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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野桑葚

2024-05-29 00:00:00羅曉玲
海外文摘·文學版 2024年4期
關鍵詞:三哥桑葚大伯

還是那個山嶺,還是那些松樹,那些野花和雜草,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話,也只是松樹被猝不及防的山火燒掉了幾棵,以炭黑的姿態(tài)突兀地佇立在一片綠松之間,野草多過去年,連通向墓地的路都找不到了。

然而,墳頭的草總還是會高過長在地上的草,所以到了那塊斜坡,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先人的墓地,開始清明節(jié)的祭掃。

山頭上是兩個前輩的墓,一個是丈夫的奶奶,一個是大伯母,也就是奶奶的大兒媳婦。這婆媳倆的墓只隔著十來米,婆婆在上,兒媳在斜下方。在這座山嶺的左前方,有一座小水庫,水庫的另一邊是另一座村莊,一座高架鐵軌從村莊上空穿過。據(jù)說那列綠皮火車每天固定在一個時間從這里駛過。只有一年,我幸運地看到了它從鐵軌上鳴著汽笛,從另一個村莊不緊不慢地駛來,又不緊不慢地駛向下一個村莊。我怔怔地看著,火車一邊丈量著時間一邊又帶走它。時間是一個多么抽象的詞,它看不見,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而時間里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和事,也將隨著時間的消隱隱入虛無。

男人們還在割草,女人們暫時沒什么事,就在墳周整理祭品,叮囑孩子們不要亂跑。

我踩過一塊突出地面的泥堆,朝著面向鐵路的方向走了一段——我想看看今天會不會恰巧遇上火車經(jīng)過。那些正在駛過的火車,它們穿行在時空里的樣子悠長而有詩意。

突然一只手把我狠狠地拽了一下。

我轉頭——愛人臉上露出驚駭?shù)谋砬?。我同時也看到了在他身后的大伯臉上定格著一種更復雜的表情,那表情里有劇痛、無奈、尷尬、欲言又止……還有我無法言狀的神態(tài)。愛人趕緊走過來拉過我的手,把我牽到一邊低聲告訴我,剛才我踩過的那堆土,是桑澤的墳。

桑澤!我像被電擊一般杵在原地不敢動彈。那是桑澤的墳!

是啊,我怎么沒有想到桑澤。在上墳路上,那股“少了些什么”的感覺,就是因為少了桑澤啊。

往年,他跟我們一起來上墳,肩上總是背著鋤頭,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和一雙破洞解放鞋,走在隊伍最前面。遇到剛下過雨的泥巴路,他會搶在我們前頭,砍幾根野藤或野樹枝鋪在我們必經(jīng)的路上,我們走在泥巴路上就不會打滑。到了嶺頭上,他總是干得最起勁的一個。有時候,他還提前來鋤草,等我們一行人上到山嶺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他奶奶和他母親墳頭的草都鋤了個遍。

桑澤是個特殊的存在。他一年到頭胡子拉碴,衣服骯臟凌亂,在村里,常常被人嘲笑和遠離。他偶爾會癔癥發(fā)作,像個無法自控的瘋子般大吵大鬧。然而他也有正常時候,正常的時候,也總是躲在他自己的房里,極少出來跟我們說話。他不敢直視我們,在我們面前,總是一副極其害羞、自卑的樣子。每次我們回到老家,除了在禮節(jié)上象征性地叫他一聲,也不會跟他多說一句話,任由他自己在房前屋后忙自己的事或者無所事事地走來走去。吃飯的時候,他也不上桌,大伯額外盛幾個菜,讓他在自己的房間里吃。

我們很快就趕回縣城。沒有人會想起桑澤,也不會去專門跟他道個別,他習慣了一個人待著,我們也習慣了忽略他。如果沒有看見他,我甚至都不能想起家里還有這樣一個人。大伯母去世得早,他一直跟大伯住在一起。大伯又當?shù)之攱尩匕阉洞?,卻并沒有把他養(yǎng)成正常人的樣子。

還好大伯還有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們都娶了老婆,有了子嗣,大伯還是欣慰的。兩個兒子,二兒子一家人搬到了縣城生活,只有三兒子還在身邊,生有一兒一女。

桑澤去世得突然,應該是在去年七月,我沒有回來參加葬禮,并不知道他就葬在這座山頭,也不知道這就是他的墳。而屬于他的這個叫墳的東西,如果沒有人說,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座墳,它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土堆,根本不起眼。更何況,它的墳頭連一塊哪怕是粗糙的石碑都沒有。

