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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夜晚的關(guān)系

2024-01-25 00:00:00湯展望
當(dāng)代人 2024年10期
關(guān)鍵詞:王哥美美

春夜太迷人,白少輝在安福路等待友人的到來。

街口站著一位吹薩克斯的外國老人,似是英國佬,西裝馬甲前襟上留有飯漬,襯衫的袖口也是黑漆漆的,在路燈下隱約可見,他把禮帽放在自己的腳下。天上開始飄雨,他沒有帶傘也沒有帶手杖,也不在意這點雨,只是不知會不會使他想起家鄉(xiāng)。

安福路與烏魯木齊中路交界處這家“窮老外”酒吧,是白少輝一行人的據(jù)點。酒吧名是一串字母,不像是英文,大家都沒記住,只知道店主姓王,山東濰坊人,年近花甲,常來的酒客里,弱冠學(xué)子,耄耋老者,都稱他一聲“王哥”。王哥說,老外們也不一定都有錢,就像上海灘也有很多窮人一樣,他小店的酒水都比外邊便宜,“窮老外們”也樂于光顧。白少輝是一個愛喝酒的師哥帶他來的,也是在一個春夜。

安福路上有著著名的話劇中心,薇薇就在這里上班,是少輝的師妹,重慶人,長得高挑,性格不似山城女孩,倒像北方姑娘,兩年前考入了話劇中心,做演員,更多的時候,是在做舞臺監(jiān)督,臺上臺下搬送道具,聽候差遣。今天上演的劇目是田納西的《欲望號街車》,薇薇當(dāng)然不是女主布蘭琪,也不是布蘭琪的姐姐斯黛拉。她演的是一個沒有名字的角色,在田納西的劇本里叫做“墨西哥女人”,服裝老師也沒有給她提供專門的服裝,她還是穿著舞監(jiān)的一身黑色。是的,不需要她上場的時候她依然擔(dān)任舞監(jiān)的角色,黑色外面披著一條破舊的灰色大圍巾,這是角色所需,從觀眾席看過去,舞臺下場門那里是有著一坨不均勻的黑色。

薇薇還沒有卸完妝就趕來見少輝師哥。墨西哥女人是個瞎眼的婆婆,賣著喪禮所需的錫紙花。她把一籃子錫紙花放在戲中斯坦利家的柜子里,祈禱這些脆弱的錫紙花能撐到這輪演出結(jié)束,道具老師忙著補貨布蘭琪的首飾,沒有時間理會墨西哥瞎婆婆的晦氣錫紙花。薇薇從散場的觀眾中擠脫出來,裹著風(fēng)衣,手拎少輝送到前廳的花束,戴著黑色口罩的她,大步流星,有個小女孩似乎認出了她,告訴媽媽“賣花的墨西哥婆婆”就在前面,一旁的媽媽說她認錯了人,臺上佝僂著身體,細碎挪步的瞎婆婆怎么會是面前這位飛速位移的高挑女士呢。

薇薇坐在了少輝面前,接過王哥剛打好的精釀,咖啡世濤,喝了一大口,疲憊消了大半,活轉(zhuǎn)過來的她邊向王哥問好,邊嗔怪少輝沒有看她演的戲。少輝正盯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處理學(xué)生作業(yè)。

學(xué)生惡趣味很足,給小說男主取名小輝,絲毫沒有避老師名諱的意思,反而大力反其道行之。少輝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班上還有女生交的作業(yè)寫的耽美小說,男主是他和趙加行。趙加行也是他的大學(xué)室友,音樂劇專業(yè),一起在藝考機構(gòu)帶課,教表演課。

加行便是少輝今晚等待的另一位友人,今晚大概率是來不了了。他現(xiàn)在在外白渡橋這邊,從1933老廠房的一個劇場下班后,跟一個女孩搭307路公交車來到這里。春雨貴如油,上海的春雨似乎很廉價,下個不停,夾雜點寒意仿佛要把你拽回冬日時空。趙加行望著面前渾濁的黃浦江,說了那段著名的獨白:

