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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村上春樹《和披頭士一起》的選擇性記憶

2024-05-30 06:34:12張馨之
通化師范學院學報 2024年3期
關鍵詞:選擇性記憶小說

張馨之,劉 研

小說集《第一人稱單數(shù)》是村上春樹2018—2020 年的近作,由8 篇小說構成,“記憶”可謂是這部小說集全部作品的關鍵詞,是作家七十歲時時過境遷的回頭凝望?!坝洃洝笔巧?,一切藝術之母。如阿倫特所言,如果“沒有記憶和使記憶化為現(xiàn)實所需的物化,行動、言說和思想的活生生運動就會在活動過程一結束就消失,喪失它們的真實性,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1]69。因此,古稀作家經(jīng)過漫長的歲月、透過悠悠記憶想要表達的,絕不僅是再現(xiàn)年少輕狂時的青春往事,還有隱匿于小說文本癥候中沒有大肆言說的深意,《和披頭士一起》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作品。

在這部小說中,步入老年的“我”想起了16歲時終生難忘的懷抱披頭士唱片的美麗少女,想起了17 歲與小夜子的初戀,想起了因搞錯約會時間與小夜子哥哥的錯位時空的會談,想起了35 歲時與小夜子哥哥街頭再次邂逅卻意外得知小夜子自殺的消息。在這些眾多“順帶一提”的碎片化的選擇記憶里,我們一方面要探尋小說結尾所提出的,究竟“暗示了他們?nèi)松械哪男┲匾蛩亍?,另一方面還要剖析在個體自我的生命探尋中“和披頭士一起”這一核心意象又潛藏著怎樣的深意。

一、選擇性記憶中的精神創(chuàng)傷

人類同時具有記憶與遺忘的能力,選擇性遺忘是喪失記憶的一種方式,同樣可以被視為記憶的一種特殊形態(tài)。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中,選擇性的記憶與遺忘都與強制性相關,而這種強制性深藏的往往是精神創(chuàng)傷。當然,對于一個個體生命而言,從生到死,實際上就是一種創(chuàng)傷體驗。記憶的遺忘與避免痛苦的傾向相關,這些痛苦的傾向可能是某些痛苦經(jīng)歷與精神創(chuàng)傷?!逗团^士一起》全篇圍繞記憶而展開,但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并不是簡單的記憶重現(xiàn),而是描寫了引人矚目的特殊的記憶中斷與空白時間點,構成個人或集體的選擇性記憶。人物對記憶的選擇性處理兼具記憶選擇性遺忘的一面,通過書寫記憶留存的表層碎片來試圖遮蔽內(nèi)心深處無以言表的痛苦。小說文本中不難發(fā)現(xiàn),主人公“我”、小夜子、小夜子的哥哥都伴有不同程度的選擇性記憶與遺忘,其導致的精神創(chuàng)傷最終令小夜子死亡、小夜子哥哥痛苦掙扎、“我”犯下無意之罪。

小說中,主人公與小夜子的一次約定時間交錯的約會,使“我”與小夜子的哥哥相識,意外從小夜子哥哥的口中得知了他患有記憶中斷的怪病。作為小說中唯一一位明確存在記憶中斷的人物——小夜子的哥哥,這個在20 世紀60 年代剛好20 出頭的青年,帶有鮮明的人物印記。他恰巧成長于戰(zhàn)后的日本,使用著“印有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雙翼戰(zhàn)斗機的圖案”的大馬克杯[2]93,身上總是保留著一塊污漬,對芥川龍之介的《齒輪》具有深刻的體悟。小夜子哥哥因患記憶中斷疾病而被迫中斷學業(yè),多年以后,他帶著同樣的人物印記再次出現(xiàn),卻因為當年將記憶的秘密傾訴于“我”這一他者而使得生活重新走向正軌?!洱X輪》作為芥川龍之介的遺稿,飽含人生瀕臨絕境時的震顫與掙扎,意指人的欲望苦陷于沉溺與掙扎之間,最終走向了自我毀滅。小夜子哥哥的選擇性記憶借由《齒輪》隱喻,昭示著人生在這種世俗欲望中已沒有變得更差勁的余地,在觸底的沉溺中即將被淹沒,但將秘密訴諸人后便會回歸正常。只有欲望與秘密的直接傾訴才能在沉淪中重回所謂正常的人生軌道。

