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著名樹木學家、林學家和林業(yè)教育家鄭萬鈞（1904—1983），一生追求樹木學科學與教育事業(yè)。作為樹木學學習者，他勤奮好學，幸遇良師，治學有方；作為樹木科學家，他專攻樹木分類研究，主攻裸子植物分類研究，并從樹木學拓展到森林地理學；作為樹木學教育者，他主張立德樹人，強調(diào)實踐能力培養(yǎng)，注重科研反哺教學。鄭萬鈞先生將林區(qū)看作最好的實驗室，并親臨浙江西天目山、四川西部和湖北利川等林區(qū)實地考察，采集了包括模式標本在內(nèi)的大量植物標本。鄭萬鈞先生對樹木學做出了許多貢獻，發(fā)現(xiàn)并命名1個新科、5個新屬和139個新種（含變種），其中最重要的貢獻是發(fā)現(xiàn)并命名水杉（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 Hu et W.C. Cheng）和建立裸子植物分類系統(tǒng)。

關(guān)鍵詞：樹木學；野外考察；新種；水杉

中圖分類號：S717 文獻標志碼：A開放科學（資源服務(wù)）標識碼（OSID）：

文章編號：1000-2006（2024）03-0002-12

Professor Cheng Wan-chun and Dendrology

FANG Yanming

（Co-Innovation Center for Sustainable Forestry in Southern China， Key Laboratory of State Forestry and Grassland Administration on Subtropical Forest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College of Life Sciences， 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Nanjing 210037， China）

Abstract：As a distinguished dendrologist， forester， and forestry educator， Professor Cheng Wan-chun （1904-1983） devoted his life to the pursuit of dendrology science and education. As a learner of dendrology， he was diligent and eager to learn， lucky to meet good tutors， and had a well-rounded approach to his studies. As a dendrologist， he specialized in tree classification， focusing on gymnosperms， and expanding his academic boundaries from dendrology to forest geography. As a teacher of dendrology， he advocated cultivating virtue and talent， emphasized the cultivation of practical abilities， and implemented the feedback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n teaching. Professor Cheng Wan-chun regarded forest areas as the best laboratory of dendrology and personally visited forest areas such as West Tianmu Mountain in Zhejiang， Western Sichuan， and Lichuan in Hubei， collecting a large number of plant specimens， including types. Professor Cheng Wan-chun made many contributions to dendrology， discovering and naming one new family， five new genera， and 139 new species （including varieties）. The most important contribution was the discovery of Metasequoia and the proposal of a classification system for gymnosperms.

Keywords：Dendrology; field investigation; new species; 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 Hu et W.C. Cheng

樹木學是林學類本科專業(yè)的一門專業(yè)基礎(chǔ)課，主要講授樹木形態(tài)特征、識別分類、生物生態(tài)特性、地理分布、資源利用等內(nèi)容，也是許多林業(yè)院系林學、林業(yè)、生態(tài)學、生物學等專業(yè)的研究生學位必修或選修課程。在本科樹木學和研究生樹木學專題學習階段，筆者記得老師們在上課時常常提到鄭萬鈞先生，尊稱為“鄭老”，時常提起水杉發(fā)現(xiàn)的故事，《中國植物志》（第7卷）^[1]和《中國樹木志》（1—3卷）^[2]。然而，筆者對于先生的樹木學學術(shù)生涯并無系統(tǒng)、深入的認知。值此“紀念鄭萬鈞先生誕辰120周年”專題出版之際，筆者查閱了相關(guān)的文字資料、網(wǎng)絡(luò)資源和標本信息，現(xiàn)整理成文，以期為從事鄭萬鈞先生林業(yè)學術(shù)思想研究和樹木學教學科研的同行提供參考。

