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
她穿梭在現(xiàn)實與想象之間,腦中聚集起陸地的生息,她邁著輕快的步伐登上列車,車輪駛過的陸地變得壯闊。
百年前,每三周一班的東方快車像往常一樣載著乘客穿越夜色。服裝面料制造商帶著一批新設(shè)計的樣式從巴黎返回伊斯坦布爾,列車駛過搖搖晃晃的排架橋,餐車內(nèi)酒柜里的意大利基安蒂紅酒也跟著來回晃悠。
從玻璃窗看出去,是一長串熟悉的景觀:鐵軌、公路、儲油罐、草叢。無論經(jīng)過什么樣的地貌,列車始終平坦地蜿蜒前行,沿途的風景也猶如一幅連續(xù)的畫卷,徐徐鋪展在乘客眼前。
誕生于19世紀末的東方快車源于一位浪漫又多情的銀行家的個人意愿。創(chuàng)始人喬治·納吉麥克曾于19世紀60—70年代多次乘坐大名鼎鼎的美國普爾曼列車,而風靡一時的“美式旅行”并沒有給這位比利時青年帶去真正的舒適感與安全感。最初,東方快車希望將乘客從巴黎帶到“東方的邊緣”,它橫貫歐洲大陸,抵達伊斯坦布爾。即使這趟“東方快車”的行駛速度并不一定快,它也明顯超脫于它所處的年代。
黃金時代的旅途從來不缺少傳奇色彩,隨著時光流轉(zhuǎn),充滿東方美學的亞洲東方快車(Eastern & Oriental Express, A BelmondTrain, Southeast Asia)回歸東南亞文化交融之地——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在馬來半島南端的柔佛州首府新山,我們和梁洛施一起踏上了旅途。
“這是我第一次在火車上拍攝,感覺真的很特 別?!睕]有哪種交通工具比火車更能激發(fā)旅行者的思緒,這種舒緩悠閑的旅行方式仿佛讓人擁有了無窮無盡的時間去享受。此時此刻,列車是可以讓人把它當成居所的浪漫空間:一頓豐盛的餐食、一次恣意的狂歡,在臥鋪車廂一覺醒來,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將是另一個維度的世界。
“火車開得很慢,就是這樣慢悠悠的方式才能讓內(nèi)心平靜下來。如今,我都覺得平靜是一件奢侈的事,平靜才會讓人心安,也更容易有新的想法?!绷郝迨┱f。
自2024 年2 月起,這列由15 節(jié)深綠色車廂組成的經(jīng)典列車將從新加坡兀蘭站(Woodlands)出發(fā),途經(jīng)檳城( Penang)、蘭卡威(Langkawi),并將首次駛?cè)胨峒永瓏夜珗@( Taman Negara National Park),隨后返回新加坡。
“我好期待能有機會跟著亞洲東方快車完整游覽一次新加坡和馬來西亞,這是我從沒嘗試過的旅行方式?!?/p>
梁洛施還記得5年前和我們一同前往巴厘島的那趟旅程,在大象公園蕩秋千,在稻田間與孩子奔跑嬉戲,她喜歡無拘無束,仿佛在那片安寧的土地上,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
“所以,一個很平靜的地方是怎樣的?”