正如村上在文中說“就這樣,記憶有時成了我最珍貴的情感資產(chǎn)之一,也成了我活下去的寄托,就像躲在外套大口袋里熟睡的、暖乎乎的小貓”[2]73。《和披頭士一起》是主人公青春物語的記憶,是普通人時代群像的描繪,村上將筆端指向小人物的青春記憶,是對人生往事的回憶與自我精神世界的探索。于“我”而言,小夜子只是青春戀情中的一個小插曲,何談作惡?但對小夜子而言,這份感情的重量卻并非如此。小說中提及小夜子哥哥的怪病是由家族遺傳導致的,因此,主人公與小夜子永遠無法確證的約會時間昭示著小夜子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jīng)開始發(fā)病,那么“我”與小夜子的交往很有可能是一場小夜子期待已久的沉重的救贖,而“我”的輕松離去,是對小夜子無意識的精神暴行,小夜子獨自承受生命之重,沉淪于日常生活的規(guī)約,最終走向死亡?!拔摇痹谝魄閯e戀中放棄了與小夜子的交往,是對“我”與小夜子共同記憶的主動舍棄,同時也是一種自覺的記憶選擇?!拔摇睂@份感情的放棄間接否認了小夜子存在的價值,正是“我”的選擇給小夜子帶來了致命的“惡”,最終走向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死亡結局。

小說從“我”上了年紀寫起,“我”難過于當年的女孩子都已漸漸老去,唯獨對自己的衰老不覺所以。女孩子們的老去是主人公深刻的精神創(chuàng)傷,這樣的精神創(chuàng)傷主要源于兩個方面:一是無法忘卻那個抱著披頭士唱片的少女,那是“我”曾經(jīng)夢想的指向與象征,年少時懷抱的類似夢想撼動魂靈的東西在成長的軌道中已經(jīng)失去了力量,這造成了“我”一定程度上的自我沉溺;二是小夜子的死亡與主人公無意中的惡行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無論“我”是否在文中直接回應,小夜子的死亡始終與“我”的往事發(fā)生關聯(lián),是“我”無法忘懷與不解的記憶。

“我”的記憶因披頭士少女而開啟,而這段往事卻是“美化過了頭”的產(chǎn)物,披頭士音樂構成了青春的壁紙卻并未引起“我”過多的重視。35歲以后,“我”重新認真地聆聽了披頭士音樂,這一記憶點顯然別有深意。但丁《神曲》中將35歲視為人生的分水嶺。在這一年齡階段,人的自我成長達到了可以突破貪欲、野心、逸樂的程度,只有突破這些欲望的罪惡方能夠到達新的人生境地。這里的披頭士音樂再一次被作家賦予了新的意味。文本中,涉及人物記憶的部分在不經(jīng)意地消解和弱化,同時不斷地提及和加深對于披頭士音樂的強調(diào)。這種此消彼長的文本設置更加凸顯了記憶的中斷和忘卻。作家試圖通過放棄小說人物對記憶的思考和身心的空白化處理來實現(xiàn)其精神上的自我救贖。同時,作家提供了實現(xiàn)自我療愈的方式:一是直面無意識的“惡”,重溫青年時代的心靈悸動,回憶青春往事,重聽披頭士音樂,在對人生過往的直接回憶中不斷地嘗試自我開解;二是反思作為“消耗品”的自我,在意識到個人的精神內(nèi)耗后開始對人生與自我的深刻思索,試圖重解個人的精神困惑。

