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格式: 雷勇,宮臻祥.第十七屆(漢中)《金瓶梅》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綜述[J].陜西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42(1):40-46.
[收稿日期]2023-07-30
[作者簡介]雷勇,博士,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古代小說史教學與研究;宮臻祥,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教學與研究。
由中國《金瓶梅》研究會(籌)和陜西理工大學聯(lián)合主辦、《明清小說研究》編輯部協(xié)辦的第十七屆(漢中)國際《金瓶梅》學術(shù)研討會于2023年6月16—18日在陜西理工大學舉行,來自中、日、韓、新加坡以及中國臺灣地區(qū)的近90位學者采用線上、線下結(jié)合的方式進行了學術(shù)交流。這次研討會的主題有:《金瓶梅》作者、成書、版本及評點研究,《金瓶梅》文本研究,《金瓶梅》文化研究,《金瓶梅》比較研究和《金瓶梅》傳播及學術(shù)史研究等,研究的內(nèi)容有所拓展,在研究方法方面也有一定突破,取得了比較豐碩的研究成果。現(xiàn)將這次研討會的主要內(nèi)容綜述如下。
一、 《金瓶梅》作者、成書、版本及評點研究
黃霖《再談〈金瓶梅〉傳世的第一信息答周鈞韜先生》對周鈞韜關(guān)于《金瓶梅》的“第一信息”來自萬歷二十三年說進行了辨析,認為袁中郎的《董思白》一信寫于萬歷二十四年,《金瓶梅》傳世的“第一信息”就在這一年。黃霖先生強調(diào)指出:“做學問不能從打倒權(quán)威出發(fā),而是要從求真實出發(fā),用材料說話,還要讀懂材料,要有實事求是的學風?!?/p>
涉及《金瓶梅》作者研究的有兩篇論文。高念清《三證陳鐸乃〈金瓶梅〉之作者》對陳鐸的身世等做了比較詳細的考證,認為簪纓世家、官為錦衣衛(wèi)、音樂翹楚、曲壇巨擘、于嘉靖間撰寫《金瓶梅》,這是《金瓶梅》作者必備之條件,唯陳鐸完全符合之。張傳生、張波、趙新波《淺談〈聊齋志異·葉生〉與〈金瓶梅詞話〉的淵源》認為《葉生》中的丁乘鶴和丁再昌是《續(xù)金瓶梅》作者丁耀亢的后裔,他們的先祖就是《搜神記》中的丁令威?!督鹌棵吩~話》作者丁惟寧、《續(xù)金瓶梅》作者丁耀亢,都是丁令威的裔孫。
張同勝《〈金瓶梅〉地域性實證問題研究》對《金瓶梅》的地理背景做了研究,認為《金瓶梅》敘述中的清河不是山東的清河,更貌似淮安的清河,小說中的清河所指與山東的運河碼頭臨清相混淆?;丈毯颓搴拥葧鴮懡哉宫F(xiàn)了運河文化的流動性,從這個維度來解讀《金瓶梅》會發(fā)現(xiàn)不能坐實故事中的地理位置、地名,也不能以為故事委實是發(fā)生在山東并進而通過山東方言尤其是臨清方言來印證或考索小說作者的籍貫。
楊國玉《新見周靜軒〈秉燭清談〉佚文五篇述考——兼談〈金瓶梅詞話〉與〈秉燭清談〉的文本關(guān)聯(lián)》,在明代林光華輯《稽古匯編》中發(fā)現(xiàn)了5篇明確標注出自《秉燭清談》的佚文,經(jīng)過對《秉燭清談》與《金瓶梅詞話》關(guān)系的考索,推斷有3首詩被《金瓶梅詞話》抄引的《嚴威誤宿天妃宮記》《金釧記》也屬《秉燭清談》佚文。《秉燭清談》通過這兩篇佚文中的3首詩建立了文本之間的血肉關(guān)聯(lián),這也正是其文學成就雖然有限卻不可輕忽的價值所在。