“近一個世紀以來的傳說,故事,記憶都堆積在這里,使它成為一條最臟的河。還是有許多人在這里,靠這條河流生活,時間長了,這條河會讓你看到一切,勞動的人們,友誼,父親和孩子,孤獨,我曾在一條駁船上看到過一個嬰兒誕生,見過一個女孩子從橋上跳下蘇州河……”

他在等著面前這個神似周迅的女孩的回應(yīng),多年以前的一個冬日夜晚,來上海藝考的他,和來自同一個培訓(xùn)班的女孩也走在這座橋上。彼時的他已經(jīng)把婁燁《蘇州河》中的經(jīng)典臺詞爛熟于胸了。去藝考培訓(xùn)班的時候,老師就說趙加行長得像賈宏聲,加行便去看了賈宏聲演的電影,學(xué)著賈宏聲唱過的歌,留著賈宏聲一樣的長發(fā),來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蘇州河邊,想象著自己就是馬達,身邊的女孩就是那條美人魚。身邊的女孩問了后來幾乎每個和趙加行走在外白渡橋上的女孩都會問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一樣找我嗎?”

王哥端了幾杯精釀過來,說,這是最后一桶羅格榛子了,還是去年的,知道你們愛喝,就給你們留著,下次想喝要等到秋天了。白少輝笑著問,那我們要是一直不來呢?

那就等下一群在夜晚出現(xiàn)喜歡它們的年輕人。王哥說這話時將酒杯舉起對著吊燈,查看酒色,像是端詳自己的孩子。

吹薩克斯的外國老頭進來了,其實他的年齡遠沒有王哥大,只是胡須盡染白霜,看上去滄桑不已。他自己開了瓶起泡酒,用高腳杯在旁邊的桌子上喝,就著面前100g的薩拉米。

話劇中心散場后,這家小店有一波小小的“晚高峰”。王哥忙著應(yīng)付客人,薇薇陪著白少輝聊天,白少輝終于改完了學(xué)生的作業(yè),有個寫科幻小說的被他打回去重寫,要求必須是寫現(xiàn)實題材。

說到現(xiàn)實主義,剛在常熟路下地鐵的饒文俊還在為這發(fā)愁,畢業(yè)以后他跟著一個師姐開工作室,做自媒體視頻號,最近的市場大方向是做現(xiàn)實題材。饒文俊為工作的事發(fā)愁,還沒注意到落了雨,悶著頭往安福路走,沒走幾百米,女朋友的微信電話就打了過來。他沒敢說是在去喝酒的路上,剛想編個理由搪塞過去,女朋友說,別再說在公司加班了,我看見你微信運動的步數(shù)動了。饒文俊只好說已經(jīng)在回家路上。

饒文俊苦笑,這就是現(xiàn)實題材吧。他還記得大三那年,上學(xué)期排現(xiàn)實主義,下學(xué)期排風(fēng)格化。老師說,現(xiàn)實主義是做戲的基礎(chǔ),是地基。現(xiàn)實主義排不好,風(fēng)格化做得再漂亮也只是空中樓閣。饒文俊還低頭往前走著,他想,現(xiàn)實有時候也挺風(fēng)格化的,捉摸不透,一成不變中總有新的變化。

他想總得去見一面白少輝吧,上次見面還是二〇一八年,詹姆斯中國行,其中一站選址就是學(xué)校的劇場。他的粉絲瘋狂到凌晨就躲進劇場上空的通風(fēng)管道里。白少輝和饒文俊兩人在劇場后排遠遠看了一眼詹姆斯后,來到窮老外酒吧喝了一下午酒。王哥打著哈欠給他們打精釀,白天的見面,總是不那么盡興。自那之后,兩人就沒碰過面。

去見下面,喝兩杯就回家,女朋友應(yīng)該也不會說什么,饒文俊這樣想著,又加快了在細雨中的步伐。

薇薇從貨架上取下一瓶金酒,又問王哥要了一提湯力水,再拿幾盞玻璃杯。她嫻熟地開瓶,兌酒,金酒打底,冰塊撞擊杯底,湯力水灌溉抹平冰塊堆成的崎嶇。

白少輝把那瓶金酒拿到自己的面前,是怕她今晚就能消耗殆盡。上一次這樣,還是她畢業(yè)的時候。再上一次,是自己畢業(yè)的散伙飯,大一的薇薇作為新生代表餞別師哥師姐,喝得昏天黑地。

