知道要干啥的大學室友老蝸,玩游戲時聽一個網友說,干路邊攤每月能賺好幾萬元。老蝸一拍大腿:“我也要去擺攤!”說著把歌頌擺攤的帖子發(fā)到群里。
我們問老蝸:“打算擺什么攤,賣日用品還是賣玩具?這種聽說都要去義烏進貨,價格低廉,全賣光了能賺好幾百元呢?!?/p>
老蝸說:“當然要擺小吃攤!”
我們紛紛貢獻意見:“賣拉面!賣海鮮!燒烤!餃子!壽司!漢堡!佛跳墻……”
老蝸:“……不是讓你們點餐!”
老蝸心中的戰(zhàn)略高地是小學門口:學生放學那會兒饑餓,手里又有零花錢,就會經不住誘惑而消費。
我們都是過來人,覺得這生意有賺頭,同時不禁懷念起當年那些亂七八糟的零食,比如,添加劑很多的餅干、不知會不會刺激早熟的糖果、越喝口越渴的飲料……盤點之后,我們鄙視地看著老蝸。
老蝸:“別搞得像我要去投毒一樣!”
最受歡迎的食物是烤腸。
誰沒有過放學后買根烤腸解饞的美好回憶呢?腸上要弄出幾道刀花,這樣它會漸漸呈現(xiàn)出誘人的“皮開肉綻”樣,仿佛主動暴露自己最美味的部分請你品嘗……聊著聊著,宿舍里一片吸口水的聲音。
老蝸:“這種烤腸一般是自己在那里轉,都不需要人做什么,攤主可以在一旁玩手機。”
很獨特的分析角度……
老蝸跟游戲網友表達了要追隨他的腳步擺攤的決心,對方本著為老蝸人生負責的態(tài)度勸他三思。
老蝸:“我都準備好去買攤車了?!?/p>
網友:“我把我的車子借你練練手,你就知道有多辛苦了。”
老蝸:“你這人還怪好咧。”
網友:“怎么說也一起玩了那么久,租金我算你便宜點?!?/p>
老蝸:“啥?要錢的啊?!”
老蝸拿到了攤車。
那是個大型手推車,有遮陽擋雨的頂棚,側面豎著鐵架子,掛招牌、□文/兩色風景食材、調料、毛巾等,居中一塊鐵板,下面的柜子放煤氣罐和儲備糧。
我們光臨過無數(shù)小吃攤,沒想到有一天會離它這么近,于是紛紛合影,但合影完又覺得倒也不必。
要出攤,先練攤。老蝸燒熱鐵板,把一根火腿腸放上去,滋啦滋啦地響。半晌,他驚呼:“忘記放油了!”匆匆關火,然而可憐的火腿腸已經焦黑。
出師不利??!老蝸說:“誰要吃,便宜賣?!焙冒桑辽偎M入“商人”的思考模式了。
無人回應,于是老蝸要把焦黑的火腿腸丟進垃圾桶,說時遲那時快,八達搶去吃了。
老蝸:“吃了我的東西得給錢!”
