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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琱玉集》成書新論及其價值分析

2023-12-21 08:30:34張杰
關(guān)鍵詞:小序成書類書

張杰

(西南民族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四川成都 610041)

一、引言

《琱玉集》一書,國內(nèi)亡佚已久,其殘帙零本兩卷(卷十二、卷十四)尚存于日本,自清末貴州黎庶昌駐日期間編《古逸叢書》始,方才回歸國人視野,是比較有代表性的域外漢籍之一。

《琱玉集》被學界定義為私修類書,其裝幀采用六朝至唐五代較為流行的卷軸裝,編目采取分類記事的方式,包含“聰慧、壯力、鑒識、感應、美人、丑人、肥人、瘦人、嗜酒、別味、祥瑞、怪異”十二篇,體例為“人名、時代、籍貫、事跡、出處”?,F(xiàn)存零卷共計171條細目,內(nèi)容主要為各人名所對應的奇聞軼事,征引古籍頗豐,包括大量已亡佚者或與傳世文獻甚異者。字體選用小楷,極類唐時盛行的“經(jīng)生體”,卷末寫有“天平十九年歲在丁亥”(747年)字樣,表明其抄寫時間為唐玄宗天寶六年,背面寫有《司空大辨正廣智和上表制集》卷二、卷三全文。日本對此書高度重視,于明治三十八年(1905年)四月將之定為國寶,山田孝雄更是稱其為“和漢文學史上之樞紐”[1]315。

從《琱玉集》自身和日本學界的態(tài)度來看,此書的價值不言而喻。日本學界對此書的研究眾多,山田孝雄、西野貞治、川口久雄、內(nèi)山知也、柳瀨喜代志等均有相關(guān)著述。而國內(nèi)雖有不少知名學者援引此書,如余嘉錫《四庫提要辯證》、魯迅《古小說鉤沉》、顧頡剛《孟姜女故事研究》等均涉及此書,但除童嶺、鄭易林有過專門研究外,鮮有學者予以專論,可見國內(nèi)學界尚未充分注意到其價值所在。故本文在討論其爭議最大的成書年代后,將淺論此書價值所在,試圖以此來引起學界關(guān)注。

二、成書新論

欲對這一具有較高學術(shù)價值的古籍進行研究,首先便繞不開對其成書年代的判斷,否則,就只能限于對古籍本身的研究而無法將其放置到一定的學術(shù)體系之下,彰顯其真正的價值。正如張涌泉所言:“了解資料的成書和抄刻時代,才能確知數(shù)據(jù)的史料價值和校勘價值?!盵2]

(一)前人學說梳理

日本寶生院所藏《琱玉集》零卷,按卷末所寫的“天平十九年”,當為公元747年日本人所抄,其抄寫年代有文獻為證,自是無所爭議,而其成書年代卻頗為學界所爭論。有關(guān)此書的成書年代,學界目前分為六朝和初唐二說,為方便讀者知其爭論源流,簡列兩派觀點及論據(jù)如下:

六朝說

1.清儒李慈銘認為:“其書掇拾奇零,絕無條理,重悂貝也繆,不勝指摘,蓋是六朝末季底下之書也?!绷硗馑€對《琱玉集卷十二·感應篇·杞良妻泣崩城》“娘子生于長者,處在深宮”中“長者”“深宮”二詞做了詞義訓詁,認為“長者指富貴之家”“深宮通指上下”,此為“漢魏間古義”,以此佐證此書出于六朝末[3]。

2.山田孝雄認為《琱玉集》所記錄細目時代均不晚于梁代,推測此書應為六朝所作,并根據(jù)其編目和形制,推測其為“世說新語之亞流,唐時蒙求之先蹤”[1]315。

3.童嶺詳考《琱玉集》文獻細則及其出典情況,梳理各條傳主所處時代,論證所引《類林》應為裴子野本《類林》,反駁持唐初說學者所強調(diào)的《琱玉集》引用于立政《類林》的觀點,進而對李慈銘的觀點表示贊同[4]450-459。

