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華
我從小對歷史文物感興趣,喜歡聽老人講遠古傳說,喜歡翻閱史書,誦讀經(jīng)籍。我也常擺弄家中一些老物件:一個琉璃色有缺口的香爐,一根斷成兩截的旱煙斗,一套青花瓷的茶具……
有一次我將家中一塊琥珀色的玉拿去跟朋友炫耀。奶奶發(fā)現(xiàn)了,對我說:“這些物什,都是祖輩們留傳下來的,它們雖不會說話,但都有靈氣,通靈性?!蔽宜贫嵌攸c點頭,虔誠地把它放回原處,默默地彎下身子,向歷史致敬,向文化致敬。
自遠古而來的人類文明,層出不窮。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古巴比倫文明、克里特文明、希伯來文明、阿拉伯文明、波斯文明……可這些文明都一一隕落了。我們只能憑借這些文明的遺址、遺留的文物、傳承的典籍等留存下來的鳳毛麟角,來推測、想象其曾經(jīng)的盛世圖景。
古埃及金字塔仍固執(zhí)地守護在尼羅河畔,法老的黃金面具不斷地反射著歷史的寒光,古巴比倫的空中花園搖曳著曾經(jīng)的夢幻,《漢謨拉比法典》在冷酷中慘笑。維納斯、拉奧孔雕像的發(fā)現(xiàn),龐貝古城遺物的出土,喚醒了人們對遠古的記憶。這些文物是輝煌的見證者,是塵封千年偶得出土的歷史講述者。它們縱有千年的歷史,卻依然清香滿乾坤。
我被這些文物震撼了,可震撼之余,我的心變得傷感。其實,它們是一群流浪者。它們在歷史中東躲西藏,居無定所,最后只能在暗無天日的泥土中沉淪。它們只屬于歷史的一個片段,因為它們不完整。這些文物所代表的文明,是斷層的,是歷史的過往云煙。
余秋雨先生曾說過:“每一種文明的滅亡都是正常的,不滅亡才是偶然?!边@么說,偉大的中華文明就是特例中的特例。人類最早的四大古文明中只有她沒有中斷過。中華文明的遺跡處處可尋,且構(gòu)成了一個龐大的記憶體系。
我在中國國家博物館里,目睹了一批頂級文物,有王懿榮發(fā)現(xiàn)的第一片甲骨,有厚重大氣的后母戊鼎,有造型奇特的四羊方尊,有冷風出鞘的吳王寶劍,有內(nèi)鑄銘文的大盂鼎等。
站在這些文物面前,歷史的厚重感、中華文明的崇高感撲面而來。透過這些文物,我清晰地感受到中華文化的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
我仔細地看著文物簡介,越看越覺得惶恐,越讀越感到遺憾。數(shù)千年的歷史在眼前很快流轉(zhuǎn),我想守在這些故事里,與它們經(jīng)歷的歲月徹夜長談??晌覀冎g,還隔著時間,那是一條相隔數(shù)千年的河流,不悲不喜,冷眼相觀。而我只能探看,只能追憶,這是一種榮幸,可也讓我感到一絲惶恐。傳承這些優(yōu)秀的文化,自是吾輩之責任。從文物介紹中可以知道,這些出土的文物有北京的、河南的,可很少有甘肅的,更不用說靜寧的。
在中國文化的大背景下, 我家鄉(xiāng)的文化可能不那樣耀眼,但在我心中,卻有著不可估測的分量。因為這是我的家鄉(xiāng),我要找尋屬于自己家鄉(xiāng)的文脈。
我走進靜寧博物館,在那里找到了我家鄉(xiāng)的文脈,心中的那絲遺憾也隨著我的探尋而消失。
靜寧博物館在文化城內(nèi),其周圍的建筑群是典型的明清風格,紅墻青瓦,水榭亭臺,雕梁畫棟,大氣端莊。
博物館的一樓是近代文物展廳,二樓是玉器展廳,三樓是陶瓷展廳。
二樓的玉器展廳展示了靜寧的玉文化,它集紅山文化、仰韶文化、齊家文化于一體,并凝結(jié)出自己特有的藝術(shù)色彩。從靜寧縣出土的“齊家七寶”中,有直徑超過三十厘米的玉璧,還有造型奇特的玉琮。這些寶玉,如溫文爾雅的君子,又似輕靈曼妙的天女。它們抖落歷史的風塵,重新散發(fā)出文明的柔光。凝視著玉,就像注目遠古的星辰,就像尋找大海的珍珠。它們看起來那么脆弱,可實際上又是那么堅強。
在三樓,陶響鈴和雙龍戲珠缸引我駐足不前。陶響鈴是一塊手掌大的圓盤,其正面圖案是龍追虎,虎逐鹿,背面圖案是模印龍和三鳥捕魚。輕輕一敲,聽到的是低沉但綿延的回響。這分明是穿透歷史的聲音。雙龍戲珠缸是清朝流傳下來的青花瓷,白中泛青的釉層晶瑩剔透,青龍騰空,叱咤風云。這件寶物的背后,有一個感人的故事。
它本是城隍廟里的一個擺件,守廟人為了完好地保存它,于是將這雙龍戲珠缸埋進了地窖。聽說博物館在征集文物,守廟人就將它挖出來,獻給博物館。東方未曉,博物館門口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件精美的古物。守廟人不曾索取分文,也不要任何名氣,只為心中所守護的東西能一直被人很好地保護下去。
在這些古物面前,我們都要滿懷珍惜,彎下腰來聆聽歷史,感知文脈。這是對歷史的尊重,也是對文化的尊重。我們?yōu)橹腥A文明而自豪,也應該為傳承中華文明而努力。
(作者系甘肅靜寧一中青春文學社學生,指導老師:李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