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曰春/文圖
方遠,資深報人,濟南日報報業(yè)集團舜網(wǎng)文學顧問,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小說創(chuàng)作委員會委員,濟南市首批簽約作家。著有長篇小說《大河入海流》《大船隊》《墜落的天使》等五部,小說集《尋找情人》,中篇小說《神龜出沒》《門縫兒里的愛情》等二十余部,多篇作品被報刊轉載、連載,收入各種選本及年選。長篇小說《大河入海流》《大船隊》先后入選中國作協(xié)重點作品扶持項目和定點深入生活項目,長篇報告文學《光明路上追夢人》入選山東省作協(xié)重點扶持作品。曾獲首屆山東省泰山文藝獎,泉城文藝獎,梁斌小說獎,山東省對外傳播獎,濟南文學獎,濟南市第六、九、十一屆文藝精品工程獎等。
準備春節(jié)這期稿子的時候,我本打算聯(lián)系某位曲藝界前輩,過年總得講究個喜慶。轉念一想不對,他肯定會說聊聊玩兒或者養(yǎng)馬之類的還成,消防方面是門外漢。
于是乎,我想到了方遠哥。
該怎么形容方遠哥呢?圓臉,笑瞇瞇,如果不戴眼鏡的話,活脫脫的彌勒佛。即便只是通個電話,我都會因這形象偷著樂,反正心情是無比舒暢。
方遠哥是我文學寫作的啟蒙老師之一,或許會有人質(zhì)問,既然尊為師長,怎能如此調(diào)侃?但這是大實話,如假包換,真要換的話,也得把他身上的“標簽”換掉,最好換成一奶同胞的親兄弟。
他也有嚴肅的時候。開始寫作的第二年,我嘗試新技巧,寫了一部中篇小說,請他給提意見。方遠哥耷拉著臉,臉幾乎能掉進茶杯里,說還是得多讀書、好好錘煉語言云云。我聽出了潛臺詞,那意思是,小初啊小初,你沒學會爬,就想飛。
人大都愛聽表揚話,我乃俗人一個,心里邊肯定難受。老實說,我當時就像賣蝦的忘記帶秤——抓瞎(蝦)了,一度認為自己沒那天賦,險些放棄寫作。
得虧某位文學期刊主編鼓勵一番,不但給刊發(fā)了作品,還稱我有奈保爾風格。那時我心浮氣躁,光為能發(fā)表而興奮了,再加上主編是南方人,口音重,我愣是沒聽清。其實我壓根不清楚奈保爾是什么,后來主編又提到這三個字,我才上網(wǎng)查了查,合著奈兄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好家伙,既然有奈兄風格,是否代表我離諾獎頂多也就是靜安寺到靜安公園那么遠呢?可方遠哥偏偏……哼,反正我對他是揣了半肚子意見。請注意,是“半肚子”,另一半是感激。這也是大實話。
那幾年,山東幾所大學發(fā)起個公益團隊,資助單親家庭的學生,我對他說,哥,支持一下吧。方遠哥眨巴眨巴眼,沒吭聲。我心想都說他是個大善人,到正事兒上就掉鏈子,合著那是打造的人設啊。
當天深夜,手機將我吵醒了,他說:“不對勁兒啊,你充其量是個半吊子夜貓子,這么早就趴下,打算在夢里跟誰約會?”“半吊子”是山東方言,形容不靠譜、不稱職等等。
便都笑。笑罷,方遠哥說,那事辦利索了,替那些大學生聯(lián)系了一家醫(yī)院,非但出錢出力,還給提供辦公場所。
我瞬間來了精氣神兒,遂與他商量那公益團隊如何發(fā)展。再之后,我們組織了一個儀式,他替我從北京請來大咖助陣,還邀來媒體記者跟蹤報道。
其間有個小插曲。我和大學生們認為做公益不圖名,方遠哥說:“一碼歸一碼,告訴那些孩子們,上新聞是為了影響和帶動更多人參與公益,就像你們消防,不注重宣傳,怎么讓老百姓提高警惕?”
