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騏
幾個月前,女兒幫我在手機上開啟了“微信運動”功能,這使得我在外面跑來跑去時,每天都有了步數的記錄,而且與好友多了一條相互致意的通道。
不怕朋友們見笑,我所謂的“運動”大多是被動型的,那些每天體現的步數,基本是因家務瑣事而發(fā)生的。但讓我慚愧的是,有多位好友每天都給我點贊,我知道那是向我打招呼,好比在散步的路上碰到了,他朝我笑笑并揮揮手。
我饒有興致地關注起在步數排行榜上總是排在前幾位的友人,且很自然地想起了關于他們的一些過往。
例如老呂。四十年前,我和他在同一個縣里工作。當時我們都是單身漢,招待所住的房間也就隔了兩扇門。他畢業(yè)于省城的農業(yè)大學,20世紀80年代初體制改革時,起用了一批大學生,他被選拔為縣里的農工部長。工作上,他特別務實,又有魄力,因此事業(yè)一次次獲得拓展——最初被派往鄰縣做縣委書記,再后來做了某省轄市的副市長和省里的水利廳廳長。想來那些年里他的足跡一定走遍了全省大大小小的水利工地。前兩年他退休了,多年養(yǎng)成的工作習慣使他成為每日行走步數總在三萬步上下的運動達人。我注意到,他的微信頭像是一片浩渺的水域,這片水域幾乎每天都無甚懸念地排在最前面。
前幾名里的大祁是大學里低我兩屆的校友。因為同樣愛好寫詩,那時我們之間有較多的互動。他生得一表人才,不僅學習好,體育方面也很優(yōu)秀。在校足球隊,他踢過前鋒,也做過守門員,魚躍而起撲搶險球的身姿,估計迷倒過不少女生。畢業(yè)后,他做過教師、記者和出版社總編輯。他還是很棒的作家,寫過多部深受孩子們喜歡的長篇小說。退休后,他受邀去各地給中小學生講演,忙得不亦樂乎。而他堅持長跑在我印象里已有不少年頭,多次的馬拉松比賽,他都拿過名次。長期的運動使他保持著良好的身材,在同齡人中顯得尤為年輕,寫作也一直處于很好的狀態(tài)。
通過微信運動所顯示的步數,我想象著那些友人每天生活的情形——在太湖之濱經營著一家企業(yè)的建平,車間里進進出出是免不了的,他還有個近90歲的老父親,每天要跑幾里地,回去給老父親端茶送水噓寒問暖;住在城市東郊的保潔員陳師傅,每天騎電動車趕到城北的社區(qū),為好幾棟樓做保潔,她每天的步數在一萬多步是很正常的事,某種意義上,她的運動是因了生存的需要;曾在一起共事多年的老吳,以前身體一直強壯,前兩年不幸患了癌癥,但手術后恢復得不錯,他每天的步數總在八千步左右,這是有意識地在加強體能訓練。
還有小盧,30歲出頭,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小盧搞了個文化公司,在做一些文創(chuàng)項目。前不久,她邀我去棲霞山。由她編創(chuàng)的一部聲音漫游劇,讓來棲霞山看紅楓的游客,與她劇中穿越而來的“李香君”“侯方域”不期而遇。她的運動步數里記錄著她創(chuàng)業(yè)的風風雨雨。
我在想,我們每個人從出生的那天起,已經別無選擇地與腳下的這片土地產生了關聯(lián)。行走是一生中每天要做的必修課,或為了生計,或為了強身,出于不同目的,都必須邁開雙腳。步數可以一定程度反映一個人的勞作狀態(tài)。而在人的海洋里,你若認真觀察那些或疾或緩的腳步,一定能夠感受到一種無與倫比的生命的壯觀。
編輯 許宵雪 185073547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