“老實說,我還沒找到。”
在旅途中,梁洛施習慣輕裝簡行,她常常說“足夠了”。
“夠”是指生活中最基本的需求都滿足了,她永遠不會奢求更多;但她又覺得一切都“還未夠”,她仍懷著一顆探尋自我的心。
“我喜歡到大自然中,接近大自然里的空氣、植物、動物,我要去觀看不同類別的生命的生存方式,看它們?nèi)绾芜w徙、繁衍,這是一件浪漫的事。所以,我想去非洲走走?!?/p>
從踏上亞洲東方快車的那一刻起,梁洛施便流露出對旅途的憧憬,她始終相信每一趟旅程中都藏著完美的風景和故事。
“我會找到那個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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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思緒馳騁,還未抵達心中的寧靜。在一個模糊的世界里,她一直心明眼亮,她知道這趟時間的旅程不可思議。
一直以來,東方快車的神秘令旅行者神往。以東方快車為靈感誕生了無數(shù)文學作品,政客、軍人、演員、小說家、間諜……眾人神秘而動人的故事在這輛不同尋常的列車內(nèi)循環(huán)上演。
法德簽署了停戰(zhàn)協(xié)議,瑪琳· 黛德麗由此進軍好萊塢并邂逅了一段唯美的愛情,阿加莎· 克里斯蒂迸發(fā)了小說的靈感,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也曾登上列車……后來的著作或借用,或描繪,試圖重現(xiàn)這輛奢華列車內(nèi)的繽紛軼事。政治與陰謀、冒險與愛情、文學與電影在這輛緊湊的列車內(nèi)相繼上演,精致的軟臥車廂內(nèi)柔軟的地毯和遮擋秘密的天鵝絨窗簾,餐車內(nèi)華麗的鑲板、精美的水晶、考究的菜單、厚實的亞麻桌布都似無聲的魔法,隨著列車車輪有節(jié)奏地轉(zhuǎn)動,車內(nèi)的人不再試圖探索外面的世界——旅行中沒有什么時刻比此刻更完美,人們可以拋下一切,換取這場優(yōu)雅的冒險。
梁洛施的冒險從影像開始,難以想象她是從16歲那年開始闖蕩電影圈的。出演《伊莎貝拉》時,她懵懵懂懂,“我挺舍不得和那個時候的自己告別的。因為青春總是美好的,那時候我沒負擔、沒猶豫,好好享受一切就好了,我都好懷念,青春就是這樣,想到什么就去做”。如今,即將36歲的梁洛施說起這個已經(jīng)過去20年的“曾經(jīng)”,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梁洛施的經(jīng)紀人Maria說,她年紀輕輕就有表演天賦。但比起天才少女的靈光一現(xiàn),人們更好奇天賦能不能成為歲月流轉(zhuǎn)中的幸運符,或者說,如何幫助她在輪轉(zhuǎn)的時代中保留一個近乎本真的自我。在近20年的時間跨度中,人們對于自我的認識足以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梁洛施似乎沒有變過“, 我一直都是懷著真心的,對自己真心,對電影也真心”。
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成長路徑,而梁洛施擁有得更多,那是一段令她無比珍視的歲月。
揮霍青春與回溯青春不過都是自我情緒的一種釋放,“我當時的樣子就是那樣,我把自己都交出來了,都給了張碧欣這個人”。
足夠真誠的梁洛施在最近上映的《爆裂點》中又有突破性表演。
為了詮釋膺秀這個角色,梁洛施特別進行了身體訓練。她說,角色要有說服力,演員的狀態(tài)就得符合人物設(shè)定。輾轉(zhuǎn)于金三角的制毒師首先是一位體力充沛的女性,健身是必要的課題。其次,皮膚要夠黑,于是她就去曬燈美黑。
“膺秀是一位母親,很想給孩子一個溫馨的家,但她是制毒師,身不由己,很難為這個家提供安穩(wěn)。”
梁洛施在《爆裂點》中的戲份并不多,實際上,電影也只通過少許細節(jié)隱晦地揭示膺秀的制毒師身份,但這無疑是一個有很大發(fā)揮空間的角色,她不是那種傳統(tǒng)的女性,甚至很多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人物細節(jié)構(gòu)成了這個頗具性格魅力的角色,“所以,我在每一場戲中都帶著復雜的情緒”。
“如果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不是一位母親,我可能有點駕馭不了這個角色,這幾場戲我都挺滿意的,在情緒上準備得很好?!?/p>
