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曉娜(山東省濟南第十一中學,濟南 250031)
依據(jù)《精神障礙診斷和統(tǒng)計手冊》第五版(DSM-5),抑郁癥以心境低落和快感缺失為核心癥狀,以自我苛責、 無價值感、 精力不足、體重異常增減、失眠或嗜睡等為附加癥狀。閾下抑郁(Sub-threshold depression)是指具有一定抑郁癥狀但不滿足重性抑郁障礙診斷標準的一種狀態(tài)。相比無抑郁癥狀,閾下抑郁發(fā)展為抑郁癥的可能性為無抑郁的1.75 倍。
高中生正處于人格社會化發(fā)展的關鍵時期,在自我意識、情緒調控、人際關系、社會適應等方面極容易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心理行為問題。
考慮到高中生正處于抑郁癥快速發(fā)展的關鍵階段,有必要從抑郁發(fā)展的連續(xù)性角度出發(fā),同時考察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高中生三類群體,加深對抑郁發(fā)生發(fā)展的理解和認識,同時也為精準識別和有效干預抑郁早期癥狀提供證據(jù)。
情緒調節(jié)是指個體為了達成情緒調節(jié)目標而使用情緒調節(jié)策略來調控自身的情緒體驗、生理反應和行為表現(xiàn)。
青少年情緒調節(jié)策略與各類內化癥狀之間存在密切關系,張少華、桑標、劉影等[1]的研究發(fā)現(xiàn),初中生抑郁癥狀越多,使用認知重評等適應性情緒調節(jié)策略越少,使用認知沉浸和表達抑制等非適應性情緒調節(jié)策略越多,但具體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使用會受情緒效價的影響。
少年強則國強,高中生的抑郁問題不僅關乎其個人積極發(fā)展,更影響國家的未來和民族的希望,破解高中生的抑郁困境應屬當務之急。
本研究以高中生為樣本,考察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高中生日常情緒調節(jié)策略使用的差異。
假設1:高中生抑郁癥狀越多,使用認知重評越少,而使用認知沉浸、表達抑制和表達宣泄越多;
假設2:情緒效價可能會影響不同抑郁癥狀高中生對具體策略的使用。可資于情緒調節(jié)相關研究的循證,以情緒調節(jié)策略為突破點和切入點,有的放矢地對高中生抑郁問題進行精準干預,為完善學校心理服務體系提供理論支撐。
2022 年9 月新學期開學,采取方便取樣法,從山東省濟南市某高中抽取高一、高二和高三共28 個班級,進行團體施測。經回收整理得到有效問卷785份,有效率為94.75%。其中男生387 人(49.3%),女生398 人(50.7%);高一222 人(28.3%),高二289 人(36.8%),高三274 人(34.9%);獨生子女285 人(36.3%),非獨生子女500 人(63.7%),平均年齡16.07±2.40 歲。
1.流調中心抑郁量表
流調中心抑郁量表(CES-D)用于評定個體最近一周的抑郁水平[2]。問卷共 20 個項目,采用Likert 4 點評分。本研究中問卷的 Cronbach’s α 為0.93,將 CES-D 總分< 24 分的高中生篩選為無抑郁組,將 24 分 ≤CES-D 總分< 29 分的高中生篩選為閾下抑郁組,將 CES-D 總分 ≥29 分的高中生篩選為抑郁組。本研究篩選出的閾下抑郁高中生指亞臨床輕微抑郁青少年,抑郁高中生更多指非臨床抑郁青少年。
2.青少年日常情緒調節(jié)問卷
青少年日常情緒調節(jié)問卷(ADERQ)用于測量青少年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認知重評、認知沉浸、表達抑制和表達宣泄的頻次[3]。
認知重評是指個體重新賦予情緒刺激一個不同以往的意義,改變對已經發(fā)生的情緒事件的理解和認識;
認知沉浸是指個體反復思考情緒本身以及情緒產生的原因和可能帶來的后果;
表達抑制是指個體在外在行為上隱藏自己內在的情緒體驗;
表達宣泄是指個體在外在行為上表露自己內在的情緒體驗。
問卷共 35 個項目,采用 Likert 5 點評分。問卷分為積極情緒調節(jié)和消極情緒調節(jié)兩個分問卷,都包括情緒調節(jié)的四個維度。本研究中問卷的Cronbach’s α 系數(shù)為 0.855,各維度的 Cronbach’s α 系數(shù)介于 0.75~0.90。
主試由班主任和一名科任教師擔任,施測前集中培訓所有主試,以班級為單位進行團體施測。研究采用SPSS26.0 進行數(shù)據(jù)整理和分析。
CES-D 總分<24 分的高中生被篩選為無抑郁組,共625 人,占樣本總數(shù)79.62%;24 分≤CES-D總分<29 分的高中生被篩選為閾下抑郁組,共78人,占樣本總數(shù)9.93%;CES-D 總分≥29 分的高中生被篩選為抑郁組,共82 人,占樣本總數(shù)10.45%。
為了考察性別對高中生抑郁癥狀的影響,進行卡方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組在性別上無顯著差異χ2(2)= 5.02,p=0.08>0.05。
為了考察年級對高中生抑郁癥狀的影響,進行卡方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組在年級上無顯著差異χ2(4)=3.66,p=0.45 >0.05)。
為了考察是否獨生子女對高中生抑郁癥狀的影響,進行卡方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組在是否獨生子女上無顯著差異χ2(2)= 2.59,p=0.27 >0.05。