關(guān)于版本的研究論文較多。黃霖《也談兩種〈金瓶梅〉》認為崇禎本與詞話本的創(chuàng)作主旨基本都是出于“勸善懲惡”,至少在三個大問題上沒有實質(zhì)性的變化:其一,全書基本的故事情節(jié)與相關(guān)人物的描寫沒有變;其二,小說致力于暴露社會的廣度與深度沒有變;其三,改寫者的情色觀沒有變。相關(guān)研究認為,崇禎本的修改有功也有過。王汝梅《傳承中華優(yōu)秀文化" 影印出版〈金瓶梅〉精良版本》對張竹坡評本的版本系統(tǒng)做了詳細介紹,重點介紹了新影印出版的張評本初刻本情況。張青松《蘋華堂本〈第一奇書金瓶梅〉來源初探》對蘋華堂本頁面上的俄文筆跡做了研究,認為這是俄國人在學習中文時對詞句的讀音和含義進行的標注,通過上海嘉泰的拍賣信息及蘋華堂本俄羅斯原裝照片,確定此書來源于俄羅斯。新加坡董玉振《〈五色彩印匯評全本金瓶梅〉編校思考與體會》,對黃霖先生輯著的《五色彩印匯評全本金瓶梅》一書做了介紹。許建平《確立〈金瓶梅〉文本演變與傳播方向——臺北“故宮”藏本是〈金瓶梅〉最早評點改寫本》對臺北故宮博物院藏萬歷丁巳本《金瓶梅詞話》做了詳細介紹,認為臺北故宮藏本上出現(xiàn)的手寫評點、改寫文字是《金瓶梅》傳播過程的分水嶺和橋梁,其前的《金瓶梅》無評點、改寫文字,自它始則有了愈來愈多的評點、改寫文字,其成為從《詞話》本至“說散”本間的橋梁,確立了《金瓶梅》幾百年的文本書寫形態(tài)和傳播方向。
關(guān)于《金瓶梅》評點的研究共有6篇論文。曾曉娟《從崇禎本看中國古典長篇小說敘事語言的發(fā)展》認為,長篇小說中長期存在話本的痕跡,如果梳理明清之際這些小說的評點本便會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其實在小說的評點與修改中一直在改進,《金瓶梅》崇禎本正好顯現(xiàn)了這一特點。梅東偉《在好色與好德之間——論〈新刻繡像金瓶梅〉的人物評點》認為評點者的美色情趣與道德批判交織于人物評點中,呈現(xiàn)出明顯的價值張力。評點者對美人“媚態(tài)”的鑒賞、沉迷,甚至不由自主的感官沖動,折射著晚明生活美學思潮影響下小說批評對女性日常情態(tài)的興趣與觀照;而“德”性立場則是評點者基于人情人性和倫理道德的人物品評,包含明確的人性道德底線和對人性之真的欣賞。王凌《〈金瓶梅〉闡釋現(xiàn)象中的互文個性》指出《金瓶梅》的闡釋活動表現(xiàn)出明顯的互文性特點:早期讀者通過以《詩經(jīng)》《史記》等經(jīng)典為參照標榜小說的功能與成就;癡迷文法的評點家們一方面通過細讀破解文本內(nèi)部對應結(jié)構(gòu)的隱喻,一方面圍繞同類問題展開文本之間的對話;世情小說的作者們則通過建構(gòu)新故事對原作進行主題詮釋與藝術(shù)演繹。陳國學、周擎昊《論張竹坡的〈金瓶梅〉人物論與價值觀的相互發(fā)明》認為,張竹坡的《金瓶梅》人物論深深貫穿著儒家傳統(tǒng)的價值觀,他通過主要人物之間的關(guān)系、次要人物設置的意義、人物命名的含義等闡述表達了以上觀念,是少見的自成體系的小說評點。張羽《從孟玉樓作者自喻說看張竹坡批評主體性》認為張竹坡對孟玉樓的褒揚集中在其忍辱、自守、行仁道的處世方式上,將之與張竹坡對《金瓶梅》作者的理解和本人的身世聯(lián)系起來分析,可見他對孟玉樓的高度評價看似是“孟玉樓為作者自喻”,實則是“孟玉樓為竹坡自喻”,張竹坡的批評中帶有強烈的主體性特征。朱珂瑾《“近取諸身”:明清小說評點中的“身”術(shù)語及其審美蘊涵——以〈金瓶梅〉與〈紅樓夢〉為例》指出:明清小說理論家在小說文本的評點中反復將“身”作為其理論的支撐,由此衍化出“設身”“化身”“身分”“身影”等近身性術(shù)語。此類術(shù)語強調(diào)直覺,注重身體經(jīng)驗,蘊涵著強烈的虛實寫作經(jīng)驗,各有身分、身影鏡照的寫人之法,以及臨場感知的接受反應。同時,術(shù)語之間相互融通、彼此映襯,在某些方面又表現(xiàn)大異其趣的身體觀,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讀者與文本三者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張昊蘇《論清人的〈金瓶梅〉索隱及其方法意義》對清代讀者對《金瓶梅》的索隱進行了研究,總結(jié)了《金瓶梅》索引的主要形式,認為這些材料可作為清代文學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 《金瓶梅》文本中的語言、詞匯研究
孟昭連《〈金瓶梅詞話音借字考辯〉辯誤(二)》對楊琳《〈金瓶梅詞話〉音借字考辨》中的一些解釋提出了商榷,文章以“散楚”“撇”“軟意濃”“點到奉行”“湃”“番曬”幾個詞為例,旁征博引,提出了自己的解釋。