4.鄭易林認為“今南梁城是也”為編者所作案語,并根據(jù)地理沿革,結(jié)合僑州郡縣制,推斷此書不會為唐時所作[5]205-215,而可能出于梁陳時期。

初唐說

1.西野貞治結(jié)合敦煌卷S.2072(1)本文不涉及對S.2072的討論,有關(guān)此卷是否為《琱玉集》殘卷學界尚有爭議。,認為此卷與《琱玉集》同為一書;之后又根據(jù)兩書均引用了《后漢書》李賢注和唐初于立政《類林》中的內(nèi)容,認為此書為初唐所作[6]794-803。之后,川口久雄根據(jù)《琱玉集》佚文與《類林》的近似文本[7]、王三慶比較敦煌卷P.2635《類林》、西夏本《類林》、金代文人王朋壽《重刊增廣分門類林雜說》等多個版本的《類林》與《琱玉集》的異同,完善此說[8]。

2.柳瀨喜代志、矢作武根據(jù)此書的征引文獻、形制特點,認為《琱玉集》成書于唐初。其理由主要有三:一是《琱玉集》多次援引隋唐前引用甚少的《尚書中侯》;二是“杞良”條中的孟姜女故事與唐代《文選抄》所引的故事內(nèi)容細節(jié)相似;三是開篇的小序疑似參考了《初學記》[9]。

經(jīng)過文本細讀,再反觀前人眾說,筆者認為以下三點較為可信:第一,清儒李慈銘所言此書“掇拾奇零,絕無條理,重悂貝也繆,不勝指摘”之特點;第二,山田孝雄對編目和形制的評價,即“世說新語之亞流,唐時蒙求之先蹤”;第三,童嶺詳考文獻細則及其出典,梳理各條傳主所處時代,結(jié)合作者生平證明《類林》應為裴子野本而非于立政本。

除以上三點外,其余關(guān)于《琱玉集》成書年代的論述均存在不夠嚴謹?shù)牡胤?其成書時間需進一步考證:

1.大儒李慈銘根據(jù)此書“掇拾奇零,絕無條理,重悂貝也繆,不勝指摘”的特點,便直接斷言此書“蓋是六朝末季底下之書也”。初唐風尚,踵武六朝,兩者有大量相似之處并不奇怪,僅以此判斷其成書于六朝就顯得有些不夠嚴謹。

從其所訓詞義來看,李氏認為“杞良”條中“長者(富貴之家)”“深宮(通指上下)”二詞為漢魏間古義,以此佐證六朝末之說。可“長者”“深宮”并非只為六朝所用,如《水滸傳》有言:“他(盧俊義)是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長者,如何能夠得他來落草”[10];再者,《琱玉集》原文謂“杞良”條出六朝小說《同賢記》,“長者”“深宮”二詞,有可能是從《同賢記》書中所引,并非編者之語,怎可據(jù)此來佐證《琱玉集》成書于六朝?

2.山田孝雄根據(jù)此書所記錄事項均不晚于梁代,推測其成書年代應該在六朝。如今《琱玉集》所能考釋者,獨殘卷有二,其他篇卷中,是否存梁代以后的故事條目,暫不得而知,我們自然也不能從這個角度去判斷《琱玉集》的成書時間。

3.鄭易林認為,“今南梁城是也”是編者案語,是編者結(jié)合其所處時代的實際情況介紹文中所言的地理位置。通過對“南梁城”地理位置的考論,鄭氏指出《琱玉集》的成書年代最可能在梁陳時期[5]206。但筆者覺得,此句應當不是案語,而更像是轉(zhuǎn)引,試比較其他案語與此言的不同之處:

石番,周時衛(wèi)人也。為人甚壯,無有匹敵,能負沙一千六百百斗。出張華《博物志》。余疑千當為十,百當是剩,后人寫誤耳。

梁輔……出《后漢抄》。一云:魯僖公亦自焚得雨,梁輔同也。

師曠……出《史記》?!妒勒f》一云:荀勖亦然。

梁孝,前漢文帝第二子也,名武,封為梁王。王時獵于梁山,有人獻一牛,足出背上。孝王惡之,其日即薨。今南梁城是也。出《前漢書》[11]。

由此明顯可見其不同之處:前三條案語都在所引書名之后,表示前面的引言已寫完,此后所加之言自是編者的話;而鄭氏所認為的“案語”,則在書名之前。因此,筆者認為“今南梁城是也”是引語的可能性更高。既然“今南梁城是也”不是案語,便不能以此作為根據(jù)來推斷《琱玉集》的成書時間。

4.西野貞治以《琱玉集》所引《類林》為唐初于立政本《類林》作為論據(jù),提出了《琱玉集》成書于初唐的觀點。經(jīng)童嶺考證,南朝裴子野亦有同名之書,結(jié)合裴子野與于立政兩人的生平來看,其所引《類林》為裴本的可能性較于本而言更高[4]453-458。內(nèi)山知也對此亦有反駁,稱《琱玉集》所引其他典源均不為類書,不太可能引用于本《類林》這一類書[12]。筆者同意二者的觀點,《琱玉集》引于立政本《類林》的可能性應當不高,不能以此來判斷《琱玉集》成書于初唐。

至于部分條目征引了《后漢書》李賢注,此說當為一家之言?!冬h玉集》編者所處時代的《后漢書》,不一定就是今本范氏《后漢書》,李賢注中所引的書,《琱玉集》編者也未必不得見,何況書中尚有諸多條目出典失考。

5.柳瀨喜代志、矢作武的三條論據(jù),有其合理性所在,但僅憑引文、小序的形制與其他初唐之書存在相似之處,并不能確證此書作于初唐。

經(jīng)過上文的梳理,可知前人對《琱玉集》的成書年代并未得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受此書大量殘缺的影響,前人考證《琱玉集》成書年代時有兩大特點:多旁證而少自證;重內(nèi)容而輕體式。自證者,獨鄭氏“編者案語”一說,但筆者以為鄭氏以為的“案語”當是引語,其結(jié)論有待商榷。至于體式,前人學者則多點到即止,大多僅提及抄卷筆法似唐人書風[13]。后文中,筆者將通過此抄卷的體式,運用文字學的知識考證此書東傳日本的時間;根據(jù)其小序與文本的關(guān)系,證明東傳的版本當為未完本。結(jié)合以上兩點,進一步推斷《琱玉集》大致的成書時間。

(二)東傳日本時間

張涌泉有言:“俗字具有時代性,這種時代特征可以給我們提供卷子書寫時代方面的許多重要信息?!盵14]149此說甚是。對于一些沒有書寫年月可據(jù)的寫本文獻,我們可以依照其出現(xiàn)的俗字來進行簡單的斷代。

一般來說,這種通過俗字進行斷代的研究方法,只能對其書寫(抄寫)的時間進行斷代,但《琱玉集》殘卷則有所例外。現(xiàn)存《琱玉集》文獻是轉(zhuǎn)抄本,那必然有所據(jù)的東傳底本。由抄本中的細節(jié),可以窺探到一些與底本有關(guān)的信息,進而對其底本有個大致認知。之后再通過這些信息,就能推測此書傳入日本的大概時間。這是文本內(nèi)容所不包含的、隱藏于書卷內(nèi)容之外的重要信息。

首先,由《琱玉集》卷末所寫的日本年號“天平十九年歲在丁亥”(747年)可知,此書抄錄于唐玄宗時期;同時,還可知其抄寫者應當為日本人。若是唐人所抄,而后為日本人購得,則其年號應為“天寶六年”才是。