師哥,我知道你今天找我們干嘛來了。薇薇說這話時,酒精已經(jīng)有些上臉,沒卸干凈的妝下蘊著紅色。你畢業(yè)的時候說過,無論五年后大家還在不在這個行業(yè),你都要找大家攢個戲,回來演出,就在“黑匣子”。

白少輝被說中了心思,自己再次復(fù)盤那個夜晚。

散伙飯后,各自相熟的同學(xué)分開續(xù)攤,就像上完大課后的分組一樣。白少輝,趙加行,饒文俊還有一位舞美系的同學(xué),他們四個是室友,一起住了四年。當(dāng)然還有當(dāng)時的女朋友,叫什么來著?姚姚是吧,他們一行人來到王哥這里。

姚姚第二天還要參加一個劇組的面試,說再不回去敷面膜睡覺,明早起來肯定臉腫,更何況已經(jīng)兩點多了,也沒幾個小時可睡,先回早已租好的房子休息了。彼時的白少輝還沒有從宿舍搬出,他想畢業(yè)后回家過最后的暑假,再返滬找工作,對此姚姚頗有微詞,女孩子似乎總比男孩子要早熟一些。白少輝很想問問王哥,姚姚后來有沒有再來過,最后想想還是算了,沒有去問。

姚姚走后,還沒醒酒的薇薇就來到了“窮老外”的門口,也不知道和姚姚碰到?jīng)]有。倒是遇到一個醉漢,看上去像是韓國人,用蹩腳的英語過來糾纏,說薇薇看上去像個大學(xué)生,問是哪個學(xué)校的。

薇薇說出了母校的英文縮寫:STA,疑似韓國人的醉漢以為是斯坦福的縮寫,連連稱贊。白少輝一行人正好剛從小酒吧出來,詢問薇薇為何笑得那么開心,知道原因后,一行人坐在安福路的路牙石上一起捧腹。韓國人被激怒了,砸了手中拎的酒瓶子,好巧不巧,不知道從哪兒辦案路過的靜安寺民警,把他帶了回去。

白少輝他們站起來唱著國際歌給警察叔叔送行,警察叔叔似乎對這群戲劇學(xué)院的學(xué)生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只是囑咐他們早點回去睡覺,別在街上晃了。往事講得差不多,白少輝開始沒話找話:

薇薇,莎士比亞的戲你最喜歡哪一部?

師哥,我知道你最喜歡的是《麥克白》,你最喜歡那句:“我從未見過如此陰郁而又光明的日子?!?/p>

薇薇,我問你呢。

我喜歡《仲夏夜之夢》。

《仲夏夜之夢》嗎,也不錯。我這次就想做一個有關(guān)夜晚的戲。無關(guān)其他,只是夜晚,有人進,有人出……

白少輝正滔滔不絕,饒文俊終于出現(xiàn),他現(xiàn)在是進的人,進門就把雙肩包卸掉放在旁邊的空椅子上,從包里拿出酒精棉片擦拭眼鏡。薇薇遞過來紙巾盒,他忙不迭地接住,抽出幾張擦了下臉上不知汗水還是雨水的液體。從常熟路地鐵口急匆匆地走過來,也是一段不近的距離。

少輝,幫我掃個充電寶。饒文俊說。

你在公司都不充電的呀,這你得和加行學(xué),他的電瓶車每天都在單位充電。

饒文俊問趙加行怎么沒來,薇薇接了話茬,說加行師哥和美美在蘇州河呢,他們有自己的夜晚。

大家會意地笑了,都心知肚明,趙加行今晚是不會來了。

原來上海也是有夜晚的。美美對趙加行說。

此刻他們還在外灘溜達。趙加行給她講上海人的段子,說上海人逛外灘,去城隍廟,爬東方明珠塔都是要被開除滬籍的。美美說,深圳使人疲憊,那里是沒有夜晚的,上海就好很多,你看,連外灘的燈都會熄滅。趙加行說,上海也使人疲憊,上大學(xué)的時候,宿舍緊挨著延安高架,車流一直沒有停止過。而我老家那邊,每天晚飯后,大家都在運河邊慢悠悠地散步,十點一過,街上就沒有什么人了。