萬潤?!?“三寸釘谷樹皮”新解》指出“三寸丁谷樹皮”在《水滸傳》和《金瓶梅》不同版本中寫法不一,將這些描寫進行對讀互釋,“丁”應指“丁樹”,是一種矮小喬木,樹形與武大“頭臉窄狹”相似?!肮葮淦ぁ睘椤胺Y樹皮”,形容武大皮膚粗糙而有斑。褚半農(nóng)《“谷樹皮”釋義梳理及獻疑》則認為,“谷樹”就是楮樹、構(gòu)樹、榖樹,是常見樹種,他通過對樹皮照片的對比分析認為,同常見的柳、榔榆和香樟等樹皮比,谷樹皮一點也不粗糙,反可說是“光滑”,故將“谷樹皮”喻武大“皮膚粗糙”的比喻不成立。他的另一篇論文《吳語特色動詞“ 龍”解析》認為“ 龍”是個吳語特色動詞,基本釋義就是“縫合攏來”。
李照川《談談〈金瓶梅詞話〉中錯訛難解方言字詞的糾誤》認為,錯訛難解方言字詞語的糾誤,首先須能夠識別出哪些是錯訛的方言字、詞,須有正確的方言字詞語作參照,最好在現(xiàn)實方言里都有實例證明;其次是找出方言字詞語的各種錯訛原因。
此外,甘振波《“大暑無過未申”新解》對《金瓶梅鑒賞辭典》中將“大暑無過未申”解釋“為一天當中最熱和最冷的時間段”的說法提出異議;陳明達的《“山東土話都已易以淺顯的國語”批評》也有自己的看法。
三、 《金瓶梅》敘事藝術(shù)研究
從小說敘事學角度研究《金瓶梅》是這次研討會的一個亮點,提交的論文較多,觀點也比較新穎。
史小軍《論〈金瓶梅詞話〉書信的敘事功能》將《詞話》中的書信分為公務信函、家書、情書及親友書信四種類型,認為這些書信將西門府外的大世界與府內(nèi)的小天地有機連接,彌合了時空隔斷的無奈。書信在小說中迭用數(shù)見,具有特定的敘事功能,主要有:編織故事情節(jié),整合小說結(jié)構(gòu);以書信深化人物,折射性格特質(zhì);以書信透視官場,暴露畸形生態(tài)。
李桂奎《〈金瓶梅〉中的“戲筆”“戲趣”》提出,《金瓶梅》熱衷于通過作戲、調(diào)戲、性戲等人間男女“戲事”敘述,以達成人情小說創(chuàng)作之“戲趣”。這種“戲事”敘述既是對明代風行的“人生如戲”觀念的投射,又是作者樂于傳達世人逢場作戲生活態(tài)度的自覺,其內(nèi)在的戲謔性、戲弄感引人玩味。在具體敘述中,作者既戲擬并反諷了傳統(tǒng)詩歌與戲劇中的“調(diào)戲”敘事母題,又采取“窺探”視角展現(xiàn)了各種隱秘的“性戲”。研究者認為,《金瓶梅》中的這種“戲事”敘述既迎合了世人獵奇心理,滿足了讀者的偷窺欲、窺淫癖,又傳達出“如戲”人生況味、“機趣”審美興味,給人以“活劇”感。
許中榮《〈金瓶梅詞話〉“倚夜”結(jié)纂的層次及其意義》認為,《金瓶梅詞話》具有鮮明的“倚夜”結(jié)纂特征。小說中大量的涉夜文本,呈現(xiàn)為寫實、修辭、象征三個層次的文本形態(tài)。它不僅是夜生活的日常寫照,還有意識地運用月、燈燭等光源建構(gòu)小說敘事、摹寫人物形象、營造小說氛圍,另外,還透過夜宴、元宵觀燈等渲染夜間的瞬息繁華,流露“到頭一夢,萬境歸空”的悲涼意蘊。
譚楚子《當沉沉夜色降臨西門府邸——探驪〈金瓶梅〉的黑夜敘事》也提出《金瓶梅》中的男女故事敘事情節(jié)大半發(fā)生在黑夜,彌漫全書文本死亡意象的隱喻、愛與性、黑夜與死亡,構(gòu)成《金瓶梅》黑夜敘事的基本架構(gòu)與核心主旨?!督鹌棵贰吩谧诮痰赖抡f教軀殼下包裹著一個以激情性愛迷狂對抗沉沉黑夜死亡垂降的意象建構(gòu)。
付善明《“看官聽說”與人物評論——〈金瓶梅〉的敘事干預》指出《金瓶梅》中敘述者大量進行敘事干預,具體有對“看官聽說”一詞引起的敘事干預、回目中的敘事干預、人名諧音和借書中人物之口進行評價式評論等幾種。敘述者的評論干預有解釋性評論、補充性評論、評論性干預等。
邵麗光《論潘金蓮相關(guān)死亡事件的敘事功能》認為,《金瓶梅》圍繞潘金蓮所展開的9次死亡描寫呈現(xiàn)出獨特的敘事功能,相關(guān)死亡描寫生成了潘金蓮敘事的“起、轉(zhuǎn)、收”,表現(xiàn)出重要的情節(jié)“節(jié)點”意義,見證了人物敘事身份的轉(zhuǎn)換。死亡描寫突出了潘金蓮隱含的敘事終結(jié)功能,揭示了潘金蓮人物性格的深層結(jié)構(gòu)。
岳立松《〈金瓶梅〉花園的情色、欲望和權(quán)力》認為,花園是《金瓶梅》情節(jié)展開、人物活動的重要空間,展示了明代日常生活的花園圖景與生活形態(tài)。小說將花園情事置于窺視、窺聽的空間敘事中,將私人經(jīng)驗、男女情欲、他者視角相互交織,構(gòu)成沖突與張力,體現(xiàn)了欲望的沉溺、身體的逐歡。
