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的時候，我喜歡撿些樹枝，摘些野草，有時是一兩朵野花，帶回家隨意插進(jìn)一個粗陶瓶子里，屋子里猛然增添了不少生機(jī)。

有時只是拔了一把野草，也不知其名，只是覺得綠綠的好看，青翠欲滴。細(xì)長的葉子如柳葉刀尖，小的裊裊娜娜，大的亭亭玉立，觸摸的時候甚至有些刮手，它們高高低低地插在瓶子里，看不出什么特色和美感，可就是讓人感覺舒服和諧，仿佛它們原本就生長在這里，隨意而怡然。第二天清晨，陽光灑進(jìn)屋里的時候，那一束綠啊，迎著晨光招手，瞬間就明媚了你的心。

我家住在近郊，01d8a17d8a0cd5b47f0bd8da55e6847c64784fdd790e70897cd058b9ae225f11出門步行沒多遠(yuǎn)就是小公園，但我總喜歡去不遠(yuǎn)處的野外。南方的四季看起來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可是在野外，你仔細(xì)留意身邊的草木，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隨季節(jié)的變化而不同，會在不知不覺中完成更迭替換。春天的野花夏天的草，秋天的葉子冬天的枝，它們悄無聲息地變化，從嫩綠、濃綠到墨綠，慢慢地過渡，然后發(fā)枯變黃也是悄悄地，如果不曾用心去觀察，你會毫無知覺。

紫云英最好看，春日里，它們漫山遍野地生長在溝邊田頭，紫色的花溫柔優(yōu)雅。走進(jìn)山里，拔一筐紫云英，擇一部分炒上一盤做菜，清甜可口，野味十足。再挑有花蕾的插在大瓦缽的邊上，用沙子堆起來，滿滿的一束擠擠挨挨的，熱鬧著呢。旁邊放幾塊從河邊撿來的石頭，水里放上兩只鴨子擺件，喝茶的時候，便覺春風(fēng)徐來，大瓦缽如一湖春水，波光瀲滟，映著山花野鴨，茶不覺香了幾分，充滿春天的明媚和愜意。

夏天常常是倉促的，草木快速生長得讓你應(yīng)接不暇，這時的野趣只能在取舍之間。草木是大氣的，蕨草常常還來不及采，便長得半人高了，割了幾枝插高瓶，長長的葉子如鳳尾，每天迎風(fēng)飛舞，在窗邊可以招搖半月余。晚上有月光的時候，光影打在地上，有風(fēng)的時候，蕨草的影子像孔雀舞蹈，美極了。

秋天是熱鬧的，野菊花開滿了小路，瓜果飄香，野外徒步在秋天變得更頻繁了?；ㄆ坷锶齼商毂愀乱淮?，一叢野菊花黃白相間，一束野果還帶著刺，鮮紅欲滴，再摘幾個小南瓜，金燦燦地擺在案上。看書的時候，光影與文字的氣息呼應(yīng)，入眼，入心，入神。

連冬天的草木，都絲毫不覺枯燥乏味。大多數(shù)時候撿的是枯枝，一根兩根，找個高瓶插著，枝有點(diǎn)多的，需要剪掉多余的。運(yùn)氣好時，遇到一兩朵野花，呼應(yīng)在枯枝上，自成一趣。每每在泡茶的時候，隔著茶香裊繞，與之相視一笑，我敬它一杯茶，它回我?guī)追忠?，在暖暖冬日里，無盡禪機(jī)，只有彼此才懂。

我的家總是季節(jié)分明，窗邊的陶罐、桌案上的花瓶里，也不一定是花，大多時候是草和樹枝，如野外生長的紫貝花、野菊花、火炭梅、牛筋草、槭樹、苦楝樹等，有時甚至是一棵當(dāng)季的菜、幾條瓜藤、一根掛滿野果的樹枝……它們與當(dāng)下的時節(jié)呼應(yīng)，隨天氣、環(huán)境變化而變化，充滿了自然趣味。

我極喜歡這樣的野趣，草木知心，勝卻人間無數(shù)言語。

發(fā)稿/沙群

插圖/西湖不倒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