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
毛澤東一生結交過不少國際友人,美國作家和記者埃德加·斯諾就是其中之一。1936年,斯諾越過國民黨的重重封鎖,冒著生命危險進入陜北蘇區(qū),對紅色區(qū)域進行了為期4個多月的采訪。在此期間,斯諾如愿見到了毛澤東,二人多次通宵促膝長談。1939年,斯諾再次來到延安,對毛澤東進行了訪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斯諾曾三次來華訪問,每次都受到毛澤東接見。根據(jù)歷次訪問所搜集的一手材料,斯諾寫成《紅星照耀中國》《為亞洲而戰(zhàn)》《大河彼岸》等著作,詳細介紹了中國革命和建設情況,其中多次提到毛澤東,稱他為“歷史上最大的人民救星”。因此,斯諾被贊譽為“最了解中國和毛澤東的美國人”。
儼然一個平常之人
由于國民黨反動派的宣傳,中國革命的真實情況長期難以被世界人民所了解。在陜北蘇區(qū)之行前,斯諾就在思考,作為被南京國民黨當局懸賞25萬塊大洋通緝的人,毛澤東那價值高昂的腦袋里有什么名堂?他是否像某些國民黨報紙描述的那樣“殘暴”?
帶著這些疑問,斯諾來到陜北蘇區(qū),在保安(今陜西省延安市志丹縣)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毛澤東。乍一看,毛澤東面容瘦削、身材魁梧,雙目炯炯有神,還有一頭濃密的黑發(fā),是一副知識分子的面孔。盡管南京國民黨當局重金懸賞其首級,但是毛澤東卻毫不介意地和路人一起行走、談話,毫不惹眼地坐在紅色劇院的觀眾席間看戲,儼然一個平常之人。隨著交往的深入,斯諾發(fā)現(xiàn)毛澤東頗具幽默感,待人接物平易近人,有著中國農民質樸純真的性格。
在保安期間,斯諾還觀察到毛澤東的生活和一般紅軍戰(zhàn)士沒有什么兩樣。毛澤東和他的夫人住在兩間窯洞里,遍觀室內陳設,只有墻上掛著一些地圖,可謂簡陋至極。令斯諾感到震驚的是,毛澤東做了10年紅軍領袖,千百次沒收地主、官僚等剝削階級的財產,而他和夫人的主要“奢侈品”竟是一頂蚊帳,他只有一卷鋪蓋和兩套布制服,佩戴的也不過是普通紅軍戰(zhàn)士所佩的兩條紅領章,完全沒有個人財富。
具有“知識分子素質”
斯諾在其著述中,多次提到毛澤東具有“知識分子素質”。毛澤東在青年時期就熱愛閱讀,讀書范圍廣泛,涉及歷史、哲學、政治、文學等領域,是一位通曉古今、學貫中西的學者。
毛澤東愛讀歷史故事。很小的時候,他就讀了《精忠傳》《水滸傳》《三國演義》《隋唐演義》等,還被堯舜、秦皇漢武等中國古代統(tǒng)治者的事跡所吸引,并敏銳地發(fā)現(xiàn)這些故事歌頌的都是統(tǒng)治者,而無種田的農民。此外,他還喜歡將詩詞、傳奇、古希臘故事和俄、美、英、法及其他國家的歷史、地理結合起來學習。
毛澤東熱衷研究哲學。對于斯諾的采訪,毛澤東非常重視,有時甚至取消一些會議以便與其交談。但有一次,一位客人帶來幾本哲學方面的新書,毛澤東便要求改期再談,然后花了三四夜工夫,心無旁騖地讀完了這幾本書。當然,毛澤東的閱讀范圍并不僅限于馬克思主義哲學,一些古希臘哲學家和近代西方哲學家的著作也在其閱讀之列。
毛澤東非常熟悉國際政治。他對英國工黨的政策、美國新政和外交政策、種族問題都頗感興趣,他提出的一些問題甚至難倒了斯諾。他對麥克唐納、羅斯福,以及甘地、尼赫魯、查多巴蒂亞等人都有研究。斯諾認為,毛澤東當時對歐洲社會和政治的情形,乃至國際局勢,都有實質性的了解。
“頗有天才的軍事和政治戰(zhàn)略家”
斯諾認為,革命運動需要一位領袖在認識未來事物上比任何人都有先見之明,毛澤東就具備了這種能力。他曾對斯諾作出一些在當時看來非常荒謬的政治預言,最后卻都實現(xiàn)了。所以,在斯諾印象中,毛澤東是一位“頗有天才的軍事和政治戰(zhàn)略家”。