薛雨欣《〈金瓶梅〉 “窗”意象敘事功能論》認為 “窗”在《金瓶梅》中不僅是作為客觀物質(zhì)的存在,而且通過小說人物的“窺視”和“竊聽”達到轉(zhuǎn)換視角、制造懸念,調(diào)動感官、突顯動作的目的,實現(xiàn)了重要的“發(fā)現(xiàn)”功能,同時因其有著詩意性而被作者賦予了感情功能。
中國臺灣何庭毅《〈金瓶梅〉端午敘事析論》認為,《金瓶梅》保留了大量明人風俗,其中以歲時節(jié)慶占據(jù)大量篇幅,尤其是端午。在作品中端午三度成為小說背景,貫串情節(jié)始末?!督鹌棵贰分械亩宋鐢⑹掠袀鬟_惡日與避邪兩種意象。作者一方面將惡日意象作為潛隱結(jié)構(gòu),暗藏后續(xù)變故線索;另一方面,作者塑造了韓愛姐形象,以艾草為關(guān)鍵,結(jié)合端午避邪意象,描述她從良后的立誓守節(jié),宣揚了知過能改的思想。
中國臺灣李曉萍《〈金瓶梅〉中女性宴飲的意涵》指出,宴飲與食物是《金瓶梅》中常被書寫的對象,這不僅能表現(xiàn)出明代飲食文化的經(jīng)濟面向,這些女性宴飲的場面在情節(jié)上也有很大的作用,女性的宴飲提供了女性相聚聯(lián)絡情感的場合,而很多的矛盾與沖突常會在這樣的宴飲場合中被激化,讓小說的情節(jié)更順利地發(fā)展下去。
除敘事藝術(shù)外,還有兩篇論文對《金瓶梅》中的賦做了研究。陳利娟《最熟悉的陌生人——論〈金瓶梅詞話〉人物外貌賦留文的敘事意義》指出,《金瓶梅詞話》中出現(xiàn)了16處來自他書的賦留文(取自他書的賦),作者在描摹女性形象和書寫職業(yè)化男性時是帶有較強“他文本”痕跡的,這些男男女女經(jīng)過相同文字的不斷描述,漸漸形成了概念化、倫理化形象,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賦留文的存在顯示了語言的雙重功能:交際的需要以及價值觀的展示。劉瑋《從〈金瓶梅詞話〉看明代白話小說中駢體俗賦的形態(tài)特征》,以《金瓶梅詞話》中的77篇駢體俗賦為樣本,對其形態(tài)特征,包括篇、聯(lián)、句、聲韻等的特點做了統(tǒng)計和分析,并對文人駢賦所做的改造在文學史上的意義進行了探討。
此外,楊彬《世態(tài)百相 人性悲歌》對《金瓶梅》的小說藝術(shù)做了全面的總結(jié),認為《金瓶梅》對中國古代小說的貢獻是無與倫比的。
四、 《金瓶梅》主旨、人物及文化內(nèi)涵研究
杜明德《〈金瓶梅〉中的世俗社會》認為《金瓶梅》全方位的記錄了社會風俗、方言土語、服飾、戲曲、社火等,還有烹飪、各種名特小吃以及干鮮果品、酒水以及生老病死時的各種禮儀,同時,作者認為它還是反腐敗的重要典籍。許超《〈金瓶梅詞話〉葬俗漫議》指出小說著意描寫了葬俗的故事,其中武大郎、宋惠蓮等人的火化,李瓶兒、西門慶的土葬,應是當時的社會現(xiàn)象,但在西門慶稱霸時代,火化已經(jīng)蛻化為殺人滅口、銷蹤匿跡的手段。茍洞《葉子博戲小考》對《金瓶梅》中描寫的斗“葉子”進行了闡釋,認為通過對“葉子”的演變發(fā)展的考證,一是可能界定《金瓶梅》的成書時間,二是可以從西門慶對貨幣流通思想意識的探討來證明《金瓶梅》作者對金錢的態(tài)度。趙興勤《也談海鹽腔有無管弦伴奏》對海鹽腔有無管弦伴奏問題進行了梳理,并以《金瓶梅詞話》中的戲曲史料為例做出了判斷,認為海鹽腔既吸取北曲格范,當亦有管弦樂伴奏。李輝《金瓶梅版畫的建筑圖像分析》認為,圖像作為信息的載體為小說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素材,更可與同時代形成的小說文本形成互證,抑或構(gòu)成對比研究。崇禎本《金瓶梅》附有二百幅精美版畫,文章對這些版畫中所包含的建筑素材進行了分析梳理,從建筑史的專業(yè)視角探討了其中的建筑圖像,對相關(guān)文本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參照。