其次,《琱玉集》抄卷(2)筆者所用版本為日本古典保存會復制本《琱玉集》,此版本為影印復制本,已請筆者的老師永嶋洋一先生幫忙比較過,除裝幀方式由卷軸裝改為了線狀外,其余細節(jié)與原本基本一致。不使用《古逸叢書》本的原因,是因為此本將原有的避諱字改為了正字,并加避清諱,對于原抄卷的面貌有所損害。中,多次出現(xiàn)了具有明顯時代特征的避諱字,如“(淵)(3)下文部分論述將涉及字形討論,故以此方式保留原字形,以便讀者檢校。體例說明:涉及對字形進行討論者,先附原字書影,再于括號內(nèi)注明正字;僅涉及文本而不涉及字形者,直接寫正字?!弊直芴聘咦胬顪Y之諱,“(世)、(葉)、(牒)”避唐太宗李世民之諱。在此抄本之中,唐太宗之后的帝王均不避諱,可知這些避諱字應當是底本本就存在的,日本人抄錄之時保留了這些字的原貌。否則,便只有底本不避諱,而抄錄者有意避唐諱而改這一種可能。從抄寫時間來看,此時已是距貞觀近百年的天寶六年,日本人有意避唐諱改字也不應只改到唐太宗時期就戛然而止。因而,這些避諱字大概率是底本就有的。另外,此書的抄錄地點也應當在日本,若此卷抄于唐王朝本土,所據(jù)底本上的避諱字,也不太可能止于唐太宗時期,更不可能只將唐太宗之后的避諱字改為正字,故其抄寫地點只可能是在日本。

得知以上條件后,便可推測底本傳入日本的大概時間。從其避諱方式的特點來看,“(淵)”俗寫作“渕”,避諱的方式是將“氵”改為了“扌”,“(世)”缺了一筆而未能成字,“(葉)(牒)”二字則將“世”改為了“云”,這類避諱方式,屬于缺筆改形??肌秲愿敗さ弁醪俊っM》:

顯慶五年正月壬寅詔曰:孔宣設教,正名為首;戴圣貽范,嫌名不諱。比見抄寫古典,至于朕名,或缺其點畫,或隨便改換,恐六籍雅言,會意多爽,九流通義,指事全違,誠非立書之本意。自今以后,繕寫舊典文字,并宜使成,不須隨義改易[15]。

可知此種避諱方式的出現(xiàn)時間,當在唐高宗顯慶五年(661年)之后。依上文所證《琱玉集》的抄本比較遵從底本的觀點來看,該底本的完成時間應當在661年之后,否則便無法解釋今存抄本中出現(xiàn)的“缺筆改形”避諱字。根據(jù)此抄卷自唐太宗之后再無其他避諱字的特點,如(治,唐高宗諱治(4)見上文所引《冊府元龜》,唐高宗明確表示修繕典籍無須避諱,故“治”字雖在唐高宗時期,亦可不避其諱。張涌泉亦持此觀點,見《敦煌俗字研究導論》第152頁。)、(照,周武后諱曌)、(妲,唐睿宗諱旦)等常見應避諱字均依正字,又可知其下限大概率不會晚于唐高宗下世(683年)。因此,今抄本《琱玉集》所據(jù)底本的完成時間,比較可能是在661年到683年之間;東傳日本的時間,則與此相類或稍晚于此。結(jié)合當時唐王朝與日本的政治關(guān)系有些微妙(5)663年中日“白村江之戰(zhàn)”后,日本幾次派遣遣唐使主要都是為了政治服務,攜帶《琱玉集》這樣的俗書回國的可能性比較低。、《琱玉集》字跡極類“經(jīng)生體”、此書后來長期保存于日本寺廟中這三點來看,《琱玉集》的東傳比較可能是該時期來唐的留學僧所為。

(三)唐初成書新論

《琱玉集》最早的目錄記載,見于《日本國見在書目錄·雜傳家》“《琱玉》十五卷”[16],而我國的書目文獻則將此書歸為二十卷本的類事之書,如《通志·藝文略·類書下》記錄此書為“《琱玉集》二十卷”[17],《崇文總目·類書類下》與之同[18],《宋史·藝文志·類事類》記載“《琱玉集類》二十卷”[19],之后的公私書目文獻均無記載,可推測此書在國內(nèi)大抵亡佚于宋元之際。

