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在我的家鄉(xiāng),人們可從不把“蛙聲”作為豐收的信號,只消往稻田走一走,若能嗅到絲絲縷縷的稻香,今年的收成就有保障了。
小時候,我不喜歡水稻,它們總在沉默中長高,在無聲中由綠變黃,在寂靜中低下飽滿的頭,毫無特色。反倒是田邊的幾棵木棉樹備受我的青睞,它們高大、張揚,每到夏季就結(jié)出一個個棉球,小孩兒總上樹去摘,軟綿綿的,很好玩兒。閑時,我總愛爬上木棉樹,跨坐在樹杈上,居高臨下,看滿田金穗拜伏于地,何其暢快!
后來大一些了,父親喚我插秧,彎腰、伸手、起身,重復間,三個簡單動作耗盡了我的精力。“我先歇一會兒。”插了兩排稻苗后,全身酸麻的肌肉將我拉出了稻田。我癱坐在田埂上,撫摸著被野草刮出兩道血痕的腳,看父輩們?nèi)栽趽]汗如雨,經(jīng)受著自然的磨礪??諝庵袥]有稻香,只有一片隱隱的揮之不去的汗味,與我對長輩的幾分崇敬。
昨夜南風起,水稻覆壟黃。再見稻田已是數(shù)月之后,父親帶我來到鄉(xiāng)下,我們走向稻田。與上次不同,未近稻田,香氣已入鼻。不是野花的芬芳,而是一種樸實深厚、金黃喜悅的香,在微微清涼的晨風里醞釀,那正是豐收的味道。
我加快腳步跳上田埂,只見一片金色海洋,陽光照著,閃動粼粼的波光;稻穗翻涌著,是漲落的波浪;田間的人們,似活潑的魚兒,用手中泛著金光的鐮刀,在他們的金黃世界里鐫刻出歡欣的詩行。父親帶我來到我插下的那兩行水稻面前,我蹲下身,看著它們深深低下的頭,顆顆稻穗飽滿金黃,洋溢著淡淡的香氣,也流露著謙卑。父親抬起鐮刀,輕輕一劃,“嚓嚓——”稻稈在觸到刀尖那一刻立刻折為兩截,整齊地躺在地上。我捧起它們,仔細端詳,似看到了金黃的種皮中那一粒粒晶瑩的米,養(yǎng)活了世人,卻低調(diào)而不張揚,充盈而不傲然。
木棉消失了,野花消失了,稻香鉆入鼻腔,充盈了我的世界。稻,你樸素無華,努力向土地汲取養(yǎng)分;你甘愿被收割,只為了養(yǎng)育無數(shù)生靈;你低下頭,是為了承載那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這一刻,我走近了水稻。
身旁有孩子走過,他說:“木棉多高大呀!稻子總垂著頭,看著就無精打采。”我像個小大人一般,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頭:“真正養(yǎng)育我們的東西可都是低著頭的?!?/p>
越過孩子疑惑的目光,我望向那金黃的稻田。稻香入心,醉了一地,又是一載豐收年。
‖福建省廈門市湖濱中學
吉吉工作室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xù)奔跑,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一首《稻香》讓許多人夢回童年。稻香,是家鄉(xiāng)最濃郁的味道,氤氳著勞動的芬芳。稻子從拔節(jié)生長到結(jié)穗,浸滿農(nóng)人的汗水?!拔摇睂@稻香的愛,正是在長輩一絲不茍的勞作態(tài)度中漸漸變濃的:插秧時,彎腰、伸手、起身,不斷重復的單調(diào)動作是來自自然的磨礪,中間還需要耘田、施肥、拔草……但,水稻是從來不辜負人的。待南風一起,稻谷上便灑滿了陽光的碎片,看著這份收獲,“我”倏然明白,父親是想把這稻香醞釀成詩,守著祖祖輩輩的家,帶月荷鋤歸……他傳承的是一份辛勤與敬畏,堅守的是熱愛與虔誠。
勞動很苦,稻香很甜。最難忘記稻花香,那是土地最深處的味道。當我們把目光投向稻田,一縷縷稻香,正潤物無聲地滋養(yǎng)著心靈,傳遞著質(zhì)樸的哲學:稻子的使命不光在于妝扮自然,更在于滋養(yǎng)生命。
【適用文題】走近____;謙卑之心;身邊的詩意;最美的風景……
(王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