1 樹木學學術(shù)發(fā)展之路

根據(jù)《鄭萬鈞年表》《鄭萬鈞生平（1904—1983）》^[3-4]，鄭萬鈞先生的樹木學學術(shù)生涯大致可分為4個時期。①青年學生時期（16～19歲）：先后在徐州法文學校（1920-02—1920-06）、江蘇省第一農(nóng)校林科（1920-09—1923-07）學習。②青年教師時期（19～35歲）：先后任江蘇省第一農(nóng)校助教（1923-08—1924-07）、東南大學生物系樹木學助理（1924-08—1925-07）、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研究員（1929-08—1938-10）、中央大學森林系教師（1932-08—1937-06）；隨后，赴法國圖魯斯大學森林研究所研修（1938-10—1939-11），獲博士學位。③中青年教師時期（35～58歲）：先后任云南大學教授和森林系主任（兼任云南農(nóng)林植物研究所研究員，1939-12—1944-07）、中央大學教授和森林系主任（1944-08—1950-07）、南京大學農(nóng)學院副院長和森林系主任（1950-08—1952-09）、南京林學院教授、副院長、院長（1952-09—1962-01）。④中老年研究員時期（58～79歲）：先后任中國林業(yè)科學研究院副院長、院長、名譽院長（1962-02—1983-07）。

1.1 學習樹木學

鄭萬鈞先生在家鄉(xiāng)上小學的時候，目睹童山荒野，時?？匆姾樗忠u、泥沙橫流，從小就產(chǎn)生了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立志學習農(nóng)林科學，并對樹木學格外感興趣。在青年學生和青年教師時期，鄭萬鈞先生學習樹木學的經(jīng)歷可以總結(jié)為3個詞。

1）勤奮好學。鄭萬鈞先生曾說過：“我是機會碰得好，得到了名師的指導(dǎo)，做學問要肯吃苦，知難而進。在學習樹木學名時，規(guī)定自己每天必須背熟10個，不完成要求就不上床睡覺。有時背專心了，即使躺在床上，頭腦里仍象放電影，用這種笨鳥先飛的辦法，學會了英文、拉丁文、法文、德文”^[5]。

2）幸遇良師。曾師從多位名師，其中4位最著名^[6-8]：錢崇澍教授（Chien Sung-shu， 1883—1965），芝加哥大學碩士，中央研究院院士（1948），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1955）；陳嶸教授（Chen Yung， 1888—1971），哈佛大學碩士，樹木分類學家；陳煥鏞教授（Chun Woon-young， 1890—1971），哈佛大學碩士，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1955）；胡先骕教授（Hu Hsen-hsu 1894—1968），哈佛大學博士，中央研究院院士（1948）。4位學者具有類似的求學經(jīng)歷^[9]，都曾在美國哈佛大學阿諾德樹木園（Arnold Arboretum）學習過。4位學者都具樹木學專長^[10-11]，錢崇澍與楊銜晉合著《中國森林植物志》第一冊（1937）和第二冊（1950）；陳嶸出版了《中國樹木分類學》（1937）；胡先骕出版了《中國森林樹木圖志》（1948）和《植物分類學簡編》（1955）；陳煥鏞出版了《中國經(jīng)濟樹木》（1922）。4位名師的淵博學識和樹木學研究背景對鄭萬鈞先生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3）治學有方。鄭萬鈞先生對于樹木學有深刻的理解，也有其獨到的治學方法。在青年教師時期，他身兼教師和研究員兩職，但更多地擔當研究員的角色。從1923—1938年，先生開展了大量的野外調(diào)查工作，調(diào)查地點涉及安徽九華山，江西廬山，浙江西天目山、龍泉和諸暨，四川西部、西北部和峨眉山，湖北利川，湖南宜章等地，并發(fā)現(xiàn)了許多新樹種，這是一個“理論—實踐—發(fā)現(xiàn)”的探究過程。通過一邊工作、一邊學習的方式，夯實了自身學術(shù)功底，于1938年10月赴法國圖魯斯大學森林研究所研修，在不到1年的時間內(nèi)，完成了學位論文，獲博士學位^[12]。

1.2 研究樹木學

鄭萬鈞先生很早就確立了以樹木學為研究方向并顯示了研究專長，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3個方面。