現(xiàn)存抄本《琱玉集》作為類書而言,多有謬誤。但若是作為一部雜傳小說集,則生動雋永,妙趣橫生。鑒于學界目前普遍把《琱玉集》作為私修類書來看,故下文的研究也是以此書為類書的前提進行的。在此書是類書的基礎上,則可推斷日本人所抄的底本,當為未竟稿。

從文本來看,作為類書而言,《琱玉集》有一處異常:若干條目沒有小序,影響了類書通過小序檢索條目的功能。目前,對此異常做過詳細論述者,僅有童嶺、鄭易林二人。

童嶺認為,《琱玉集》應當是一部未竟之書。此書存在的錯誤和出典失考不在少數(shù),如《琱玉集》記載“董仲老貍”出典《前漢書》,實則出自《搜神記》;此外還存在剛剛完成史料搜集而未經(jīng)加工處理的條目,如“孔子重憂”小序?qū)臈l目故事冗長且包含六則故事,但“孔子重憂”僅為六則故事的最后一條[4]478-485。從這些例證都可以看出《琱玉集》是一部未成形之類書。由于此書尚未完成,部分條目沒有小序也在情理之中。

鄭易林認為,《琱玉集》原本只有故事,唐人為了便于記誦與檢索,對此書進行了重新編排,增加了語對性質(zhì)的駢文小序,并刪減了其中不利于對偶的故事,那些沒有小序的故事,則是編者漏刪[5]214。由于小序是后人重新編排時所加,因此小序與正文之間無法匹配之處,應當為編者失誤。

以上兩說,筆者更傾向于童嶺的觀點。這兩個觀點最大的區(qū)別是,小序與正文是否為同時所作。若能證明其確是同時所為,那么后人重新編排的這一可能性便微乎其微,進而可知部分小序與對應正文無法匹配的原因,也即童嶺所言:此書是一部未成形之類書。

《琱玉集》小序以駢文寫成,其體例為“二字人名+故事梗概”。為了滿足這一體例,編者有意將原本三字的人名改為二字,甚至不惜破壞傳主原名。這種不太合理的方式不在少數(shù)。如“張安世”被改成“張安”(張安三篋),“東方朔”被改成“方朔”(方朔萬言),“王昭君”被改成“王昭”(王昭越眾)等。且看上述舉例三則小序所對應的故事:

琱玉集卷十二·聰慧篇·張安三篋

張安,姓張,字安世,前漢杜陵人也。武帝□□(缺字,疑為“亡書”)三篋,安世曾誦其文,心猶記之,遂闇寫上帝。帝疑謂之不真,后募得本書,共相比較,一字不悮。昭帝時,封安世為富春侯。出《前漢書》[11]。

琱玉集卷十二·聰慧篇·方朔萬言

方朔,姓東方,名朔,字蔓菁(曼倩),前漢平原獻(厭)次人也。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學擊剱,武用過人。十六學詩書,誦廿二萬言。十九學孫吳(武)兵法,戰(zhàn)陣之具鉦皼之教,亦誦廿二萬言也。出《前漢書》[11]。

琱玉集卷十二·美人篇·王昭越眾

王昭,前漢南郡柿(秭)歸人也。以其端政(正),選入后宮。漢元帝時,宮人美女悉遣工圖畫其形而召幸之。昭君自以美麗,不求畫師。畫師乃圖昭君為拙,昭君于是見御甚希。元帝與兇(匈)奴和親,欲嫁宮人與之。乃看畫圖,取其丑者,遂召昭君,出嫁兇(匈)奴。乃見,顏姿婉麗。帝意欲悔,以(已)不可追詔,遂即遣之。昭君臨發(fā),泣淚作五言詩十二首辭漢帝,文多不錄?!冻銮皾h書》[11]。