為了考察家庭生源地(農村、鄉(xiāng)鎮(zhèn)、縣城、城市)對高中生抑郁癥狀的影響,進行卡方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組在家庭生源地上無顯著差異χ2(6)= 9.82,p=0.13 >0.05。
為了考察高中生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性別差異,進行多因素設計的方差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只有在宣泄消極情緒時,男女生之間存在顯著差異(p=0.000<0.05),男生顯著多于女生,性別在其余維度上并不存在顯著性差異。
為了考察高中生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年級差異,進行多因素設計的方差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在積極情緒的表達抑制上,高一和高二年級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p=0.003 <0.05),高一年級顯著高于高二年級,年級在其余維度上并不存在顯著性差異。
為了考察是否獨生子女在情緒調節(jié)策略上的差異,進行多因素設計的方差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在積極情緒的認知沉浸維度上,是否獨生子女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p=0.000 <0.05),獨生子女顯著高于非獨生子女;在積極情緒的表達宣泄上,是否獨生子女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p=0.046 <0.05),獨生子女顯著高于非獨生子女;在積極情緒的表達抑制上, 是否獨生子女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p=0.022 <0.05),獨生子女顯著高于非獨生子女。在消極情緒調節(jié)的各維度上無顯著性差異。
為了考察情緒效價對無抑郁組、閾下抑郁組和抑郁組日常情緒調節(jié)策略使用情況的影響,進行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其中,被試間變量為抑郁癥狀類型(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癥狀),被試內變量為情緒效價(積極情緒調節(jié)和消極情緒調節(jié))和情緒調節(jié)策略類型(認知重評、認知沉浸、表達宣泄和表達抑制)。
結果發(fā)現(xiàn),抑郁癥狀類型F(2,782)=28.18,p=0.000 <0.01,η2=0.067、 情緒效價F(1,782)=7.49,p=0.006 <0.01,η2=0.009 和情緒調節(jié)策略類型F(3,780)=27.99,p=0.000 <0.01,η2=0.097 的主效應都顯著以及三者的交互作用也都顯著F(6,1562)=9.05,p=0.000 <0.01,η2=0.034。
首先,抑郁癥狀類型和情緒調節(jié)策略類型交互作用的簡單效應分析發(fā)現(xiàn),抑郁癥狀類型在認知重評F(2,782)=1.91,p=0.149 <0.05,η2=0.005 上不存在顯著差異,在認知沉浸F(2,782)=64.36,p=0.000 <0.01,η2=0.14、 表達宣泄F(2,782)=12.79,p=0.000 <0.01,η2=0.032 和表達抑制F(2,782)=42.83,p=0.00 <0.01,η2=0.10 上均存在顯著差異。
事后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針對認知重評,無抑郁、閾下抑郁、抑郁組三者之間不存在任何顯著性差異。
針對認知沉浸,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0 <0.01),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1),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1 <0.01)。
針對表達宣泄,無抑郁組和閾下抑郁組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p=0.855 >0.05),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1),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0 <0.01)。
針對表達抑制,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0 <0.01),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1),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1 <0.05)。(見圖1)
其次,抑郁癥狀類型、情緒效價和情緒調節(jié)策略類型三者之間的交互作用顯著。