對于村上而言,作者與敘述者的人生在虛構與現(xiàn)實中有交集。這部小說首先探討的是個體自我生存的問題。故事中看似偶然的一切——意外得知小夜子哥哥的怪病、偶然相遇獲悉小夜子的死亡、個人青春記憶與時代大事件的時間重合,這些偶然性中包含著一定的必然?!拔摇眳⑴c了偶然走向毀滅,也通過偶然走向重生,那些交集的瞬間撞擊,往往帶來虛實相生的思考,是打開作家隱喻世界的鑰匙,作家在偶然中必然卷入對個人命運的關切。那些個人記憶與集體記憶此消彼長的缺失,是作家試圖通過選擇性記憶無法實現(xiàn)精神救贖的思想困境來聚焦自我命運的反思、個人記憶的療愈。小夜子和哥哥因為家族性疾病,無法逃離厄運降臨。在與“我”的關系中,小夜子試圖通過隱瞞這一短暫失憶的事實假裝自己正常,卻沒能自欺欺人地生活下去;哥哥則因直面現(xiàn)狀、主動曝丑、破釜沉舟地掙脫命運安排反而得以回歸正軌?!拔摇币蚺c小夜子約會而被偶然卷入,在不自覺中行惡,同樣也有一種宿命之感。自我成長中的生活努力與宿命難逃的糾結是村上一直以來面對人生的嗟嘆,是對《挪威的森林》主旋律的回響。

二、選擇性記憶下的自我建構困局

自我成長與自我建構離不開人的記憶。德國學者阿萊達·阿斯曼指出:“盡管回憶能力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它卻依然是讓人成其為人的東西。若是沒有回憶能力,我們就不能構建自我,而且也無法作為個人與他人進行溝通?;貞浌倘徊⒎强傉鎸?,我們卻不得不認為我們的回憶是真實的,因為它們是我們賴以汲取經(jīng)驗和建立關系,尤其是賴以繪制自我認同圖像的材料”[3]57。作者通過將現(xiàn)實發(fā)生的重大歷史事件的時間與“我”個人的微不足道的人生經(jīng)歷精準化結合,實現(xiàn)了選擇性記憶的書寫。

村上選擇性記憶書寫的特征在于與死亡話題緊密相連。小說中多次提及死亡話題,第一次展開是在1968 年羅伯特·肯尼迪遭到暗殺之際,同年主人公的班主任自殺。這種選擇性記憶的書寫,明顯提示讀者二者具有內(nèi)在的關聯(lián)性。

班主任自殺話題在小說中是“順帶一提”的,但作家的深意絕不止于此,班主任的自殺以一句“班主任是教社會課的,聽說自殺的原因是思想走進了死胡同”[2]80一筆帶過,但隨后“思想走進了死胡同?”的刻意追問更顯著重強調(diào)。在這篇小說中,村上春樹再一次將肯尼迪暗殺事件作為小說的時代背景板。1963 年被刺殺的約翰·F·肯尼迪總統(tǒng)和自己的兄弟羅伯特一起,曾致力于消除困擾美國幾百年的種族歧視現(xiàn)象,遭到了支持種族歧視的美國南部勢力的堅決反對。總統(tǒng)兄弟的先后被刺殺不僅造成了美國政壇的震蕩,也給戰(zhàn)后一直堅持“美國中心主義”的日本帶來了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思想沖擊?!八枷胱哌M了死胡同”直接指出了個體在社會中的精神困惑問題,這不僅是社會課班主任的困惑,也是小說中其他人物甚至是同時代人們普遍存在的困惑,作家在此毫不避諱地將思想困境作為社會共性問題拋出。思想上的共性難題,使得“20 世紀60 年代后半段,就是會有人出于這樣的原因親手了結了自己的生命”[2]80這樣的表述具有了合理性和真實性。

披頭士唱片作為美國精神文化的載體,給予了故事情節(jié)表象化的呈現(xiàn),但也暗含了班主任“思想走進死胡同”的緣由。披頭士音樂像壁紙一樣對日本民眾的包圍,使得作家發(fā)出了“我們的人生,最終也不過是被美化的消耗品”這樣的感慨,那么班主任的思想世界斷然無法承受美國文化席卷日本的時代語境與個人成為“消耗品”的雙重精神困境的沖擊。