王平《略論〈金瓶梅〉的人性觀及其價值》認為《金瓶梅》展示了食與性等人的自然屬性,同時又揭示了人們?yōu)闈M足一己之欲望而暴露出來的人性之惡。他認為《金瓶梅》的作者以“性惡論”為利器,冷酷無情地鞭撻了人性的丑陋與扭曲,具有深刻的認識價值和勸懲意義。李敏、樊慶彥《西門慶家庭生態(tài)及社會反思》認為,《金瓶梅》映射出諸多類型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西門慶一家的生計模式、婚姻特點及日常生態(tài)是彼時中上等規(guī)模商人家庭的典例。作品以生計模式及婚姻特點為里,日常生態(tài)為表,表里結(jié)合、立體關(guān)照。王增斌《〈金瓶梅〉“淫書”本義考論——中國文學中婚愛家庭倫理之核心揭示》指出,《金瓶梅》所描述的是一個超越時代的、依賴于性的選擇組合成的家庭,這種家庭,不但有違傳統(tǒng)倫理,且否定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對男女之性的自然性、功利性的規(guī)定,因而不被作者認可。
對女性生活和女性形象的研究也占較大比例。劉相雨《論〈金瓶梅〉中的相思夢與相思病》認為相思病既是一種生理疾病,又是一種精神疾病?!督鹌棵贰分械睦钇績涸蛩寄钗鏖T慶而患相思病,這既與她對美好婚姻生活的期待有關(guān),也與她性壓抑、性苦悶時找不到適當?shù)陌l(fā)泄方式有關(guān)?!督鹌棵贰分械南嗨疾∶鑼?,大膽、直率地反映了女性的性壓抑、性苦悶以及由此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張海燕、劉靜嫻《〈金瓶梅〉女性謀生研究》指出,《金瓶梅詞話》中參加商業(yè)經(jīng)營與社會服務活動的女性多達60人,雖然仍是從事社會地位低下的活動,但實現(xiàn)自我謀生與經(jīng)濟自由支配也是女性意識發(fā)展的一小步。趙茜《論李瓶兒性格轉(zhuǎn)變描寫中的女性自主意識》認為李瓶兒在小說中的性格前后有明顯的變化,這種變化的發(fā)生有其自身的心理邏輯,而“主動選擇”是其看似矛盾行動的主要動因,作者通過肯定女性主動選擇對其人格轉(zhuǎn)變的意義,強調(diào)了其隱曲表達的主張女性自主的傾向。此外,石鐘揚《潘金蓮御夫術(shù)是怎么煉成的》對潘金蓮的御夫之道做了精細的分析。許超《孟玉樓其人》認為孟玉樓有著獨到的精明和深邃遠謀,為了追求正常人的生活和營造正常的人生歸宿,她表現(xiàn)了十分明睿的理智。張傳生、張波、趙新波的《林太太世俗化變態(tài)女性典型藝術(shù)形象》認為林太太是一個違背封建倫理道德、離經(jīng)叛道的淫婦、蕩婦、變態(tài)女人的藝術(shù)形象。
對西門慶等男性人物形象也有一些新的論述。曾慶雨《論西門慶形象嬗變與書寫路徑分野》對《水滸傳》《金瓶梅詞話》和《金瓶梅》(崇禎本)中的西門慶身份差異性做了考察,指出這一文學人物歷經(jīng)近百年時光的打磨后折射出十分迥異的成像,反映了寫作路徑的分野,呈現(xiàn)出明代人小說創(chuàng)作主體意識的逐漸明晰、逐漸增強、逐漸獨立、逐漸自我起來的一個過程。姚秋霞《論西門慶投資與消費的負面效應》指出,《金瓶梅》中西門慶的經(jīng)商理財多屬于投機行為,他的經(jīng)濟活動具有明顯的封建性與腐朽性,對社會的發(fā)展與改良沒有起到好的作用,“貪欲”在他身上沒有成為社會發(fā)展的杠桿。王凱、辛志英《李瓶兒贅婿蔣竹山原型及其內(nèi)涵考論——兼談〈金瓶梅〉小人物之塑造》探討了《金瓶梅》中的蔣竹山的原型,認為他是由明代傳奇小說集《效顰集》中《蓬萊先生傳》中的醫(yī)者蔣允思脫胎演化而來,蔣竹山雖為邊緣人物,卻承擔著重要的敘事功能。
關(guān)于《金瓶梅》宗教思想和宗教書寫的研究也有多篇論文。魏文哲《〈金瓶梅詞話〉與儒釋道三教合一》認為三教合一思想已成為作者寫這部小說時的創(chuàng)作思想,它對作品中人物形象的塑造和評價、故事情節(jié)的演變、主題思想的提煉等諸多方面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杜小安《論〈金瓶梅〉蘊含的因果報應思想》認為,《金瓶梅》宣揚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的因果報應思想觀念,因果報應思想是《金瓶梅》的根本綱領(lǐng),“惡人有惡報”是《金瓶梅》的主要內(nèi)容。