這幾年,梁洛施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中的頻率并不高,在 《 爆裂點》之前,她僅參與了《第一爐香》的拍攝。對梁洛施來說,在有限的表演經(jīng)歷中,她都全力以赴?!?2歲那年,我在路上被人塞卡片,我就去做模特、去試鏡。一切都是那么偶然,剛好在那個時間點,我踏上了演員這條路?!?/p>
她繼續(xù)說:“當我重新回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離開電影,那我以后就要繼續(xù)拍,我也希望每一次的表演都是打動人的。”
旅行總能催人思索,比如在這趟勻速行駛的火車上,更容易讓人傾聽到內(nèi)心的聲音。梁洛施喜歡坐在人少的車尾,這片露天觀景區(qū)域幽靜而明朗,她只聽見車輪有節(jié)奏地敲打鐵軌的聲音,這有規(guī)律的敲擊聲與窗外的壯闊景觀將她帶入一種翩翩自樂之境。
“我很喜歡那片風景,雖然看不到它的盡頭在哪里,但好像又在一點點地接近它。所以我剛剛其實是在享受那一瞬間的?!?/p>
坐在那的時候,她感覺到一刻的寧靜。
朦朧的天空向她飛來,一個曾被保護的心愿不再藏于心中,她不是獨自上路,她又走了很遠的路。
“最重要的東西,到現(xiàn)在都很重要。電影是我的生命,很多角色我還沒嘗試?!?/p>
正如令人愉快的列車去的地方再遙遠旅行者都不覺得遠,不懼挑戰(zhàn)的演員也不會因為片刻的告別而被遺忘。重新回到大熒幕的梁洛施希望以多樣的角色和表演方式找回自我,與此同時,她也察覺到,仿佛自己在回歸的這兩年中,生命中要面對的東西越來越多。
“家庭、事業(yè)、現(xiàn)實生活,全部都要面對?!钡残牢康厥斋@了一份生活的饋贈。
“我的孩子大的14歲,小一點兒的13歲,這一年來,他們突然對我的工作很好奇。只要是關(guān)于我的,他們什么都愛聽?!?/p>
“《爆裂點》是分級的,他們當然不能去電影院看,但我去配音的時候,他們也跟去了。兒子說,‘媽媽,你是我的驕傲,我很支持你回歸影壇’。”
“哇,那一刻我覺得好開心。我突然覺得很有成就感,它和我演了一個好角色是不一樣的感覺。我看到他們的眼神就知道,兒子真的很支持我重新回來拍電影。”
那一日,我們和梁洛施一起走下東方快車,所有的滿足與欣喜在頃刻之間得到釋放。
在清晨日光的照射下,我們重新回到城市中心,去文化街超過80年歷史的老式印度面包店挑早餐,又在暴雨降臨前的午后抵達水果大賣場,浸潤在榴蓮和椰子混合的獨特香氣中,不期而遇的幸福感再次彌漫在濕潤的空氣中。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好純粹、好善良。”梁洛施的經(jīng)紀人Maria突然開口。
一周之前,梁洛施將大兒子寫的周記轉(zhuǎn)給Maria看,Maria清楚地記得當中寫著:“媽媽表演的情緒很飽滿,她發(fā)脾氣的樣子讓我回想起小時候她對我的樣子……”
梁洛施說,兒子每周都會寫一篇文章,這是她提的小要求,希望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提高他的中文水平?!八雽懯裁淳蛯懯裁?,上周他說要寫我,因為媽媽是一個好演員。”
“我看了都好感動?!盡aria繼續(xù)說。
“其實,我和Bella(梁洛施)今年(2023年)8月才簽約,她說她要重新出來工作,我愿意幫她?!?/p>
作為香港的資深經(jīng)紀人,Maria對于簽約藝人的態(tài)度始終如一“, 好工作都是靠真誠的態(tài)度聊出來的”,最后決定要不要演這部片子,其實還是看藝人有沒有意愿、是不是契合角色。
“Bella跟我女兒差不多大,我女兒大她一個月。好巧,Bella的媽媽大我兩個月,所以我經(jīng)常說,她就像我女兒一樣,我希望可以和她一起做一些有意義的新嘗試?!?/p>
梁洛施的身上褪去少女的青澀,眼神中仍舊透露出天真與純凈,她還渴望自由、專注地投入每一個角色。然而,她也需要面對諸如票房、母親、容貌這樣的議題?!捌鋵崳谋硌莺退@個人都要重新面對所有人?!盡aria說。
“我算了解自己,我真心、真誠,相信自己,我還可以做到很多。”
梁洛施說,一個人越是擁有一份從容安定的心思,越能夠接近自己、感知生命的律動。她仍舊篤定“,Never too late( 永遠不遲),走下去,就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