結(jié)合小序與故事文本來看,明顯可見《琱玉集》小序中的人名,正是故事條目的冒頭二字。從行文邏輯及流暢度來看,冒頭的人物介紹與故事正文當是一體,并非后人所加。而從故事內(nèi)容來看,編者是知道傳主本名的,編者在正文部分均依其本名或表字,唯獨開篇使用的“二字人名”例外。這一體例,應當與小序的對仗以及類書所具有的檢索功能有關(guān)。為了小序能駢儷對仗、便于檢索,編者有意對故事文本冒頭部分傳主的姓名進行了改動,甚至不惜采用破壞其原名這種不合理的方式。而為了發(fā)揮檢索功能,故事文本開頭的人名,也受到了小序“牽連”,被不合理地改動了。由此可見,編者在處理文本之時,有意識地在為小序服務。

此外,編者對于小序與故事開頭的人名的處理方式也不一致,有時為表字,如“王充”作“仲宣”;有時為被不合理改動的人名,如“東方朔”作“方朔”,甚至連帝王的稱謂亦是如此,如“秦獻公”作“秦獻”,“秦穆公”作“穆公”等。小序采用的體裁是駢文,相互對仗的兩則故事(兩句小序)對于人名的取用,也未做到一致。這種情況不在少數(shù),如“王充寄目”條目對應“仲宣背碑”,前者為本名,后者為表字;又如“劉季紫云縈頂”對應“秦獻金雨檪陽”,前者為本名,后者為謚號。若是后人進行整理,重新編排,在已經(jīng)有前人搜集整理文本的基礎上,照理來說不會出現(xiàn)這種不統(tǒng)一。因此,小序與文本于同一時期完成的可能性更高。童嶺的觀點,相對而言就更為可信。若是如此,便能解釋為何《日本國見在書目錄》記載“《琱玉》十五卷”,而之后國內(nèi)的一眾書目文獻均稱其為二十卷了?!冬h玉集》在東傳前,編者可能僅僅完成了十五卷本的資料初步搜集、整理、撰寫小序等工作。在十五卷本傳入日本之后,編者仍在對十五卷本進行整理編排、改進完善,后來才形成了二十卷本的正式版本。至于二十卷本是增加內(nèi)容而成,還是改變分卷編排而成,暫不得而知。

根據(jù)避諱字的特點考證,今存抄本所據(jù)底本的完成時間,應當是在唐高宗時期661年—683年之間。而此時東傳的版本是十五卷未完本,后續(xù)編者才將十五卷改進完善為二十卷,那么十五卷未完本(今存本《琱玉集》)的成書年代理當在東傳前不久。至于此書的編纂及正式成書時間(二十卷全本),考慮到唐人的平均壽命來看,更可能是初唐高宗至唐睿宗時期;而這一時期,也正是敘事性類書編纂的高峰期,《法苑珠林》《類林》《東殿新書》《玄覽》《翰苑》《籯金》等均編于此時。因此《琱玉集》的成書年代,比較可能是在初唐。

結(jié)合前人以及上文的論述,筆者以為,私修類書《琱玉集》的成書及流傳過程,應當大致如下:

1.唐高宗時期,《琱玉集》編者完成了的初步編纂的工作,并將其分為了十五卷。

2.此十五卷本因為某些特性符合文人寫作或?qū)W堂教學的需要,逐漸在坊間流傳開來。

3.日本的某位僧人(此說可能性較高,但不排除是留學生或官方遣唐使所為的可能性),將唐高宗時期完成的十五卷本《琱玉集》的某一副本帶回了日本,并將此副本保存在寺廟之中。

