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鵬
小時候的過往記憶,有的既模糊,又清晰。模糊的是當時的心情感受,清晰的是當時的前后場景。
記得小時候,北京的冬天那是真叫冷,吐口痰到地上恨不得立馬成一個小冰片。早上去幼兒園那會兒或者上小學那會兒,出門時候天一般都還沒完全透亮,好像朦朦朧朧的,但絕對不是霧霾天。
那是對于早上出門的記憶。睡眼惺忪,一坐到爸爸自行車的前梁上,人會立馬就醒了。因為,那前梁真的是涼,涼勁透過棉褲直達你屁股,通過后背一直上升到頭頂,讓你整個人完全從復蘇狀態(tài)到達清醒。后來,在媽媽車的后車架上專門制作了一個屁墊兒,這樣冬天就不再坐爸爸的自行車了,改坐媽媽的車,屁股就舒服多了,起碼不會一股涼氣直沖。
上小學后,下午放學先回到奶奶家等爸媽下班來接。因為那時基本上都還是住在平房,進門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圍著爐子烤火,去去身上的寒氣,稍微有個幾分鐘,能感覺到棉褲、棉衣的布面都是燙的,里面的棉花都恨不得要爆出來,帶著棉花芬芳的熱氣呼呼往外冒,整個人都置身在熱氣包裹中。尤其,一雙凍得通紅的小手,本就因為受冷而紅,在爐火的溫暖下,慢慢地從干紅轉而變得潤紅,再轉而恢復正常的膚色。
一般冬天時候,奶奶都會在家里爐臺上熱兩三個白薯或者糖包,等我們下學回來時,白薯跟糖包的熱度正合適,人都還沒進家門,就能聞見白薯或者糖包散發(fā)出來的香氣,那可算是小時候的美味之一。白薯吃的時候還好,慢慢剝皮由外而內,不會在吃的時候讓你記住太多過程,只會記住白薯烤得外焦里嫩,還帶點油。糖包可就不同咯,那會兒最常見的是三角糖包,隨意咬任何一個角,融化的紅糖液體直接就能流出來,不注意吃法,絕對能給嘴上燙個泡出來。當時流傳最多的吃糖包把后背給燙了的笑話簡直是個經(jīng)典,對現(xiàn)在小孩來說,沒有經(jīng)歷過,可能真的無法參透這里面的笑點。(吃糖包把后背燙了原因是,右手拿著糖包吃,咬任意一個糖包角,另外一個角有糖流出掉到右胳膊肘上了,抬胳膊用嘴去舔糖,手向后一舉一彎,嘴咬過的糖包角有熱糖流出正好滴到后脖領子里,把后背給燙了)
現(xiàn)在能回想起來對當時做法都不能參透其中樂趣的就是,天寒地凍的,跟小伙伴在水泥地上拍洋畫。那會兒的樂趣已經(jīng)無從找尋了,但是場景還歷歷在目。手都凍得紫紅了,但是依然熱情不減,每拍一下,都要把手放到褲兜里面暖和下,準備下一次出手,那個執(zhí)著勁,可能也就當時的自己能解釋清楚力量、樂趣來自哪里。
兒時冬天最廢的可能就是塑料底棉窩,一個冬天穿壞一雙,那真的是太省了,起碼都是兩雙起步。冬天下雪,湖面凍冰,或者路面上有潑出廢水凍成的小冰面。在雪地里面三個人輪著,兩個人拉著一個人蹲著,就當雪車跑著玩,在冰面上打冰出溜。這樣的破壞力,在長達將近半年的冬季,磨壞一兩雙棉窩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兒時的冬天,下筆后發(fā)現(xiàn)能記起來的東西是那么多,只是忘記了當時的樂趣點。兒時的冬天,是那么悠長,但又好像都發(fā)生在去年的冬天。兒時的冬天,再也回不去了,美味的白薯與糖包沒人再給你提前烤好了。兒時的冬天,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一碗熱湯面,都會讓你食欲大增。兒時的冬天,那份寒冷記憶真的是留在兒時。
繪畫 劉鵬? 編輯 郎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