以班主任思想走進了“死胡同”而走向死亡為切入口,作家為初戀女友小夜子的未來命運埋下了重要的伏筆。敘述者又特別選擇記憶了兩人在熱戀時觀看的好萊塢電影《夏日之戀》。《夏日之戀》是主人公與小夜子關于1965 年的共同記憶。為何要特別記憶?首先,《夏日之戀》作為好萊塢電影,是典型的美國夢文化輸出的模式,廣泛且深刻地影響著小夜子那一代人的精神世界。但作者筆鋒一轉,又特別提到,《夏日之戀》主演特洛伊·多納胡60 年代后沉溺于毒品與酒精,無緣由地精神墮落,試圖用外物來麻痹自我。特洛伊的精神困惑想必與小夜子的精神幻滅建立了某種共通性的關系,構成了互相指涉。小夜子的人物結局不僅僅有《夏日之戀》這一文化媒介的隱喻,而“我”與小夜子哥哥的兩次見面與對話,則將小夜子的性格特點逐步具象、清晰地描繪出來。哥哥眼中的小夜子嫉妒心強,且哥哥對小夜子也不甚了解,這是兄妹二人關系并非親密無間的例證,也直指中產(chǎn)階級家庭關系的冷漠。依據(jù)小夜子的哥哥所說,“我”是小夜子最喜歡的人,而小夜子等到的卻是“我”的背叛,“我”與小夜子的愛情在“我”的移情別戀下走向了結束,小夜子看似頭也不回地離開,這是主人公青春期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情,但對于可能患有“記憶中斷”家族遺傳病的小夜子來講卻意味著無人理解的精神困境。這是“我”在無意中對他人實施的惡行,在多年后借由小夜子哥哥口中的小夜子最喜歡的人是“我”而公之于眾。

小夜子作為一個典型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中的女孩,擁有正常的生活路線,大學畢業(yè)進入公司,并與公司同事結婚生子,她的人生道路是大多數(shù)當時日本年輕女性的最優(yōu)選擇,但她卻在32 歲,拋棄兩個年幼的孩子以及感情不錯的丈夫,走向了不歸路。因此,小夜子自殺這一結局的設置是令人困惑的,但如果將小說中“隨便一提”的獨特的選擇性的記憶聯(lián)系起來的話,1968年的刺殺行動,以及社會課老師的自殺,都以折射的方式暗示了小夜子是死于“思想走進了死胡同”。小夜子的命運,隱喻著在高度發(fā)達的資本主義世界與文化震蕩的時代語境雙重裹挾之下,人走向了逐步異化的過程,家人、伴侶等親密關系已經(jīng)無法感知人與人之間的精神困惑,也同樣無法治愈情感關系的裂隙,只能任由人際交往的裂縫肆無忌憚地蔓延至對精神世界的撼動,最終指向了共性的精神困境?!拔摇迸c小夜子的分別、與其哥哥偶然的相遇都像是宿命式的生死離別,最終指向了時代現(xiàn)實與思想沖撞后的個人絕望。

三浦雅士在《村上春樹和當今時代》中說:“無論是個人的資質(zhì),還是他的思想使然,村上總是將現(xiàn)代人對世界的疏離感作為小說的主題”[4]43。芥川龍之介《齒輪》作為互文所營造的死亡旋律,宣告了近代以來的精神不安,到社會課班主任的思想死胡同,再到小夜子看似毫無征兆地死去,三個本屬于不同時代的人最終走向了相同的結局。三人看似生存在截然不同的時間與空間,但三人的結局似乎貫穿著同一條主線,即跨越時間的維度。看似隨意的一個記憶選擇,卻是一條無法擺脫內(nèi)在關聯(lián)鏈條的精神苦旅,直接影響著個體的命運走向。在這一意義上,個體自我的精神苦旅實則是每個時代環(huán)境所造就的,不同身份、成長環(huán)境同樣面對選擇性記憶的難題,個體依然無法實現(xiàn)近代性自我的精神建構,導致了最終的死亡困局。

三、披頭士文化裹挾下的文化困境

在小說中,村上采用回想性的敘述方式,以“抱著披頭士唱片的少女”為核心意象前后呼應,不同時段的往事穿插其中。開篇即交代了在“我”的記憶深處存在一位緊抱著《和披頭士一起》唱片的美少女,“我”的一個記憶碎片在此呈現(xiàn),與她的擦肩而過撞響了“我”耳朵深處的鈴聲,但這個女孩自此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村上的文學語言向來有“將貼裹在語言周身的各種贅物沖洗干凈,然后再排列好、拋出去”[5]的風格,這個角色的設定顯然是村上創(chuàng)作的慣用方式:一是引出了“披頭士”這一貫穿全文始終的重要意象,點明這一意象的別有用意;二是人物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又悄無聲息地離開,這種偶然性的出現(xiàn)使得“我”對她的記憶被賦予了特殊的濾鏡,具有了選擇性記憶的屬性?!芭^士”意象與選擇性記憶互相指涉,使得人物出現(xiàn)選擇性記憶的緣由與以披頭士為代表的異域文化沖擊構成了不可分割的關系。