1936年,斯諾到達保安初見毛澤東時,紅軍長征尚未完全結束,黨又剛經歷反對張國燾分裂主義的斗爭。當時,“很少人相信共產黨可以存在,更少有人預見到國共會締結抗日聯(lián)合戰(zhàn)線”,大多數(shù)外國觀察家認為,日本一旦全面侵華,中國將迅速崩潰。
但是,毛澤東告訴斯諾:中國共產黨要求停止內戰(zhàn),建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這很快就會實現(xiàn);中國無法速勝,也不會亡國,抗日戰(zhàn)爭“會出現(xiàn)持久斗爭的局面”;國民黨中部分人“將出賣中國,變成日本的工具”;戰(zhàn)爭結束時,革命力量將發(fā)展壯大,“成為亞洲東部的主要力量”;最為重要的是,中國將戰(zhàn)勝日本,取得最終勝利。
1939年斯諾再次到達延安時,毛澤東對國際局勢作出預測:《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無關政治立場,只是軍事需要,蘇聯(lián)不會成為德國的同盟;英國會犧牲中國利益綏靖日本,以避免雙線作戰(zhàn)的壓力;當日本勒索到足夠的“綏靖”,削弱英美在遠東的地位,就會入侵越南、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甚至進攻美國。
這些預言在當時無異于天方夜譚,但毛澤東對其預言堅信不疑。當然,歷史已經雄辯地證明,毛澤東正確分析了當時的國際國內因素,準確描繪出了抗日戰(zhàn)爭的走向和中國革命的前景。
反對“教條主義”
斯諾認為,毛澤東是一個注重實際、深諳國情的反教條主義者,“對中國大地和在這個大地上生息的人民的了解遠勝于同時代的任何政敵”,“比現(xiàn)世任何一國的元首更能了解自己的國家”。
令斯諾印象深刻的是,早在學生時代,毛澤東就會在暑假走家串戶,靠幫工換飯吃。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革命實踐的積累,他已經行程萬里,足跡遍及中國農村。所以,不同于中國的一般知識分子,毛澤東對貧苦農民早有了解,能夠簡單、準確地表達出他們的訴求,并發(fā)自內心熱愛他們,把他們視為中國革命的寶貴財富。
在斯諾眼中,毛澤東還很擅長寫嚴肅的理論著述和文章,是“黨內主要理論家”。但是,與一些講話必稱共產國際和俄國革命的“留蘇派”不同,毛澤東更了解中國形勢,反對教條主義。所以,毛澤東不認為會背誦馬列主義就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家,而認為“理論”應該結合自身實際情況、符合自身實際需要。對此,斯諾贊嘆不已,認為這是毛澤東駕馭理論的本領。
1960年,斯諾第三次見到毛澤東時觀察到:他每年在北京的時間平均只有4個月,其余時間會按時到大城市視察,與各省領導甚至基層干部保持密切聯(lián)系;也會突然到訪各新工程區(qū)、公社、工廠和幼兒園,和人們促膝談心,他“要親眼見到事物的發(fā)展過程”。
毛澤東對斯諾的每次采訪都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和坦誠,斯諾也以畢生之力為毛澤東描摹出一幅立體而豐滿的人物畫像。在斯諾眼中,毛澤東不但是一名黨的領袖,而且更是一名公認的、名副其實的導師、政治家、軍事家、哲學家、桂冠詩人、民族英雄、全民族的領導,以及歷史上最大的人民救星。
(摘編自《學習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