愛人并沒有怪我,只是讓我注意別再踩著了。但說這些已經(jīng)遲了,我已經(jīng)嚴重地冒犯了死者。

我對著那堆黃泥鞠了三個躬,內心惶恐地不停向著桑澤道歉。

幾位沒有回來參加葬禮的眷屬轉過頭來,仔細地看了看那個泥堆,一樣驚詫得不敢說話,也許她們心里在想,自己和孩子是否也踩到了那個土堆。她們跟我一樣,以為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泥堆。

空氣中有幾分尷尬,但過不多一會兒,大家又開始各顧各地做著這個節(jié)日該做的事。三哥走過來,從籮筐里拿出幾塊磚來,開始給桑澤砌墳頭。三哥的動作很熟練,那幾塊磚橫橫豎豎地一夯實,這個墓就有幾分像了。接著他又拿著鐵鍬,從墳邊一塊塊地鏟土,一塊塊地往墳上堆,那墳不一會兒就高了幾分,慢慢凸起來變成了一座墳的樣子。

桑澤一生沒娶老婆,也沒有子嗣,所以,他的墳要建得低一些。大伯在一邊說著,聲音很沉很低。

四月桑葚勝人參。

去年,我又在桑葚樹前拍照,尋找著熟透的果實,忽然頭頂上傳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抬頭一看,桑葚樹頂上,盤旋著一群蜜蜂。原來這樹不知在什么時候,吸引了一群蜜蜂在這里筑巢,我摘桑葚的時候,帶動著枝條晃動,驚動了它們的巢穴。

生氣的蜜蜂已經(jīng)在我周身盤旋,作出威脅狀,好像只等我一動,它們就撲上來叮咬我。我捂著頭和臉,閉著眼睛,一動不敢動地站在樹下,恨不得地上突然塌陷出個洞,把我吞進去,甩掉這些對我飽含敵意的東西。

一個聲音傳過來,吐字有些含混不清卻能聽懂:“別怕,你拔腿就跑,跑快點兒蜜蜂追不上你的?!?/p>

我微微睜開眼睛,是桑澤站在泥塘的另一邊,一邊揮舞著手里的衣服把蜜蜂吸引過去,一邊在跟我說話。那些蜜蜂果然循著桑澤的動靜飛了過去,嗡嗡嗡地從頭頂慢慢地向池塘那邊遠離。我捂著頭拔腳就往回跑,果然沒有挨蜇。至于桑澤,我不知道他把蜜蜂引到哪里去了,但我并不擔心他,一個在農村經(jīng)常跟這些花蛇野蜂打交道的人,會比我懂得處理與這些生靈的關系。那次是我與桑澤在親戚關系上走得最近的一次。

仿佛是上帝為桑澤開了另一扇門,他釀的桑葚酒卻是極好喝。

桑澤小時候就像一棵孤僻的野樹,兀自成長。

大伯母在桑澤十多歲時就病逝了,缺少了母愛的家,就像屋頂缺了一個大角,所有淋入的風雨都變得異常的冷冽與刺骨。

作為以婚姻關系加入這個家族的一員,除了固定的幾個節(jié)日回老家走動之外,我對夫家老家的事過問極少,每年少數(shù)的幾次聯(lián)系,是把那些穿不著又舍不得扔的衣物,不間斷地打包拿回去給三嫂和她的兩個孩子,維系我作為親戚關系上的意義。

三嫂其實年齡比我還小,身材與我相仿,因此我的衣物,她都欣然接受,兒子的衣服、玩具和課本,送給她的女兒和兒子,愛人的衣服給桑澤。我們靠著枝丫般的關系牽扯著,環(huán)繞在家族這棵大樹的周圍。

但三嫂在某天,突然就丟下兩個孩子和這個家不顧一切地走了。

三哥的脾氣也是有名的偏激和暴躁,不知是遺傳還是后天缺乏教育,他動不動就像獅子一樣發(fā)怒,指責、罵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大伯和桑澤有了越來越多的不滿,動不動就指罵自己的父親和哥哥,覺得他們的卑微無能讓家庭地位在村里日漸式微,也經(jīng)常跟村里人發(fā)生口角,甚至打架?;畹剿氖鄽q的年紀,依然一事無成,還因為脾氣不好,在哪里干活兒都不長久,而這些脾氣怒氣,他都發(fā)在了家人身上,包括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也就是三嫂,受不了他暴烈的脾氣,對他越來越失望,對大伯一家人也越來越失望,漸漸地有了離開的心思。