1）專攻樹木分類研究。按照樹木學的范疇，早年就選擇以木本植物為研究對象。從發(fā)表的新樹種數(shù)量來看，涉及面很寬：裸子植物有松科（Pinaceae）（18個分類群，以下只提供數(shù)字）和柏科（Cupressaceae）（6）；被子植物有殼斗科（Fagaceae）（19）、槭樹科（Aceracea）（12）、榆科（Ulmaceae）（12）、樟科（Lauraceae）（10）、木蘭科（Magnoliaceae）（7）、金縷梅科（Hamamelideceae）（5）等。顯而易見，這些科的樹種是組成森林的主要成分。例如，他1933年發(fā)表了寶華玉蘭（Magnolia zenii W.C. Cheng）和浙江柳（Salix chekiangensis W.C. Cheng）^[13-14]；1963年發(fā)表了《中國經(jīng)濟樹木新種及學名訂正》，涉及殼斗科、榆科、樟科等科的經(jīng)濟樹種^[15]。

2）主攻裸子植物分類研究。在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期間，經(jīng)錢崇澍教授指導(dǎo)，確立了以裸子植物為主要研究對象。該研究領(lǐng)域成為先生畢生的追求，從1930年發(fā)表的第一篇論文《中國松屬之研究》到1983年《中國樹木志》第1卷的出版，前后持續(xù)超過50年。裸子植物研究的代表性成果之一是《中國植物志》第7卷，在該著作中建立了鄭萬鈞系統(tǒng)，并被廣泛采納和應(yīng)用，包括《中國高等植物圖鑒》《Flora of China》《中國高等植物》^[16-17]。1948年，鄭萬鈞先生與胡先骕先生聯(lián)名在《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匯報》上發(fā)表了水杉新科（Metasequoiaceae Hu et W.C.Cheng）和水杉新種（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 Hu et W.C.Cheng）^[18]?！鞍l(fā)現(xiàn)水杉，為水杉定名，是鄭萬鈞的重大研究成果，也是標志性成果?！?sup>[16]。

3）從樹木延伸到森林。樹種的地理分布信息是林業(yè)樹種資源與林木遺傳資源發(fā)掘與利用的基礎(chǔ)，地理分布屬于樹木學的教學內(nèi)容。鄭萬鈞先生長期堅持野外調(diào)查研究，積累了豐富的第一手資料，先生不僅熟悉單個樹種的地理分布，而且了解由許多樹種組成的森林分布規(guī)律，進而將樹木學拓展到森林地理學。該領(lǐng)域的代表作是其博士論文《四川與西康東部的森林》（Les Forets du Se-tchouan et du Si-kang Oriental）（1939）^{[17， 19]}。該論文獲得了地理學家的好評和推薦^[20]。他還深入福建進行杉木速生豐產(chǎn)林調(diào)查，撰寫了《福建南平溪后鄉(xiāng)杉木林豐產(chǎn)經(jīng)驗調(diào)查研究報告》^[21]；基于樹種特性研究，撰寫了《山東主要樹種的造林性質(zhì)》^[22]；組織編寫了巨著《中國主要樹種造林技術(shù)》^[23]。

1.3 教授樹木學

鄭萬鈞先生不僅師從樹木學名師，還培養(yǎng)了名師，其中包括一批樹木學和林學教授、研究員^{[17，24-31]}，這得益于先生特有的治學精神。關(guān)于鄭萬鈞先生的治學精神有5個特點：①理論與實踐結(jié)合；②重視教材編寫；③因材施教，培養(yǎng)不同層次的林業(yè)專門人才；④通過組織編寫巨著培養(yǎng)專家型人才；⑤對學生既嚴格要求又寬厚關(guān)懷。從當前人才培養(yǎng)和樹木學教學的角度來理解，以下3點特別突出：

1）主張立德樹人。對學生在學習上嚴格要求，在生活上關(guān)懷和愛護，在工作上全力支持，在品行上做出表率;主張以德樹人，要求學生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做人是第一位的。這些教學實踐抓住了人才培養(yǎng)的根本，讓樹木學學習者終生難忘。

2）強調(diào)實踐能力培養(yǎng)。理論聯(lián)系實際是鄭萬鈞先生治學精神的又一個重要方面，集中體現(xiàn)在高度重視實驗室、標本室、實習林場和樹木園等教學條件的建設(shè)，讓學生在學習樹木學時能摸到標本，看到活樹，見到森林。無論是本科生還是研究生，都需要在校內(nèi)樹木園和標本室內(nèi)完成單個樹種的識別，在實習基地完成森林中多樹種識別和生境觀察，還需要完成標本制作和實習報告。這種樹木學教學模式一直傳承至今，讓眾多學生受益。