針對積極情緒調節(jié)策略,抑郁癥狀類型在認知重評F(2,782)=1.22,p=0.296 >0.05,η2=0.003上不存在顯著性差異, 在認知沉浸F(2,782)=6.60,p=0.01 <0.05,η2=0.017、 表達宣泄F(2,782)=3.88,p=0.021 <0.05,η2=0.01 和表達抑制F(2,782)=34.73,p=0.000 <0.05,η2=0.082 上均存在顯著性差異;
針對消極情緒調節(jié)策略,抑郁癥狀類型在認知重評F(2,782)=2.69,p=0.069 >0.05,η2=0.007上不存在顯著性差異, 在認知沉浸F(2,782)=113.87,p=0.00 <0.05,η2=0.226、表達宣泄F(2,782)=37.55,p=0.000 <0.05,η2=0.088 和表達抑制F(2,782)=30.58,p=0.000 <0.05,η2=0.073 上均存在顯著性差異;
針對積極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事后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針對認知重評,抑郁癥狀類型之間無任何顯著性差異;
針對認知沉浸, 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1 <0.05),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2 <0.05),無抑郁組和閾下抑郁組之間無顯著性差異(p=0.513 >0.05);
針對表達宣泄,無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12 <0.05),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10 <0.05),抑郁組和無抑郁組之間無顯著性差異(p=0.380 >0.05);
針對表達抑制, 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5),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0 <0.05),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5 <0.05)。(見圖2)
針對消極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事后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 針對認知重評, 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43 <0.05),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30 <0.05),無抑郁組和閾下抑郁組之間無顯著性差異(p=0.376 >0.05)。
針對認知沉浸, 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5),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0 <0.05),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5)。
針對表達宣泄, 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5),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1 <0.05),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1 <0.05)。
針對表達抑制, 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p=0.000 <0.05), 抑郁組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p=0.000 <0.05),閾下抑郁組和無抑郁組之間無顯著性差異(p=0.077 >0.05)。(見圖3)
本研究發(fā)現(xiàn)閾下抑郁的檢出率為9.94%,和以往研究結果大體一致,楊娟、凌宇、姚樹橋[4]對143 名閾下抑郁高中生追蹤2 年的研究發(fā)現(xiàn)閾下抑郁的終生發(fā)生率為22.9%。本研究發(fā)現(xiàn)抑郁的檢出率為(82+78)/785=20.38%。俞國良[5]的研究得出抑郁問題的檢出率為28.0%,是高中生最常見的心理健康問題。本研究的抑郁檢出率和以上研究結果基本接近。
總體而言,較高的高中生抑郁問題檢出率可能與其心理社會性發(fā)展特點及社會背景有關,高中生更容易體驗到由人際關系和社會情景改變而帶來的強迫性心理驅力,遭受社會排斥和社會拒絕時反應強烈,表現(xiàn)出更強的焦慮、憤怒、抑郁等。同時,高中生學習壓力大、生活環(huán)境封閉單一,系列壓力源疊加累積時,難以找到合適的情緒宣泄渠道,更容易產生抑郁問題的“倍數(shù)效應”。
本研究發(fā)現(xiàn),男生比女生更容易宣泄消極情緒。相比于女生,男生更難以控制沖動,攻擊性更強。女生具有更強的關系取向,將表達消極情緒解釋為破壞親密關系,通過轉向內部,如壓抑自我的方式對壓力做出反應。
相對于高二年級學生,高一年級學生更容易抑制積極情緒。剛升入高一的學生遠離了曾經熟悉的環(huán)境,結識新朋友對成功地度過轉折期十分重要。所以,高一新生會更多地抑制自己的情緒表達以便建立全新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