小說中,村上春樹對記憶中的少女從未出現(xiàn)給出了三種解釋:憑空消失、白日夢、美化過了頭,并將可能性指向了“美化過了頭”。作為敘述者的青春回憶,少女的存在具有青春夢想的象征,披頭士的音樂壁紙構成了作家的青春背景墻,這一“美化過了頭”的記憶癥候就這樣被賦予了夢想消逝的意味。

在主人公的記憶中,1964 年的秋天是回憶的開端,那是“披頭士的旋風正席卷世界”[2]70的一年。1965年發(fā)生的最重要的事,是“我有了一個女朋友”[2]77。而回到真實的歷史,1964 年東京奧運會如火如荼地展開,這被視為是戰(zhàn)后日本重新走向世界的新起點;1965 年北部灣事件爆發(fā),美越戰(zhàn)爭牽扯著東亞世界的秩序與格局。這些足以在世界歷史上留下印記的重要事件,都在作家的記憶中避而不談或選擇性淡化。

披頭士樂隊在20 世紀60 年代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伴隨著音樂的輸出將“反叛傳統(tǒng)、觀照現(xiàn)實”的披頭士精神傳播到了世界各地,世界青年將“永不消逝的搖滾精神”視為反對正統(tǒng)文化運動的理想化身。小說中明確指出,“我”的同學們正值日本戰(zhàn)后第一次生育高峰出生,他們構成了日本20 世紀60 年代青年文化的主力軍。被稱為“團塊世代”的這一代人,在披頭士的卷席之下暴露了青年主體性的覺醒。20 世紀60年代,美國已經(jīng)躍然成為最強大的西方國家,音樂、電影等文化產(chǎn)物強勢輸出至世界各國,而英國披頭士樂隊的號召力借由英國王室的順水推舟成功實現(xiàn)了音樂的反向輸出,扭轉了美國流行音樂占據(jù)英國榜單的局面,披頭士樂隊在美國掀起了更加聲勢浩大的披頭士狂熱,轉而進軍日本市場。披頭士樂隊吟唱的歌曲,大多展現(xiàn)年輕人精神的迷茫、對愛與和平這類美好事物的向往。

披頭士樂隊是時代的產(chǎn)物,通過一代青年的記憶被賦予了符號化的表征凸顯出來,一代人對其難以忘懷的本質(zhì)在于其給青年一代帶來的精神內(nèi)核。在如此復雜多變的世界思潮的影響下,披頭士的意向選擇具有時代困惑、精神迷茫的指向,利用文學與音樂的互動建構了小說文本的互文式描寫。在這一互文式描寫的背景下,文學文本與文化文本、社會歷史文本之間的關聯(lián)進一步顯現(xiàn),推動著對日本社會生存實體表征下的深層次探索和精神迷失后的人物命運走向。

當披頭士風席卷世界之時,日本民間對于披頭士音樂的狂熱追捧已成為集體化的記憶狂歡,以音樂為媒介的異國文化輸入伴隨著日本民眾個人的記憶中斷,村上春樹《和披頭士一起》的命題蘊含著這一時期日本社會文化的共生,而小說故事的展開則以記憶虛實結合的方式暗含著在這一共生背景下群體性的迷茫與困頓。透過小說人物的身份困惑與精神迷失,反觀同時代的社會文化語境,二戰(zhàn)后作為戰(zhàn)敗國的日本,尚未對戰(zhàn)爭進行反思與清算便迎來了美國政權的介入和民主化改革,迅速加快的歷史進程直接沖擊了日本群眾根深蒂固的政治觀念與價值判斷,浸潤東方倫理思想的民眾直面西方民主主義思想的浪潮,使得人們普遍處于自我身份無法確定、精神世界左右搖擺的狀態(tài),社會環(huán)境與個人身份的突變導致了普遍性精神危機的出現(xiàn)。