4.《琱玉集》后續(xù)仍在繼續(xù)完善,初步成書的十五卷本逐漸豐滿成熟,形成了新的正式本《琱玉集》,即后來國內(nèi)古代書目文獻所記載的“二十卷”。

5.天寶六年(天平十九年),日本人對日本所存的十五卷本進行轉(zhuǎn)抄。

6.《琱玉集》卷十二、卷十四,即現(xiàn)在的闕存本,由于背面抄錄了《代宗朝贈司空大人辨正廣智三藏和上表制集》,意外被作為佛教書籍保存了下來。

三、價值分析

《琱玉集》至少有文獻學、文字學、文學三個方面的價值。

(一)文獻學

古時編纂類書,往往是為了制文用典或科舉應試。如《藝文類聚》《文思博要》《初學記》等,便是為了駢儷之典章、詩文之取材所作;又如《兔園冊府》《備舉文言》《學?!返?就明顯有為科舉應試服務的痕跡。對于編者而言,編纂類書不僅需要海量的藏書和豐富的學識,還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因而早期的類書,大多是官修或欽定的。后因科舉應試的需要,私修類書才逐漸興起。張滌華所撰《類書流別》,梳理了自《皇覽》以來類書的存佚目錄,記載了確為唐人所撰類書者共計41種(《琱玉集》被列入存疑篇目,不在此列)。而留存至今(包括闕存)的,只有《藝文類聚》《群書治要》《兔園冊府》《李嶠雜詠》《翰苑》《錦帶書》《初學記》《白氏經(jīng)史事類》(一名《六帖》)8種,私修類書則只有《翰苑》《錦帶書》《白氏經(jīng)史事類》3種[20]。由此可見,與官修類書相比,唐代的私修類書數(shù)量十分有限,其刊行與流布更是難得,能流傳至今的便已是稀世之珍。由于唐代私修類書的文獻數(shù)量甚少,這便直接導致了與之相關(guān)的研究難以進行;相應地,與唐代私修類書有關(guān)的學術(shù)史、學術(shù)體系就不免尚有一定的留白。根據(jù)目前中日兩國學界的共識,《琱玉集》應當是一本珍貴的私修類書,而近年敦煌文獻又整理出了不少不知名類書,若是結(jié)合兩者進行研究,當有利于完善和發(fā)展與唐代類書相關(guān)的學術(shù)體系。

《琱玉集》的每則文獻文末均寫有“出《××》(書)”字樣。西野貞治經(jīng)過考證,認為“在至今為止所知道的使用這一形式的類書之中,除去《琱玉集》以外,最古老的便是宋初的《太平廣記》了?!盵6]796前人著作注明出處時,往往在冒頭處寫作“《××》(書)曰”“《××》(書)云”,而后再接正文?!冬h玉集》則與之相反,這一注明出處的方式甚是新鮮。目前所見文獻中,最早出現(xiàn)這一方式者,當追溯至寶唱《經(jīng)律異相》,而非西野氏所言《琱玉集》,不過,這并不影響這一方式的特殊性與罕見性。因而,就其體例而言,尚有可研究的價值。

從其紙背文獻來看,《琱玉集》殘卷與《翰林學士集》《古律書》殘篇,應當都是被當作《司空大辨正廣智三藏和上表制集》意外保留下來的,三者的關(guān)系亦值得考究。

此外,《琱玉集》作為類書,本身還有類書所具備的輯佚、補闕等文獻價值。如魯迅的《中國古小說鉤沉》、周天游的《八家后漢書輯注》等,都大量引用了源于《琱玉集》的文獻材料。現(xiàn)存最早的長篇民間敘事文獻——家喻戶曉的“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也是源于此書。

如是看來,此書雖只有兩卷闕存,其文獻價值卻不可估量。

(二)文字學

《琱玉集》是日本人手抄之作,除了上文所言的文獻學價值以外,還有很高的文字學價值。

從書法的角度而言,《琱玉集》抄寫時所使用的字體為初唐小楷,既存漢隸之遺意,又備楷書之正法,頗有意味。細看其字跡,有描摹小鐘筆法的跡象,清末書法家瓻叟徐崇立更是盛贊:“書法極類鐘紹京書《轉(zhuǎn)輪王經(jīng)》(《轉(zhuǎn)輪圣王經(jīng)》),而疏宕過之,奇趣橫生,饒有北碑遺意?!盵21]由此可窺見初唐及當時日本書法所崇之風尚。