相對于非獨生子女,獨生子女更容易沉浸、表達且壓抑自己的積極情緒。獨生子女承載父母全部的關愛,擁有非獨生子女難以比擬的豐富情感資源,積極的親子互動使獨生子女體驗、品味到更多積極情緒,且敢于表達積極情感。
研究發(fā)現(xiàn),集體主義文化下的中國主流思想提倡通過積極和消極情緒體驗間的平衡來獲得中庸之道,謙讓克制,保持冷靜被視為為人處世的基本規(guī)范,過度表達積極情緒可能會損傷人際關系[6],孤獨感更強、渴求更多人際聯(lián)結的獨生子女更可能通過壓抑積極情緒的方式尋求人際和諧。
本研究考察了無抑郁、閾下抑郁和抑郁高中生面對積極和消極情緒時使用認知重評、認知沉浸、表達宣泄和表達抑制這四種策略的差異,具體討論如下。
1.抑郁組高中生使用更多的認知重評策略
這和以往研究結論部分一致[1]。但本研究并沒有發(fā)現(xiàn)高中生抑郁癥狀越多,使用越少的認知重評策略,不符合已有假設,也和以往研究結論并不一致。
而且本研究發(fā)現(xiàn),調節(jié)消極情緒時,抑郁組高中生使用了更多認知重評策略。究其原因,以往研究發(fā)現(xiàn)正常人容易陷入“樂觀偏差”或“積極錯覺”的假象里,而抑郁個體能夠以更為真實的、相對客觀的視角看待自己,即存在一種抑郁現(xiàn)實主義(Depressive realism)現(xiàn)象[7],由此抑郁組高中生選擇認知重評策略更可能是為了實現(xiàn)長遠的個人目標,是對“積極與消極因素共存于任一事件”這一現(xiàn)實的精準解讀。
為何抑郁高中生選擇了更多的認知重評策略卻依舊陷入了抑郁狀態(tài)中呢?究其原因,認知重評策略具有很大局限性。認知重評是一種借助于額葉的認知控制功能來實現(xiàn)情緒調節(jié)的元認知能力,其效果在高強度情緒狀態(tài)下容易“掉鏈子”[8],即使抑郁高中生能夠采用認知重評策略,但其情緒調節(jié)靈活性欠佳,在日常生活情景中難以運用所選擇的策略。
2.抑郁組高中生更容易沉浸情緒中
針對認知沉浸策略,無論是調節(jié)積極情緒還是消極情緒,相較于無抑郁組和閾下抑郁組,抑郁組更容易沉浸情緒中,但在調節(jié)積極情緒時,閾下抑郁組和無抑郁組之間無顯著性差異;在調節(jié)消極情緒時,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這和桑標等人的研究結果完全一致[1]。
為何沉浸在反復的思考里會讓高中生變得更抑郁呢?研究發(fā)現(xiàn),自我反省視角分為自我沉浸視角和自我抽離視角。自我沉浸視角下的反思容易導致反芻思維,即個體反復被動地思考和持續(xù)性關注負性情緒以及產生負性情緒的原因和各種不良后果。這種對自身情緒特征及其相關屬性過度關注的“消極心靈獨白”,是影響抑郁的關鍵易感因素。
本研究發(fā)現(xiàn)了抑郁高中生的內在優(yōu)勢資源,雖然抑郁組高中生更容易被消極情緒影響,但也更容易品味到積極情緒。品味(savoring)是對積極體驗的有意加工和有意注意,采取自我沉浸視角看待積極情緒事件時,會產生積極情緒的螺旋上升效應[9]。
此外,差別易感性模型認為,個體脆弱性應被視為高易感性,抑郁高中生更受益于積極環(huán)境的最大優(yōu)勢,受到積極情緒的有利影響[10]。
為何抑郁組高中生容易品味積極情緒,卻依舊產生抑郁癥狀呢?究其原因,人類大腦本能地對負面情緒反應過度,構成一種針對生存峰值體驗設計而成的消極偏見。所以,消極情感對于抑郁高中生的影響更彌漫,更持久。
3.抑郁組高中生更容易表達情緒
針對表達宣泄策略,無論是調節(jié)積極情緒還是消極情緒,相較于無抑郁組和閾下抑郁組,抑郁組更容易表達情緒,但在調節(jié)積極情緒時,抑郁組和無抑郁組之間無顯著性差異,顯著高于閾下抑郁組;調節(jié)消極情緒時,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
相較于無抑郁組和閾下抑郁組,抑郁組會宣泄更多的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傳統(tǒng)觀點認為表達宣泄具有通過心理疏通卸下情緒負擔的價值。為何抑郁組更容易表達情緒,卻依舊陷入抑郁的困境中呢?
首先,抑郁組更容易表達積極情緒可能源于“微笑抑郁”[11](smiling depression)?!拔⑿σ钟簟币浴敖】店柟?、積極樂觀”的外表掩蓋抑郁病情,核心情緒卻是悲觀絕望和無價值感,甚至出現(xiàn)自殘、自殺行為。
其次,宣泄消極情緒反而使人更抑郁。當個體以非建設性的方式與他人反復分享自己的消極事件,固著于情緒本身而不是問題解決,反而會強化負性情緒體驗。正如魯迅筆下的祥林嫂,重復暴露消極情緒,一句句“我真傻”將一切罪責內歸因,本質是自我攻擊及對自我意識的摧殘。
另外,相較于無抑郁組和抑郁組,閾下抑郁組表達更少的積極情緒且表達更多的消極情緒。這一研究結論提示我們,閾下抑郁高中生是一個高危人群,表達更少的積極情緒和宣泄更多的消極情緒可作為識別閾下抑郁的一個典型信號。
4.抑郁組高中生更容易壓抑情緒
針對表達抑制策略,無論是調節(jié)積極情緒還是消極情緒,相較于無抑郁組和閾下抑郁組,抑郁高中生更容易壓抑情緒,但在調節(jié)積極情緒時,閾下抑郁組顯著高于無抑郁組高中生;調節(jié)消極情緒時,閾下抑郁組和無抑郁組高中生之間無顯著性差異,這和桑標等的研究結論一致[1]。
情緒壓制理論認為,抑制情緒需要大量的認知資源,并不能有效減少消極情緒帶來的不良體驗,表達抑制雖能在行為層面抑制情緒表達,但導致自主神經系統(tǒng)的喚起[12]。抑制消極情緒的表達反過來會增強個體的消極情緒體驗,而抑制積極情緒的表達會降低個體的積極情緒體驗。雙重的消極影響使得經常使用表達抑制的個體表現(xiàn)出更強的抑郁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