3）注重科研反哺教學。鄭萬鈞先生注重教材編寫，強調(diào)教師能力的提高，從細節(jié)上表現(xiàn)在以下方面：把最新研究成果寫入教材，把野外調(diào)查研究等科研過程作為課堂教學案例，把青年教師參加野外調(diào)查和科研經(jīng)歷作為提高教師教學能力的重要手段。如《森林地理學》中“西部高山林區(qū)”一章內(nèi)容來自他的博士論文《四川與西康東部的森林》，把新樹種普文楠（Phoebe puwenensis W. C. Cheng）寫入了《樹木學》教材，通過組織編寫大型志書培養(yǎng)青年人才。

2 樹木學考察之旅

據(jù)回憶，鄭萬鈞先生堅持了20余年的野外考察、標本采集工作。在當年交通不便、條件艱苦的情況下，他懷著對樹木學的濃厚興趣和對科學事業(yè)的執(zhí)著追求，“三入川康、五登天目、三上黃山”，在野外獲得了寶貴的第一手材料。

2.1 西天目山植物考察

1924—1933年，鄭萬鈞先生曾多次赴西天目山考察和采集標本。這些考察成效非常顯著，其中采集到的標本后來成為模式標本的就有12個^[32-33]。經(jīng)查閱中國數(shù)字植物標本館（CVH），12個模式標本采集的時間分別是：1924年8月21日，采集到胡氏鵝耳櫪（Carpinus huana W.C.Cheng） （5161號， PE）；1931年4月14—23日，先后采集到粗壯小鳶尾（Iris pseudorossii var. valida S.S.Chien） （2246， PE）、銀葉柳（Salix chienii W.C.Cheng） （2255， PE）、光潔蕘花（Wikstroemia glabra W.C.Cheng） （2278， PE）、綠花細枝茶藨子（Ribes tenue var. viridiflorum W.C.Cheng） （2344， NAS）、天目木姜子（Litsea auriculata S.S.Chien et W.C.Cheng） （2348/2349， PE， E）（圖2）、浙江鬼臼（Podophyllum chengii S.S.Chien） （2413， PE）、銳角槭（Acer acutum W.P.Fang） （2418， PE）和天目槭（Acer sinopurpurascens W.C.Cheng） （2424/2429， PE）；1932年6月27日—7月1日，先后采集到天目樸（Celtis chekiangensis W.C.Cheng） （2169， PE）和二色五味子（Schisandra bicolor W.C.Cheng） （3556， PE）；1933年7月6日，采集到天目木蘭（Magnolia amoena W.C.Cheng） （4444， PE）。

2.2 川西森林植物考察

1）1930年4—12月第1次川西考察。管中天先生翻譯了鄭萬鈞先生的博士論文第5章^[19]，文中提到：“1930年，鄭萬鈞研究了西康山區(qū)的松杉植物以及森林類型”。這次考察歷時近10個月，3月中旬從重慶出發(fā)，4月底到達西康，11月到汶川，12月回重慶。文中涉及的地名或為古地名，或為從法文翻譯的中文名，故注釋見表1。除了調(diào)查森林，還采集了松柏類和闊葉樹標本，其考察線路如下：

重慶→合川→安岳→樂至→簡陽→成都→雅安→滎經(jīng)/漢源（大相嶺）→康定（大炮山、折多山、高爾寺山）→雅江→理塘/稻城（海子山）→九龍（瓦灰山）→康定/九龍（己丑山）→道孚（松林口）→天全→雅安→成都 （期間去了灌縣、汶川、峨眉山）→重慶（圖3）。

2）1931年8—12月第2次川西考察。關(guān)于1931年的川西考察，文獻的記載是：“為了繼續(xù)1930年未了的松杉植物的研究，鄭萬鈞又在四川進行了第2次考察。他于1931年8月前往松潘，途經(jīng)慶由（King-You）、平武、小河營等地……。”筆者經(jīng)查閱標本，認為考察的起點應(yīng)為江油，而非松潘，“King-You”應(yīng)為“Kiang-Yu”，時間是1931年8月1日，依據(jù)的標本為W.C.Cheng-2624 （表1）。這次考察的路線如下：