方遠哥是地地道道的幕后英雄,在他的發(fā)動下,好多朋友參與其中,那幾年活動搞得風風火火。可見他是個熱情耿直且辦事靠譜的山東爺們兒。
其實那位期刊主編也是方遠哥幫忙聯(lián)系的。為什么不早點說呢,我這叫現(xiàn)學現(xiàn)賣,因為他說寫作留伏筆,最好制造點小懸念。
我到北京后,仍時常在深更半夜聯(lián)系他,好在我們都是夜貓子。作家大多擅長講故事,可想而知,我們總是天馬行空地扯,但我很少再主動聊文學,畢竟之前差點被方遠哥摧毀了自信——瞧瞧,我還怪記仇的。
聊點正經(jīng)的吧。
最近幾年,他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背景多設置在20 世紀初,譬如《大河入海流》,反映了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這令我仰望。
曾有人建議我寫歷史題材的作品,我知難而退,因為無論如何虛構,都得尊重客觀史實,那是宏大的工程,我等凡人難以駕馭。我拜讀過那部大作,膠東風情躍然紙上,讓我感覺很親切。
方遠哥新作《大船隊》擺在案頭,仍是延續(xù)了之前的風格,可我翻來翻去,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哦,想起來了,這期恰逢新春佳節(jié),我想從中找到有關傳統(tǒng)民俗的描寫。
單看膠東地區(qū)的年夜飯吧,就算再平常的吃食也有美好寓意:魚是年年有余、發(fā)糕是步步登高、豆腐是年年都富……就連再平常不過的芋頭也被稱為“金錢鋪子”,兩者明顯八竿子打不著。
我為此請教家鄉(xiāng)老人,他們笑我神神叨叨。答案是沒去皮的芋頭頂部有一圈一圈的花紋,看起來像舊時的銅錢。這足以證明我缺乏觀察細節(jié)的能力。
可《大船隊》里居然未曾著墨,多大的遺憾吶。聯(lián)系方遠哥,我欲言又止,及至知曉我的想法,他說《大河入海流》里有過啦。便又都笑,這得多尷尬呀,又暴露了我另外一個毛病,腦子不好使。這又是大實話。
當然,我并不愿承認身上有那么多缺點,只能用人的精力有限,會刻意過濾掉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來解釋。但有些事兒,我是永世難忘的。
2008 年的那場天災,方遠哥急火火地打來電話,問山東消防在前方情況如何。我說只能用海事衛(wèi)星電話聯(lián)系。作為資深媒體人,他令我趕緊寫新聞,“這是你的責任”。2015年那場人禍之后,我受命連夜趕往事故核心區(qū),他囑咐我務必每天發(fā)條朋友圈。
有一次,我們在地攤擼串兒,問他對消防印象如何。方遠哥答:一個詞,叫硬!別的呢?他說沒了。我心想真沒勁,身為作家怎么著也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吧,得給他差評。
“叫硬”是極其過硬的意思,這其實是民眾對消防隊伍的最高褒獎。據(jù)我所知,方遠哥當記者時就跑過政法口和消防口,這么多年下來,始終關注著消防事業(yè)發(fā)展,否則不會不計報酬地為我的某部消防題材作品擔任嘉賓。
前段時間,我試圖寫個消防題材的科幻小說,寫了刪,刪了寫,終究是沒了下文。在最難受的時候,我很想與方遠哥聊幾句,之所以沒聯(lián)系,蓋因收到了他的新作依然是寫歷史的,我認定方遠哥和我一樣,對科幻兩眼一抹黑。這還是大實話。
寫這篇文章時,我與方遠哥視頻通話,心里還惦記著科幻,便說寫現(xiàn)實題材多輕快啊,何必自討苦吃?我本來是在為個人沒寫成科幻尋個由頭,哪知他卻以為我說的是《大船隊》,一臉嚴肅地說:“忘記歷史,如何前行,跟你們消防改革是一個理兒,繼承了過去的好傳統(tǒng),才能勇往直前……”
我眼前頓時浮現(xiàn)一幅畫面,消防發(fā)展有如大船揚帆起航,駛向未來。我找到了這篇短文的靈感,匆匆結束視頻,開始敲打鍵盤。
寫完這些,我仿佛又看到一幅畫面,方遠哥側著臉念叨:正月里,過罷了年,大年初一頭一天,過了初二是初三……爹的爹是爺爺,娘的娘是姥娘,毛驢長了四條腿兒,尾巴長在后腚上。這是山東快板書《大實話》的段子,念叨完他必定會追問,哪句不是大實話。
得,不斷重復“大實話”,其實也是個伏筆,這倒不是預留了什么懸念,無非是過年了,讓讀者朋友樂呵樂呵。僅此而已,依舊是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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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浩瀚而詭秘,大船隊揚帆起航,演繹出諸多傳奇故事。由黃土地出發(fā),駛往海洋的彼岸,那是冒險家的樂園。這是一部海洋文學,卻植根于孔孟之鄉(xiāng)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土壤。全書堅持純文學精神,書寫民族之魂,讀來令人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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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隊”,這可能真的是不曾有人講述的故事。在北方,一群農(nóng)民向著大海,迎接新的、不確定的命運。他們將駕船穿越動蕩的歷史,他們成為民族秘史中的英雄。
——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 李敬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