王俊德《禪宗視域下官哥與孝哥的罪惡與救贖》認為《金瓶梅》中的西門慶和官哥、孝哥是“三人而一身”的存在,他們一起構(gòu)成了一條象征著原罪與救贖的因果鏈,官哥是原罪的象征,而孝哥則是自我救贖的象征。張國培的《〈金瓶梅〉敘事中的佛教活動與佛教世俗信仰》指出,《金瓶梅》中佛教活動主要包括宣卷和誦經(jīng)舍經(jīng)兩個方面,宣卷是吳月娘宗教信仰的表現(xiàn),誦經(jīng)舍經(jīng)主要是超度死者、祈福生者。《金瓶梅》中的佛教活動展現(xiàn)了明代佛教民間信仰的普遍特征。雷勇《關(guān)于〈金瓶梅〉〈續(xù)金瓶梅〉宗教書寫的思考》對《金瓶梅》和《續(xù)金瓶梅》中的宗教書寫做了宏觀研究,認為雖然都有大量的宗教書寫,但兩書的創(chuàng)作目的不同、宗教書寫的方式不同,效果也有很大差異?!督鹌棵贰穼⒆诮袒顒由罨⑷宋镄蜗笫浪谆?,展示的是一幅宗教世俗化的“風俗畫卷”,《續(xù)金瓶梅》則有自覺的“宣教”意識,作者更喜歡通過具體的故事來宣傳宗教觀念,圖解佛法大意,闡明修行之道,相對而言,《續(xù)金瓶梅》更多直白的說教,因而喪失了小說以情感人的生命力。孟子勛《虛幻與救贖:〈金瓶梅詞話〉中夢的來源及其宗教意蘊》對作品中的夢做了研究,認為這些夢受原始宗教、道教、佛教等影響,表現(xiàn)出靈魂崇拜、浮生若夢、夢顯因果、夢示輪回的思想,寄托了作者創(chuàng)作的心理情感動因,展現(xiàn)了作者對于生與死的宗教關(guān)懷。
五、 《金瓶梅》與其他作品的比較研究
霍現(xiàn)俊《論〈紅樓夢〉對〈金瓶梅〉的借鑒與超越》以被侮辱者成為被譴責者的下層女性為中心,從侮辱手段、被譴責的原因和結(jié)局以及敘事立場、敘事態(tài)度等角度,探討了《金瓶梅》對《紅樓夢》所產(chǎn)生的巨大影響。
方保營《〈金瓶梅詞話〉與〈紅樓夢〉中的性文化》認為,蘭陵笑笑生在《金瓶梅詞話》中很充分地展現(xiàn)了他的哲學、藝術(shù)觀,再現(xiàn)了一群縱欲的男男女女。作者倡導個性解放,要求擺脫禮教束縛,肯定人的自然欲望,帶著個人情感和情緒表現(xiàn)人物原型的真情實感。
伏濤《“看”與“被看”視角下的貧窮抒寫及脫貧之思——以常峙節(jié)、范進、王狗兒家為例》認為,《金瓶梅》中的常峙節(jié)、《儒林外史》中的范進和《紅樓夢》中的王狗兒家這些底層群眾與上層階級社會、底層小人物與底層小人物之間形成了“看”與“被看”的二元對立關(guān)系,其中體現(xiàn)的是其貧窮境遇以及背后的脫貧思考。
孫超《論女性主義批評視角下潘金蓮與傅彩云之異同》認為潘金蓮和傅彩云是中國章回小說中非常特異的兩個女性形象。她們具有反叛男權(quán)社會的共同氣質(zhì)言行,潑辣狠毒、工于心計,通過展現(xiàn)女性身體魅力獲取男性寵愛并以此為資本追求性愛享受。這些氣質(zhì)言行與一貫溫柔賢淑的傳統(tǒng)女性形象背道而馳,有力打破了男權(quán)意識下慣常的女性形象塑造,體現(xiàn)出作者對所處時代之性別偏見的努力超越。但潘金蓮和傅彩云在生存空間及對兩性態(tài)度上也有明顯差異。潘金蓮囿于狹窄的家庭空間,而傅彩云則在家庭空間與公共社交空間跳進跳出;潘金蓮的異性交往體現(xiàn)為無目的的縱欲,傅彩云則是追求女性獨立的性解放。這些差異不僅傳示出各自時代的性別壓迫,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xiàn)出“女性意識”在章回小說中由晚明至近代的歷史進步。
石玲《精神淪喪與文人價值觀的多元建構(gòu)——以西門慶與公安派為例》認為,西門慶的“肆然無忌”與公安派的“滌浣俗腸”之間,反映出相同背景下不同的人生追求和生存狀態(tài)。在張揚自我意志上西門慶與公安派頗有相通之處,而從價值取向來看,西門慶放縱的是欲望,公安派追求的是欲望與靈魂并存的“性靈”。有靈魂與無靈魂的巨大差異,關(guān)乎人生的自覺與被動。
淳于魚《〈金瓶梅〉與杜子春》對《金瓶梅》中一現(xiàn)即隱的人物杜子春的原型和故事源流做了考察,認為唐傳奇中的杜子春是西門慶“所未臻者,愛而已”的愛與哀愁,是對李瓶兒的繾綣情深、難割難舍,馮夢龍的杜子春則又可視為角色對調(diào),是李瓶兒“從今撒手離塵網(wǎng),長嘯一聲歸白云”,二者殊途同歸,其致一也。