江油→平武（龍安府）→松潘（小河營）→松潘（黃龍寺）→茂縣（茂州）→汶川→理縣（理潘縣雜谷腦）→小金縣（懋功）→康定（大炮山、折多山）→大渡河→樂山→重慶（圖3）。

3）其他的四川植物考察活動。1936年6月，鄭萬鈞先生應(yīng)四川省政府的邀請考察了四川林區(qū)；7—9月，先后在灌縣、青城山、峨邊、沙坪、麻雀埂、越西、老木坪、峨眉山等地調(diào)查，并采集近千份植物標本。1938年8月，再次在四川、重慶一帶考察，先后調(diào)查了平武、北川、白馬洛、貓兒山、峨邊、北碚、縉云山等地的森林。

在川西森林植物考察過程中，鄭萬鈞先生采集到以下模式標本：1930年有高山木姜子（Litsea chunii W.C.Cheng）（672， 926， 1173， PE）、岷江柏木（Cupressus chengiana S.Y.Hu）（2066，A）、腋花勾兒茶（Berchemia axilliflora W.C.Cheng）（1208， PE）、全緣葉疏花槭（Acer laxiflorum var. integrifolium W.P.Fang）（1290， PE）、毛穎早熟禾（Poa pubicalyx Keng ex L. Liu）（1339， PE）、西康云杉（Picea sikangensis W.C.Cheng）（1820， PE）和白苞筋骨草短花變型（Ajuga lupulina f. breviflora Sun）（1868， PE）；1931年有錢氏水青岡（Fagus chienii W.C.Cheng）（2903， PE， NY）（圖4）；1936年有心葉艾麻（Laportea bulbifera subsp. latiuscula C.J.Chen）（6429， PE）和楠木（Phoebe zhennan S.K.Lee et F.N.Wei）（6829， PE）。

2.3 湖北水杉植物區(qū)系考察

1948年，鄭萬鈞先生與曲桂齡（曲仲湘）先生、華敬燦先生一同考察了水杉及其生境^[34]。這次考察還采集了600多號標本，采集人為W.C.Cheng amp; C.T.Hwa，編號550—1183，被送到了哈佛大學阿諾德樹木園^[35]。如裸子植物有三尖杉（Cephalotaxus fortunei Hook. f.）（725，814）、杉木[Cunninghamia lanceolata （Lamb.） Hook.]（1164）、柏木（Cupressus funebris Endl.）（828）、刺柏（Juniperus formosana Hayata）（1176）、鐵堅油杉[Keteleeria davidiana （Bertr.） Beissn.] （725，1175）、水杉（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 Hu et W.C.Cheng）（558， 571， 617， 808， 816， 851， 1141， 1163， 1168）、馬尾松（Pinus massoniana Lamb.）（655， 852， 1165， 1167， 1178）、金錢松[Pseudolarix amabilis （Nelson） Rehd.] （1169）、黃杉（Pseudotsuga sinensis Dode）（1170）、臺灣杉（Taiwania cryptomerioides Hayata）（1172）、紅豆杉[Taxus chinensis （Pilger） Rehd.] （1142）等。胡秀英先生和湯庚國先生先后研究了這批標本和水杉植物區(qū)系，分別發(fā)表論文《The Meatsqueoia flora and its phylogeographical significance》^[36]和《對“水杉區(qū)系及其植物地理學意義”一文的訂正》^[37]。

3 樹木學之發(fā)現(xiàn)

中國早期的植物分類研究成果，主要發(fā)表在兩份重要期刊上：《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論文叢刊》創(chuàng)刊于1925年，英文名稱為“Contributions from the Biological Laboratory of the Science Society of China， Botanical Series”，縮寫為“Contr Biol Lab Sci Soc China， Bot Ser”，1941年?？?sup>[38-39]；《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匯報》創(chuàng)刊于1929年，英文名稱為“Bulletin of the Fan Memorial Institute of Biology”，縮寫為“Bull Fan Mem Inst Biol Bot”，1941年?？?，1943、1948和1949年再出版了新卷第1、2和3期^[40-41]。鄭萬鈞先生早期的樹木分類新發(fā)現(xiàn)也主要發(fā)表在這兩份期刊上，后期主要發(fā)表在《植物分類學報》等期刊上。根據(jù)先前的整理^[17]，鄭萬鈞先生發(fā)現(xiàn)的新分類群計有1個新科4個新屬和138個新種（含變種），但未引證文獻。為便于不同學科的學者查閱參考這些新發(fā)現(xiàn)，筆者對鄭萬鈞先生發(fā)表的新分類群進行重新整理，僅提供發(fā)表時的基本名和對應(yīng)文獻，共有1個新科5個新屬和139個新種（含變種）。