美美說深圳是文化沙漠,不像上海遍地都有演出可看。她在深圳只看過一個叫爪馬劇團的演出,劇名叫什么記不清了,是個獨角戲,一個胖子在臺上演阿斗,聲嘶力竭地喊著臺詞。

趙加行和美美還在外灘走著,飲食男女開始尋找新的去處。

輝哥,給我轉(zhuǎn)一千塊錢。趙加行給白少輝發(fā)微信求助,他想定酒店,發(fā)現(xiàn)信用卡刷爆了,花唄額度也不夠用了。

你們組前兩天不是剛發(fā)了排練費嗎?

發(fā)的現(xiàn)金,我今天演出,帶錢包不方便,就沒帶。

白少輝給趙加行轉(zhuǎn)完賬,繼續(xù)和饒文俊他們說他要做的戲。

饒文俊手機復(fù)活后,迅速查看微信置頂?shù)南?,工作群組里師姐依然活力滿滿地交代工作上的事情。師姐一直是饒文俊比較佩服的人物,她像一臺精密的高速運轉(zhuǎn)的機器,永遠不知疲倦。她蹬著一雙恨天高的高跟鞋跑現(xiàn)場,同時做四五個案子,就連團建也是請員工去做頸椎按摩,閉著眼睛一邊理療一邊聽可行性報告,回到家后還要批改孩子作業(yè),給孩子講睡前故事,哄孩子入睡。

女朋友沒有繼續(xù)給他發(fā)消息,饒文俊打開家里的攝像頭,看到她已經(jīng)睡了,憂心忡忡地呷了一口。

嗯,羅格榛子啊。饒文俊向王哥示意,王哥說,專門給你們留的,他們幾個時不時地還過來喝兩杯,你小子是好久沒見了。

饒文俊笑著回復(fù),最近是挺忙的。

白少輝說劇本還沒有寫,自己也還沒有想好,只知道自己想做一個戲,剩下全是空白。饒文俊揶揄,老白這可不像你,之前你把我們喊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了,直接分配任務(wù),就等我們上崗呢。

白少輝說,這不太久沒做戲了嘛,生疏了。

五年前的夏天,白少輝在老家過完了人生的最后一個暑假,回到上海接受社會的拷打。畢業(yè)的陣痛還沒消亡,狗血的劇情又接檔上演,姚姚和他分手,不過很是仁義,分手禮物是把他介紹到一個知名校友的工作室去做編劇。

彼時,校友接了一個圈內(nèi)大花的戲,白少輝全身心地投入進去,沒日沒夜地大改了三十多遍那個劇本。校友為了利益更大化,想方設(shè)法搭上關(guān)系,最終如愿加塞投資了這部戲,也極有魄力地選擇了梭哈,還給白少輝他們洗腦:等電影上映后分賬,每個人六位數(shù)的分紅,外加半個月的海外度假,歐洲,馬爾代夫,阿拉斯加,只要你想,去哪兒都成。

結(jié)果大花偷稅漏稅被抓,那部戲上映遙遙無期,行業(yè)也開始整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校友跑路現(xiàn)在還沒回來,白少輝半年白干,房租還是家里出的。那年春節(jié)也沒有回家,對家里人說是在橫店跟組,其實是去帶藝考了。白少輝很是羞愧,一直以來不愿意做藝考,他覺得學(xué)生能不能考上,看的是個人素質(zhì),藝考老師的貢獻微乎其微。更何況院校更想看到的是一張白紙,而不是培訓(xùn)后千篇一律的產(chǎn)品。沒想到自己最后還是靠帶藝考謀生。

適時,大家又岔開了話題,講自己藝考時的故事,這是藝校學(xué)生聚會時永遠不會膩的話題。白少輝相信,藝術(shù)生們即使化為一抔黃土,也會在風(fēng)的幫助下交流當(dāng)年藝考的事。

“窮老外”酒吧的自鳴鐘響起了自己的語言功能,時間來到了后半夜。熱鬧非凡的安福路也漸漸安靜,店里除了白少輝這一桌就還剩那個吹薩克斯的外國老頭了,老頭在對付自己的第二瓶酒,沒一會兒就趴在了那里,隨著鼻翼顫動打起酣來,鼻頭紅紅的,顯得胡須更白。