從字形的角度來看,《琱玉集》保留了大量俗字的原貌,且不少俗字與正字出入甚遠,如(廿)、(操)、(髡)、(貌)等。張涌泉有言:“像這樣一個俗字積存的大寶庫(原書中指敦煌文獻),對其研究的價值就越出了文獻本身,而具有更為廣泛的意義?!盵14]68這句話,不僅適用于敦煌文獻,還適用于如吐魯番文獻、域外漢籍等一切寫本文獻。對文獻中的俗字進行辨認、編目、集冊,不僅對研究文獻本身有價值,還對研究其他文獻、漢語史和俗字字典的編纂等有重大價值。

(三)文學

《琱玉集》作為一本雜傳類書,本身具有一定的文學性,對后世的類書、民間故事、小說等亦有不小的影響。

《琱玉集》的編者在編纂之時,有意對文本進行刪節(jié)改動,引用雜史雜傳,以展現(xiàn)主人公的生平事跡或思想性格,從而突出篇目主題,這就使《琱玉集》與其他僅僅只是抄錄的類書有所區(qū)別。例如出典《漢書》的“董仲老貍”(此條在今本《漢書》中不得見),與《搜神記》中的記載較為一致。這一現(xiàn)象,在唐初所編的八部官修史書中亦能見到,如房玄齡《晉書·嵇康傳》所記載的“夜客古人”授嵇康以廣陵散[22],就源于《靈鬼志》中的故事。李少雍認為:“唐初所修的各史的一般特色是:敘事多用散文,記言則駢散兼施,皆力求具體、生動,避免梗概和板滯……善于利用紀傳體形式刻畫歷史人物,以至于具有了某些近乎小說的因素?!盵23]如是看來,《琱玉集》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具備了史傳文學的特征,而史傳文學對之后頗具時代特色的唐傳奇有著深刻影響。

另外,《琱玉集》對于我國古代的小說、敘事性類書等的編纂,有著承上啟下的作用。如目前所能見到最早的“孟姜女故事”長篇民間敘事文本,便出自于《琱玉集》所收的“杞梁妻故事”,之后的敦煌變文等相關(guān)文獻,就內(nèi)容來看,存在著參照《琱玉集》文本的痕跡。又如事類《白孔六帖》記載,“后漢應奉,字世叔,行汝穎,過袁賀門,出半面,不見賀,二十年路見識之”[24],查閱《后漢書》可知,應奉見半面而識之者當為袁賀的造車匠,而非袁賀本人[25],其他史書、類書記載也均如此;目前所見材料中,只有《琱玉集》記載應奉見半面之人為袁賀,因而可推測《白孔六帖》編纂之時或許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琱玉集》影響。

對日本文學的影響則更加深遠,眾多日本名古書,均能見到《琱玉集》的影子。如《萬葉集》中大伴旅人的名篇《贊酒歌》化用了《琱玉集》卷十四鄭泉條的軼事,《今昔物語集》記載了《琱玉集》卷十二中“曹娥”“田真”等人的故事等。日本佛教名書《三教指歸》援引典故進行說理之時,也多次引用了《琱玉集》。

四、余論

近年來,“域外漢籍”在學界成了一個高頻熱點,關(guān)注這一話題的學者人才濟濟,與之相關(guān)的成果也很豐碩。只是,大家似乎都更愿意去關(guān)注一些名聲在外的典籍,而非《琱玉集》這樣的小書。希望晚學的這一拙稿,能讓學界的諸位師友注意到此書。若是能得所指摘,無任感荷。

最后,再重申下本文的結(jié)論:第一,從俗字避諱來看,今存《琱玉集》抄卷的底本,應當是唐高宗時期傳至日本的,而此東傳本是未完本,故其十五卷本的初步成書時間,當為初唐,二十卷正式本的成書時間則略晚于此。第二,現(xiàn)存《琱玉集》殘卷,是初唐私修類書的抄本,從文獻學、文字學、文學等多方面來看都頗有價值,值得學界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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