3.1 發(fā)表的新科、新屬與新種（含變種）

3.1.1 發(fā)表的新科和新屬

鄭萬鈞先生發(fā)表的新科為水杉科^[18]。發(fā)表的新屬為白豆杉屬（Pseudotaxus W.C.Cheng）^[42]、水杉屬^[18]、夏臘梅屬（Sinocalycanthus W.C.Cheng et S.Y.Chang）^[43]、擬克枺麗木屬（Parakmeria Hu et W.C.Cheng）^[44]與擬木蓮屬（Paramanglietia Hu et W.C.Cheng）^[45]。

3.1.2 發(fā)表的新種（含變種）

盡管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的分類系統(tǒng)已經(jīng)有新的修訂^[46-47]，與先前的系統(tǒng)相比，科的范疇發(fā)生了變化，本研究仍按《中國植物志》中文版中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科的范疇處理，整理鄭萬鈞先生發(fā)表的裸子植物新種見表2、圖4，被子植物新種見表3。

由表2可知這些新種歸屬6個科：蘇鐵科（Cycadaceae）1種，四川蘇鐵；松科18種，即察隅冷杉、怒江冷杉、黃枝油杉、矩鱗油杉、柔毛油杉、喜馬拉雅落葉松、怒江落葉松、林芝云杉、綠背林芝云杉、大別五針松、雅加松、大明松、毛枝五針松、細葉云南松、短葉黃杉、矩鱗鐵杉、大果鐵杉、長苞鐵杉；杉科（Taxodiaceae）1種，水杉；柏科6種，即昆明柏、垂枝香柏、雅魯藏布江柏木巨柏、小籽密枝圓柏、垂枝祁連圓柏、松潘叉子圓柏；三尖杉科（Cephalotaxaceae）1種，寬葉粗榧；紅豆杉科（Taxaceae）3種，即白豆杉、云南紅豆杉、云南榧樹等。

由表3可知，這些新種歸屬28個科，其中槭樹科12種，五加科（Araliaceae）1種，小檗科（Berberidaceae）1種，樺木科（Betulaceae）4種，蠟梅科（Calycanthaceae）1種，衛(wèi)矛科（Celastraceae）2種，柿科（Ebenaceae）1種，大戟科（Euphorbiaceae）1種，殼斗科19種，金縷梅科5種，胡桃科（Juglandaceae）1種， 樟科10種，豆科（Leguminosae）1種，桑寄生科（Loranthaceae）1種，木蘭科（Magnoliaceae）7種，?？疲∕oraceae）2種，木犀科（Oleaceae）1種，鼠李科（Rhamnaceae）2種，薔薇科（Rosaceae）4種，楊柳科（Salicaceae）4種，虎耳草科（Saxifragaceae）3種，省沽油科（Staphyleaceae）2種，安息香科（Styracaceae）2種，山茶科（Theaceae）4種，瑞香科（Thymelaeaceae）3種，椴樹科（Tiliaceae）2種，葡萄科（Vitaceae）1種，榆科12種。