張廷興《論〈金瓶梅〉與其前期的幾部文言中篇艷情小說》對《鐘情麗集》《懷春雅集》等做了詳細介紹,認為這些文言中篇艷情小說為《金瓶梅》準備了一些思想觀念、描寫語言、審美情趣,《金瓶梅》也自覺不自覺地借鑒了它們的一些性愛敘事,也從中吸收了不少表現(xiàn)手段和敘事模式。
六、 《金瓶梅》的傳播及學術(shù)史研究
高玉海《俄羅斯?jié)h學家科博杰夫的〈金瓶梅〉研究》對俄羅斯當代漢學家科博杰夫的《金瓶梅》俄語翻譯和研究做了評述,認為他不但促成《金瓶梅》俄文全譯本的問世,而且將《金瓶梅》置之于世界文學之林,對《金瓶梅》在俄語世界的傳播起到重要的作用。
日本川島優(yōu)子《日本〈金瓶梅〉翻譯史述略——讀田中智行〈新譯金瓶梅〉跋后》,在回顧日本四百年《金瓶梅》研究史的基礎上,梳理了江戶明治時期日本《金瓶梅》相關(guān)的翻譯情況,認為最近由田中智行譯注的《新譯金瓶梅》,無論是在《金瓶梅》底本的選擇上,還是在譯文的推敲以及語注上,都具有推陳出新、后來居上的重要意義。
李奎、任倩倩《新馬現(xiàn)代漢文報刊中的“金學”相關(guān)資料舉隅》對《金瓶梅》在新加坡、馬來西亞的傳播情況做了介紹。作者談及,在新馬的現(xiàn)代報刊中都刊載了一些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學術(shù)資料,大致可分為五類:與作者相關(guān)、與版本相關(guān)、與文化相關(guān)、與傳播相關(guān)以及其他類。文章還介紹了新馬《金瓶梅》傳播的一些特點:已經(jīng)形成少數(shù)專門研究者;新馬華人對于版本不甚關(guān)注,更喜歡圍繞《金瓶梅》產(chǎn)生的影視、餐飲等文化層面進行討論;《金瓶梅》在新馬傳播也會受到政治因素的影響。
王兵《論新加坡華文報章中的〈金瓶梅〉研究》介紹說,20世紀30年代至80年代初,新馬華文報章的副刊中陸續(xù)刊載了介紹與評論《金瓶梅》的文章,內(nèi)容涉及《金瓶梅》的版本與作者考證、小說價值評定與主要人物分析,以及海外影響與流播等。受制于報章批評的體裁與受眾的接受水平,這一類小說批評的總體特征表現(xiàn)為:介紹性文字與評議性文字并重;逸事傳說與嚴謹考證皆有。
魏崇新、張洪波《美國〈金瓶梅〉批評中的“揭短”與“護短”》對美國學者夏志清和浦安迪的《金瓶梅》研究做了分析,認為他們的《金瓶梅》闡釋大異其趣,走向了“揭短”與“護短”兩個極端:夏志清雖承認《金瓶梅》舍宏大敘事而取日?,嵤率侵袊≌f發(fā)展史上的里程碑,但他以西方19世紀小說(novel)的敘事觀念衡量《金瓶梅》,對《金瓶梅》的敘事結(jié)構(gòu)、思想意義與性描寫等產(chǎn)生強烈厭惡,以致走向“抑長”而“揭短”之極端;浦安迪則從西方思維的中國立場出發(fā),突出《金瓶梅》作為中國16世紀“文人小說”與“奇書文體”的典范性成就,以“反諷”“寓意”為核心闡釋《金瓶梅》的藝術(shù)與思想,不惜“拔長”而“護短”,難免“溢美”的過度闡釋之嫌。
張義宏《浦安迪中國敘事學視角下的〈金瓶梅〉研究》認為浦安迪“中國敘事學”視角下的《金瓶梅》研究呈現(xiàn)出鮮明的學理特色。一方面將《金瓶梅》置于中國敘事傳統(tǒng)的縱向歷史語境之中,力求在厘清中國敘事作品發(fā)展源流的基礎上對《金瓶梅》在古典小說發(fā)展史上的地位進行綜合評價,并結(jié)合作品產(chǎn)生的特定社會背景對《金瓶梅》的作者身份、文體特征、修辭技巧、思想寓意等內(nèi)容做出全新的闡釋;另一方面以中西敘事學傳統(tǒng)與文學作品的橫向比較作為整體觀照,旨在突顯《金瓶梅》自身的獨特敘事方式及其與西方敘事文學作品之間的相互關(guān)系。