饒文俊收拾東西想要離去,把充電寶還到柜臺,王哥又給他打了杯羅格榛子,饒文俊想要拒絕,一身酒氣回家還是不太好,最后盛情難卻,端著杯子又坐回了白少輝的對面。

雨早就停了,美美絲毫沒有進行下一項的意思,還和趙加行有一搭沒一搭地延宕著話茬兒,都快走到城隍廟了。

你看,上海竟然還能看到星星。

是啊,上海的空氣沒有想象中那么差,我們大學(xué)校園里有塊草坪,天氣好的時候,經(jīng)常和朋友躺在上面看云朵在藍色天空中飄過來飄過去。我的家鄉(xiāng)是座小城,前些年招商引資,招來好多工廠,就再也見不到藍天白云了。趙加行繼續(xù)說。當(dāng)時躺在草坪上就會想,云朵要是被子的話多好,就能美美睡上一覺了。

說罷,趙加行已經(jīng)用手機定好了酒店,情侶主題。美美卻表示這春風(fēng)沉醉的夜晚,就應(yīng)該去喝上一杯。她觀察到趙加行的微表情似乎不大愿意去喝酒的樣子,就笑著說,我請你,好吧,再說,我喝醉了,你也有機會的。說完像是被自己的話弄羞赧了,準(zhǔn)是春夜醉人,還沒喝就醉了。

趙加行苦笑,要是白少輝在場就會明白,聲色犬馬趙大少,最近兩年身體不大行了,喝點酒就不舉了,他的夜晚自然就少了些原始的樂趣。

趙加行告訴美美有個喝酒的好去處,就在他母校旁邊。美美問遠不遠,他想了想說,不太遠,打車不到二十分鐘。美美說,那我們騎共享單車過去吧。

戲劇學(xué)院的學(xué)生們大都干過一件事,在一個夜晚,徒步從學(xué)校沿著延安高架走到外灘。趙加行也干過,那還是大一的事情了,沒想到多年以后還會騎車重走這段路。

美美說,了解一個城市就要騎車逛逛,開車太快,走路太慢,騎單車剛剛好。最好是在夜晚,能感受到城市晚間的鼾聲,在西安的城墻上,濟南的大明湖邊,武漢的東湖旁,她都曾騎過一圈。

美美說這話時,邊往前蹬自行車邊用力地說。趙加行看著她在夜色中跳躍的雙馬尾入了迷。

改天我們可以騎車去崇明島。趙加行說,但美美似乎沒有聽到。

饒文俊沒有等到趙加行的到來就走掉了。當(dāng)然他也不知道趙加行會來,不然怎么也要等下去,畢竟,他和趙加行也有陣子沒見了。

薇薇和白少輝送他到門口打車,饒文俊上車前和白少輝咬了下耳朵,大意是你做戲缺啥就找我,我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啥忙。但白少輝只記住了后半段:饒文俊說他干完手上的項目就回家考公務(wù)員了,準(zhǔn)備和女朋友回老家結(jié)婚,在上海讀書上班混了近十年,混了個寂寞。說罷,拍拍白少輝的肩膀,自作瀟灑地上車離去,他要回到家鄉(xiāng)的夜晚中去了。

一瓶金酒最終還是見了底,旁邊倒著橫七豎八的湯力水的罐子。

薇薇還很清醒,她已經(jīng)不是兩年前的大學(xué)生薇薇了,這點酒對于她不算什么,倒是白少輝意識有點恍惚了,身體有些失衡,薇薇坐了過來扶住了他。他認真看著薇薇,薇薇想起了大學(xué)的第一堂表演課,老師讓他們互相注視同伴的目光,并從對方的目光中尋找一個詞匯,然后說出來。她的同伴給出的答案是“慈祥”,說從薇薇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的姥姥,班里同學(xué)都笑出了聲,從此排小組作業(yè),有老太太的角色都分給薇薇,甚至有時候還反串老頭兒。而薇薇這次也是從白少輝眼中看到了“慈祥”,這不是她想要的,像是四鳳看周沖,白少輝是四鳳,囚在周公館的夜晚里。