對文獻[17]中提到的其他幾個種說明如下，薄葉木荷[Schima tenuifolia W.C.Cheng （sp. nov. Type）]，是基于W. C. Cheng amp; C. T. Hwa 953號和1023號標本的未正式發(fā)表名稱。小花木荷（Schima parviflora W.C.Cheng et Hung T. Chang）發(fā)表時引證了W. C. Cheng amp; C. T. Hwa 953號和1023號^[87]。川康柃木（Eurya hyponitida W.C.Cheng），是基于鄭萬鈞10142標本（四川峨眉山）和18號標本的未正式發(fā)表名稱，標本存中國林業(yè)科學研究院森林植物標本館（CAF）。巨紫荊（Cercis gigantea W.C.Cheng et Keng f.）被認為無效發(fā)表^[89]。細葉楨楠（Phoebe yaoana Hu et Cheng）見《成都平原楠木之研究》一文，無拉丁描述，引證標本為：鄭萬鈞10465號、10605號和10952號。經(jīng)核實，10465號標本（NAS）鑒定為Phoebe hui W.C.Cheng sp. nov.，并附注有“Yang in Journ. West China Bord. Res. Soc. 15 Ser. B： 74. 1945”；10605號（NAS）也鑒定為Phoebe hui Cheng sp. nov.，并附注paratype；而“Yang in Journ. West China Bord. Res. Soc. 15 Ser. B： 74. 1945”正是細葉楠（Phoebe hui W. C. Cheng ex Yen C. Yang）的文獻引證。貴州擬單性木蘭（Parakmeria kweichowensis W.C.Cheng）和陳氏旌節(jié)花（Stachyurus chenii W.C.Cheng et Wu），在先前的文獻中提到，但筆者未查到原始描述文獻。

3.2 建立裸子植物分類系統(tǒng)

鄭萬鈞先生積幾十年裸子植物研究之功底，在晚年創(chuàng)建了一個全新的裸子植物分類系統(tǒng)，被譽為“鄭萬鈞系統(tǒng)”。該系統(tǒng)主張銀杏（Ginkgo biloba L.）為一個獨立的綱；認為南洋杉科（Araucariaceae Henkel amp; W. Hochst.）為松杉目（Pinales）中最原始的類群；還認為假花被、胚珠具長珠被管、木材具導(dǎo)管等是進化性狀；提升三尖杉科為目的等級。該系統(tǒng)在國內(nèi)外得到廣泛應(yīng)用，具有重要影響。

4 結(jié) 語

回顧和追尋鄭萬鈞先生的樹木學學術(shù)發(fā)展路徑、樹木考察之旅和樹種發(fā)現(xiàn)之成果，筆者深受啟發(fā)，啟迪良多，歸納為以下3點：

第一，嚴謹治學煉功底?！班嵢f鈞先生認為，林區(qū)是林學家的最好的實驗室，深入林區(qū)考察是林學家研究森林的基本方法”^[90]。20世紀30年代，他先后考察了川西北高山云冷杉林的種系和分布、江西廬山森林、四川峨邊高山針葉林、浙江龍泉杉木林、湖南莽山天然林區(qū)樹種組成分布和生長過程。在苦練樹木學基本功的同時，在職學習，用不到1年的時間完成學位論文，并獲得法國圖魯斯大學博士學位。

第二，瞄準方向永向前。青年學生時期對學習樹木學感興趣，青年教師時期選準了主攻裸子植物的方向，中青年和中老年時期教授和研究樹木學，一生治學樹木學，并取得巨大成就。1931年發(fā)表新種天目槭和天目木姜子時^[55]，年齡不到30歲；1975年發(fā)表裸子植物新種時，已超過70歲^[54]，數(shù)十年間發(fā)現(xiàn)139個新分類群，與樹木學新發(fā)現(xiàn)結(jié)下不解之緣。尤其是水杉的發(fā)現(xiàn)，贏得了國際聲譽。美國著名古植物學家錢耐（Ralph W Chaney， 1890—1971）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上撰文道：“胡先骕和鄭萬鈞描述活水杉存在和外部特征的論文代表了中國和世界植物學的重大貢獻”^[91]“活化石”水杉的發(fā)現(xiàn)對美國古植物學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一些先前被錯誤鑒定為紅杉屬的北美化石，在水杉發(fā)現(xiàn)后被錢耐重新訂正為水杉屬^[92]。在水杉發(fā)現(xiàn)70多年后的今天，水杉的化石探尋、生物地理與進化歷史依舊是活躍的前沿科學問題^[93-94]。

第三，厚積薄發(fā)集大成。在學術(shù)上，青年時期琢玉磨石、精益求精，晚年時期金聲玉振、著作等身；主編的《中國主要樹種造林技術(shù)》《中國植物志》第七卷和《中國樹木志》第1～3卷等巨著，至今在國內(nèi)外仍具有深遠影響。

致謝

楊永教授審閱全文，李璇博士完成制圖，在此謹致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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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吳祝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