《金瓶梅》的再創(chuàng)作和影視改編是這次會議的一個討論焦點。國家一級導演李新傾十年之心力完成了《大明金瓶梅》文學及影視創(chuàng)作系列作品——同名小說3卷100回,同名電視連續(xù)劇文學劇本2卷40集,同名電影文學劇本上、中、下三部,已由香港新華書局刊行。在研討會上李新提交了《〈金瓶梅〉的前世今生——〈大明金瓶梅〉原典再創(chuàng)暨影視創(chuàng)作的探討》一文,對自己的改寫思路和具體做法做了簡要介紹。譚楚子《工筆手繪明代江湖中國清明上河圖——著名導演李新與他的文學影視創(chuàng)作〈大明金瓶梅〉》認為,《大明金瓶梅》凸顯了原著明代中后期江湖中國全景實錄全景呈現(xiàn)的創(chuàng)作主旨,可稱是一部洞悉幽微人性、實摹眾生世象、感悟生死真幻無常的經(jīng)典之作,《大明金瓶梅》堪稱一幀工筆手繪的明代江湖中國清明上河圖。陳東有在《關(guān)于〈金瓶梅〉的改編——與作家、導演李新先生討論〈大明金瓶梅〉》中首先概括了《大明金瓶梅》改編的主要收獲,然后提出了幾個值得商討的問題:其一關(guān)于《金瓶梅》借宋寫明的問題;其二是否有必要一定要把《金瓶梅》中的人和事全部改成“明代”;其三《大明金瓶梅》改編帶來的幾個問題,如:改成“大明”之后,還是原來的《金瓶梅》嗎?武松可不可以改換掉?苗員外能不能改成苗青?在此基礎上,陳東有還對古典名著小說改編提出了三點思考。針對陳東有的質(zhì)疑,李新在《〈大明金瓶梅〉原典載創(chuàng)暨影視創(chuàng)作的探討》中逐一做了回應。
此外,韓國趙冬梅《談趙星基小說〈潘金蓮〉》對韓國當代著名小說家趙星基改編的小說《潘金蓮》做了評介,認為這部小說的敘事要旨可以從三個方面加以理解:本能欲求的強大作用力;對女性的同情;強調(diào)“情”“色”的均衡。認為小說題名由《反金瓶梅》到《潘金蓮》也體現(xiàn)出作者的思想矛盾。王凡《論古典小說電影改編的原著版本辨識之困——以李翰祥的邵氏“金瓶梅”題材影片為例》對古典小說電影改編中的原著版本辨識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認為受原著不同版本間的差異紛繁細瑣、名著電影改編需對原著情節(jié)進行增刪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影片導演的小說版本意識不強等因素的影響,這方面的辨識多是僅能判定出所用原著版本的一定范圍,對其精準甄別較難實現(xiàn)。
值得特別提及的是,這次研討會上有一批碩士研究生提交了論文,無論是論文選題還是研究方法都讓人耳目一新。如泰國博仁大學董佳蘭的《論〈金瓶梅〉中的生養(yǎng)敘事》指出,《金瓶梅》中包含了家庭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關(guān)于生兒育女的描寫與敘事,這些生育敘事不光反映了傳統(tǒng)文化對兒女的生育和教育的一些思想觀念,也體現(xiàn)了新興商人階層生兒育女觀念的一些變化。天津理工大學丁海超《從西門慶的“財色”追求來看晚明社會之“變”》分析了西門慶的財色追求及其所反映的晚明時期新興商人的新邏輯和已初具資本主義性質(zhì)的經(jīng)濟變化、愈加黑暗的官商勾結(jié)之政治和儒家修身觀念的坍塌、人性主體意識的覺醒。陜西理工大學楊佳《〈金瓶梅詞話〉卜筮書寫意蘊論》認為《詞話》中的卜筮活動無論是地位還是形式都發(fā)生了變化,卜筮活動的功利性以及市民對卜筮的態(tài)度也反映了明代卜筮活動世俗化這一特點,在藝術(shù)方面,卜筮活動的書寫也起到了預敘作用,是小說結(jié)構(gòu)的綱之所在,卜筮活動書寫也使小說人物形象更加豐富、立體。曾澤欣《〈金瓶梅〉中的鏡意象敘事的“技”與“道”》指出《金瓶梅》中的“鏡”有照鏡梳妝、作為陪嫁之物、官員往來送禮等用途,人物對鏡嘆紅顏易逝,抒閨怨情思,起到了映襯人物形象的作用,作為男女交歡場合的特殊存在,成為富有暗示性的意象,在情節(jié)設計、刻畫人物形象以及凸顯主題等方面都有一定作用,也有比較復雜的文化意蘊。此外,王欣怡《〈金瓶梅〉俗語研究》、何媛《論〈金瓶梅〉中女性的病態(tài)人格》、孟歡《論〈金瓶梅〉中的婚嫁活動及其敘事功能》、藍蓮蓮《〈金瓶梅〉中宴飲敘事策略芻論》、齊愉康《論〈金瓶梅〉的勸世主題——以西門慶的三重欲望為中心》、蔣登霞、臧曉萌《論〈肉蒲團〉對〈金瓶梅〉佛教思想的接受與發(fā)展》、張夢婷《從晚明“治生”觀念的興起看〈金瓶梅〉創(chuàng)作意圖》等,也從不同角度對《金瓶梅》做了研究,有一定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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