薇薇,這個妝不適合你。說完,白少輝漸漸失去意識。薇薇用肩頂著白少輝,開始和他說自己的下部戲:話劇中心今年要做田納西經(jīng)典系列,《欲望號街車》這輪演完就排《玻璃動物園》,她將出演姐姐勞拉,不再是母親阿曼達。她很喜歡勞拉的角色,喜歡她收集的玻璃制品,喜歡她跛著的腳,喜歡她高貴的心。

趙加行和美美到了“窮老外”,他看到角落里的薇薇和白少輝,與另一個角落的英國老爺子形成了對比,像是世人都愛看都唏噓的故事,年少時有人陪伴,垂垂老矣時卻是孤身一人。

趙加行沒有去打擾,他走到吧臺,王哥躺在躺椅上假寐,看到來的人是趙加行,撇個笑容,讓他自便。趙加行自己選酒,拿杯子,取冰桶,拎小夜燈。

那一對,你認識?美美說的自然是白少輝和薇薇。

嗯,我兄弟和師妹。

不是一對,能成早就成了。趙加行補了一句。

擲骰子,喝酒,很自然的流程,美美還有所保留,趙加行卻在傾訴衷腸,他說明年想去北漂了。最近兩年上??匆魳穭〉娜嗽絹碓蕉啵枧_劇的受眾盤子就那么大,還是比不過影視劇來錢快。

此時的趙加行還不知道他離開上海后,上海的音樂劇市場因為外界因素,得到了很好的發(fā)展,那是后來幾年,業(yè)內(nèi)最好的景象,因禍得福的事情。而彼時的白少輝戰(zhàn)勝心魔,準(zhǔn)備全身心投入藝考培訓(xùn)事業(yè)時,因為同樣的場外因素,他所帶的專業(yè)藝考取消,白少輝又回到原點。這都是這個夜晚之后發(fā)生的了。

美美說,你就這么缺錢嗎,你的藝術(shù)追求呢?

趙加行已然忘了幾個小時前在外白渡橋上說為了戲劇,為了藝術(shù)要獻出自己生命的豪言壯語。他說,站著把錢掙了,現(xiàn)在的姜文不也沒做到嗎?

美美莞爾,兩人繼續(xù)喝酒,酒杯圍著骰盅跳舞。

白少輝卻醒了,睡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上了一天的課,下課后又看了二三十篇奇形怪狀的故事作業(yè),剛趁著酒勁兒打了個盹兒。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一條手臂被裹挾在薇薇的風(fēng)衣里,薇薇靠著自己睡著了。

他叫醒了薇薇,給她叫了輛車,要送她回家休息。送薇薇出門時,看到了趙加行和他的女伴,白少輝微微頷首,就和薇薇站在了冷風(fēng)中,薇薇手里還拎著白少輝送的花束。

司機不一會兒就到了,白少輝把薇薇塞進了車,薇薇說,師哥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少輝說,好,到家給我發(fā)條消息,勞拉。

原來師哥你沒睡著啊!

睡著了,聽到了一點點,角色挺好的,把握住。

綠色牌照的新能源汽車載著薇薇遠去了,激起了路面的水坑與漂浮的落葉——路邊四季常青的行道樹的落葉。

白少輝想清醒一會兒再進去,他點根煙,順便理一下思路和趙加行談接下來要做的戲,以及如何與美美打招呼。這還是趙加行第一次帶到“窮老外”的美美,第一個闖進他們夜晚的美美。

英國佬走了出來,手臂掖著他的薩克斯,見到白少輝,還點頭致意。白少輝上前告訴他,打印個收款碼吧,不是大家不想給他錢,是出來逛街身上真沒有現(xiàn)金。奈何自己英語太差,也沒說明白。

英國佬離開后,灑水車來了,城市新的一天即將開始,白少輝轉(zhuǎn)身走進酒吧,趁著最后的夜色。

(湯展望,編劇,畢業(yè)于上海戲劇學(xué)院戲劇文學(xué)系。曾獲第十七、十八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作品散見《萌芽》《朔方》《山西文學(xué)》《特區(qū)文學(xué)》《都市》等。)

特約編輯:耳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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