“憑什么?你都要丟了,這已經是垃圾了!”八達說,“這樣,我們今天扮演顧客,你要盡量滿足我們,不好吃不給錢。”
老蝸:“我敢說就沒一道菜你會滿意?!?p>
這種鐵板可以炒面、煎牛排、做印度飛餅……當然最簡單的還是做山東煎餅。
老蝸已經事先看過教程,租賃攤車的費用也包括了一些現(xiàn)成食材。
他先調好面糊,然后往鐵板上倒油,接著倒入面糊,烙成薄餅,再往里擱食材,涂醬料,卷起來裝袋,搞定。然而,油順著壺嘴流了老蝸滿手,又在鐵板上各種噴濺……
大衛(wèi):“我看不下去了!”他推開老蝸,從柜子里翻出一把刷子,貼著壺嘴蘸了油,在鐵板上刷出一塊區(qū)域,行云流水,點滴不浪費。
老蝸恍然大悟,推開大衛(wèi)自己上,結果面糊四濺……
老蝸再度退位讓賢。我們驚訝地看大衛(wèi),隨即意識到他打算出國,而中國人在異國打工往往從餐飲做起,所以大衛(wèi)一邊學外語,一邊學廚。我們一時不知如何向他表達欽佩之情。
煎餅里可以加各種食材,最好放現(xiàn)成可吃的,比如,辣條、豆干、肉松,這樣只要餅皮烙好,怎樣都不會難吃。
不過當時車上并沒有多少材料,所以放了個雞蛋,撒了點蔥花和火腿腸丁后,就無以為繼。
金氏突發(fā)奇想,放進去一塊巧克力,巧克力很快就化了。
他說:“也不是不行吧?”我們覺得有趣,陸續(xù)貢獻出手頭的零食,你放一塊牛肉干,他倒一包堅果……
雖然很亂來,但或許會很好吃哦!直到不知誰丟進去一片口香糖……也許這就叫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們質問誰放的口香糖,目光集中到了一燦身上。
一燦:“我才沒有,我剛才也就是差點兒放了煙頭?!?/p>
那幸好你沒那么做。
在大衛(wèi)的特訓下,老蝸的煎餅技術突飛猛進。生活部活動室持續(xù)傳出香味,吸引了一些留校學生,他們先是驚訝這里居然有煎餅攤,隨后表示要來一份。老蝸的生意迎來開門紅。
趁著這股氣勢,我們決定傍晚就出攤。整個宿舍都出動了,你推車子,我提東西,真有種集體創(chuàng)業(yè)的感覺呢!
老蝸:“但是每天都得這么推車也很累啊。”
我:“等我們做起來了,就把這車改裝成三輪蹬著走!”
排長:“出息!到時候高低上個電動的!”
八達:“要成立采購部!還可以賣飲料!”
鍋爐工:“其他人沒事干就當托兒,增加人氣!”
容嬤嬤:“也許有一天我們每人一輛攤車,整條街都是我們的!”
金氏:“到時候就打價格戰(zhàn),客人嫌棄這家而選那家,殊不知每家都是我們的!”
大衛(wèi):“回頭再買些店面,事業(yè)就算穩(wěn)定了。”
一燦:“時候到了,我們就上市?!?/p>
一個商業(yè)帝國冉冉升起。
我們本來要去附近的小學,半途想起小學生都放假了,出師未捷。
好在學生街客流量也很大,我們改往那里去。但我們忽略了地盤的問題。學生街各個段落早已被老鳥們以不成文的規(guī)矩瓜分——雖然都沒交攤位費,但是誰占哪里都是多年的默契。
我們毫無立足之地,想跟人商量著擠擠,招來老大的白眼;想在靠路中間的地方強行營業(yè),附近的攤販當場翻臉,其他攤主也同仇敵愾發(fā)來譴責,團結程度不容小覷……眼看氣氛愈加沉重,為了不被卷入,我們紛紛加入對老蝸的抨擊。
老蝸:“……”
我們決定換個地方再戰(zhàn)??梢詳[攤的地方還是挺多的,我們在一處路口安營扎寨。八達建議老蝸先做出幾份餅來,我們邊吃邊夸,肯定能吸引客人。老蝸正要罵他,就見遠處有小販在跑。我們迷惘了一會兒,一燦叫:“城管!”
這是我們完全疏忽了的設定,當即手忙腳亂地幫老蝸把攤車推到飛起。排長還急中生智折回去攔住城管:“你得給我做主啊,我交了錢,那個人沒給我餅就跑了??!”
回學校的路上,老蝸的創(chuàng)業(yè)熱情已冷,我們也覺得手頭正在奮斗的事業(yè)挺好,至少不會跳出個人要抓你……
老蝸:“我打算明天把車子還回去,再找其他工作了?!?/p>
我們不置可否。
老蝸:“不過材料我已經付過錢了,干脆晚上回去全部做起來,大家吃掉!”我們頓時歡呼。
(摘自《漫客·小說繪》2023年第7期,本刊有刪節(jié),河川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