正如很多評論家用“美國化”這個說法來描述二戰(zhàn)后日本的國家重建過程[6]24,日本的“美國化”造成了日本的異質(zhì)性,即近代日本獲得的西方世界的屬性,它不但是指日本在精神和觀念上的西方屬性,還包括西方在日本的現(xiàn)實存在[6]24。日本被視為近代世界文學與世界秩序的嫡子,正如學者所指出的,“19世紀末世界進入殖民帝國時代時,日本已經(jīng)成了殖民帝國不折不扣的樣本。它是西方世界的闖入者,以全方位吸收西方文明的方式,同西方列強展開抵抗與競爭”[6]546?!逗团^士一起》中不斷提及與“美國”有關的話題,涉及音樂、電影等諸多領域,這是異域文化在世界文明體系范圍內(nèi)的植入與沖擊。環(huán)顧20 世紀60 年代的日本社會,“美國”因素已經(jīng)快速滲透到日本文化深層,美國的政治戰(zhàn)略進入日本的同時,西方文化正在逐步侵蝕著日本的本土文化。在新的世界文化體系中,美國作為符號化的“他者”正在影響著日本不斷邊緣性的自我,西方文明的演進與擴張造成了日本本土文化的失語狀態(tài)。因而,在二戰(zhàn)后的日本文化土壤中,如何正確認識和對待“他者”、重新建構自我的文化身份和國家觀念是日本國民需要面對的問題。

四、結語

小說中年逾古稀的“我”通過選擇性記憶敘事呈現(xiàn)了個體過往經(jīng)驗,這些碎片化的過往經(jīng)驗以癥候的方式由精神創(chuàng)傷、死亡意象疊加而成。而這種選擇性的記憶碎片又與特別標注的、清晰明確的編年史相關聯(lián)。精確的時間設計構成了故事展開的基礎和情節(jié)框架,即便選擇性記憶呈現(xiàn)為碎片化,仍然能將之有效整合為一個有機整體。宏大的歷史事件看似與“我”的個人生活無關,但我們每一個個體的生活是存放于具體的歷史語境中的,記住了什么,又遺忘了什么?敘述者的自我追問恰恰表明了追溯記憶的重要性以及個人記憶與時代語境之間深不可測的關系。

重大的歷史事件不僅標識著個人生存空間,還包含著具體的歷史內(nèi)容。精準的時間提示著那一時段的重大歷史事件或暗藏著與之相關的歷史事件,起到喚醒時代意識與時代特色的作用。《與披頭士一起》中的癥候式記憶書寫,既是作家在人生遲暮之際百感交集對青春往事的回憶,也是對在美國流行文化中成長起來的一代日本青年個體生存樣態(tài)、精神困境的摹寫,同時也潛藏著對戰(zhàn)后日本“美國化”道路選擇的深刻反思。村上春樹從創(chuàng)作伊始就從未離開過對日本現(xiàn)代性道路的思考,始終都在關注著當代日本人的精神危機。歐美流行文化的沖擊引起了作家的警覺,村上已經(jīng)敏銳地捕捉到日本文化的現(xiàn)實境遇,民眾顯然在不可擺脫的音樂壁紙下被構筑成了“被美化的消耗品”。在這部小說中,作家即便是從個人的選擇性記憶書寫出發(fā),也必然達成了對日本戰(zhàn)后“美國化”趨向的反省,只不過這里的呈現(xiàn)更為隱蔽。

總之,村上借由文學作品試圖表達的,是個人時代記憶與自我意識的交融碰撞,那些當時的歷史困境已在后續(xù)的社會發(fā)展中得到驗證和協(xié)調(diào),但尚未完全解決的精神困惑以及回歸當下從歷史中衍生出來的、具有呼應性的新迷茫仍需持續(xù)跟進和解決。時至今日,如何真正和真實地處理自我命運的演化進程,如何客觀和清晰地對待自我意義的建構,是村上春樹利用作家的敏銳性捕捉和發(fā)現(xiàn)的問題,也是需要集體思考和回應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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