桑澤因為沒有成家,大伯讓他住偏房,雖然是偏房,也是在三哥隔壁,一間屋檐底下。桑澤偶爾會半夜發(fā)瘋亂叫,有時候摔東西,讓他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心情惱火。有時候三嫂在家煮飯,孩子上學,丈夫和公公在地上做工也沒回來,家里只剩下她和桑澤。正常的時候,桑澤還會幫著自己的弟媳做點兒事,比如幫提些水,挑點兒谷子這類重活兒,他希望有人需要他,實現(xiàn)他的存在價值。但桑澤癔病發(fā)作的時候,會對著正在做家務的三嫂露出無法名狀的怪笑,這笑讓三嫂覺得無比瘆人。有時候他突然大喊大叫,摔東西,她也不敢上前制止,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有一次她在洗澡,桑澤竟站在洗澡房前不停地敲門,讓她膽戰(zhàn)心驚。我十分理解三嫂的驚恐,因為我也曾見過一次那種不可名狀的笑,那是有一年大年初六,我們一起回老家拜年,當時桑澤盯著我足足看了幾十秒,讓我渾身不自在,心里暗暗懷疑,桑澤的癔癥應該是愈發(fā)的嚴重了。

三哥的無能與壞脾氣讓三嫂對婚姻滋生失望,桑澤則在這把火上澆了幾斗油,直接讓三哥的婚姻燃成灰燼。三嫂感覺不到任何安全感,她最終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先是以外出打工為由,一年才回一兩次家,后來不顧一切地跟別人走了。

三嫂走后,三哥的脾氣就更狂躁了,稍不順心就對著家里人惡罵。他還把三嫂的出走歸結到桑澤身上,對桑澤的指責惡罵更是變本加厲,甚至當著我們的面,也毫無顧忌地對著大伯和桑澤破口大罵、摔東西。桑澤經(jīng)常害怕地躲著他的弟弟,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感知自己做錯了什么,甚至漸漸不知道自己做過了什么,他委屈而悲傷,躲在房子里好幾天不出來,偶爾出來一次,也是努力地避開著所有人,像個見不得光的賊,貼著墻角小心翼翼地走。有時候他也會突然發(fā)狂,跟惡語相向的弟弟直接就干起架來。

桑澤越來越易怒,發(fā)狂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三哥日復一日的抱怨指責,加上兩個孩子的哭鬧,家里整日雞犬不寧。我仍記得在去年夏天,愛人因為大伯家的事,一個月連跑回去好幾次。

桑澤突然有一天暈倒在了家里,送到醫(yī)院檢查,才發(fā)現(xiàn)是急性腎衰竭。他并不知道自己得了病,家人自然也不知道,以為他的不適只是一時的感冒發(fā)燒。等病重到昏迷送往醫(yī)院時,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桑澤在被送到醫(yī)院之后沒幾天,就去世了。

桑澤的墓選在了他的母親和奶奶的中間,這也許是大伯的意思。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嗣,按本地的喪葬習俗,他的墓地不能高過正常人的墓地,頭一年不能樹碑,這讓他的墓矮人一截。

一陣長長的汽笛聲“嗚—嗚—嗚”地鳴來,一列綠皮火車緩緩地駛過。我們一齊望向那列悠長的火車——不知它駛過了多少村莊,駛過多少座人世間的山嶺和散落在山嶺間的墳塋,又或者它在為那些逝去的靈魂哀鳴,在經(jīng)過我們的時候,輕輕地攬起我們的困惑和悲傷,像帶走時間一樣帶走它們。

三哥仿佛早已不計前嫌,忘記了哥哥令人厭惡的臟,忘記了他所有的不好。此時的他正一心一意地為桑澤的墓除草、壘土。

桑澤的墳已經(jīng)挺像墳了,我們眼前漸漸隆起一座小山。我還在墳上鄭重其事地插上了搖錢樹,我們也在桑澤的墳前點上蠟燭、燒上紙錢,把別人該有的東西,一樣不落地祭給桑澤。也許每年掛清的意義正在于此吧,除草、修墳,讓那些墳像一座被修過的房子,整潔,煥然一新。它給死者慰藉,也給在世的人慰藉,讓人知道,新墳的主人后繼有人。

桑澤的墳正好在他的奶奶和媽媽中間,三個墳構成了一個三角形,像兩個老人一起看護著膝下的一個孩子,看上去頗為溫馨。我們在桑澤墓前擺好祭品,三哥在墓前倒下了三杯酒——那是桑澤自己釀的桑葚酒,還有整整一壇酒沒有喝完。以后每年,祭祀用的酒都將用桑澤釀的桑葚酒,直到用完為止。

我們走后,大伯仍在桑澤的墓前挖著什么,桑澤的墓前多了一個坑,仿佛要栽種什么進去。大伯一邊挖著坑,一邊說著什么,我們什么也聽不見,只有松樹林嘩嘩嘩的聲音,像在努力地為他們傳遞著什么。

池塘邊的野桑葚還立在那里,枝葉依然茂盛,結滿了密密麻麻的果實,只是再也沒有人去采摘它們,釀出好喝的酒。

原載《海燕》2024 年第2 期

美術插圖: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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