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張勤琳 整理/朱浪
今年的年夜飯,媳婦掌廚。她照例做了我家鄉(xiāng)的美食——花糕。花糕做好端上桌,母親不住地夸贊:“宇宇現(xiàn)在花糕做得比我都好啦!”就連我7個月大的兒子,都忍不住伸出小手要去抓。母親見狀,掰下一小粒放進(jìn)他嘴里。兒子盡管還沒長牙,但有滋有味地咀嚼著,可愛的模樣把大家都逗笑了。
看著桌上那造型獨特的花糕,再看著一家人的笑臉,我猛地意識到,這熱氣氤氳的花糕,一路跋山涉水,由山東到川藏,是兩段愛情、兩代堅守的見證。
我的父母是山東人。1993年,父親入伍到西藏,成為一名邊防軍人。后來,他通過考學(xué)成為一名軍醫(yī)。2001年我4歲時,母親帶我遷居到四川雅安,這樣我們就能離父親近一些。
那一年,父親春節(jié)要值班,沒法回家過年,就讓母親帶我去探親。因部隊駐地較為偏僻,購物不便,出發(fā)前,母親把家里能吃的幾乎都帶上了,尤其是大棗、面粉等食材。
大年三十那天,母親起了個大早,在廚房里忙著做花糕?;ǜ馔ǔS妹娣壑瞥?,加上大棗、紅豆點綴裝飾,以制作者的巧手捏制成各種惟妙惟肖的造型。在山東老家,每逢過年時,家家戶戶都會蒸上一鍋花糕,一層鋪一層,壘得高高的,各式各樣,讓人目不暇接,香氣也飄得遠(yuǎn)遠(yuǎn)的,勾動著孩子們的味蕾。
一通忙碌后,手巧的母親捏制出了兔子、老虎、鴛鴦……蒸熟后,掀開鍋蓋,一個個花糕豐腴綿軟、香氣四溢,我忍不住咽口水。剛想偷偷拿起一個吃,卻被眼尖的母親輕拍了一下手背:“還燙呢,等你爸爸回來一起吃……”
2019年,我即將從軍校畢業(yè),父親也選擇了自主擇業(yè)。那年的大年三十,父親總算可以安心在家過年。那天,母親主廚,父親打下手,準(zhǔn)備了一桌子菜。吃飯前,母親又把一盤冒著熱氣的花糕擺上桌,我們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窗外煙火絢爛,恍如白晝。在高原堅守近30年的父親終于可以卸下?lián)?,回歸家庭,而我則已遞交了入藏申請。
工作后,我和父親以前一樣,在家過年的時候越來越少。在單位過年時,看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我總會想起家里廚房氤氳的熱氣和母親蒸的花糕。
2022年我結(jié)婚時,母親又“秀”了一把她的蒸花糕手藝。媳婦是四川人,對母親做的花糕極有興趣,纏著母親教她。等我再休假回家,媳婦滿心歡喜地給我做花糕。她還在母親手藝的基礎(chǔ)上,把不同顏色的蔬菜打成汁揉進(jìn)面里,為花糕增添了顏色,還加了奶粉,奶香味變得更加濃郁了……而當(dāng)我吃進(jìn)嘴里的時候,卻有一種錯覺:這就是我從小吃到大的花糕。
2023年春節(jié)前,媳婦來部隊探親。年三十那天,她說要蒸花糕,我則幫她打下手,和面、揉面、擺造型……忙活了一下午。我把蒸好的花糕帶到單位,不少北方戰(zhàn)友很久沒有見到過花糕了,聽說我媳婦是四川人,都對她的手藝感到很驚訝。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們家的花糕中藏著兩代人的堅守與真情。
(作者單位:西藏軍區(qū)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