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巍巍的昆侖山之巔,一襲白色長裙,蜿蜒千里,宛如雪域的精靈,裝點著這片圣潔的土地。
我北望天山。悠悠的風兒,帶著遠古的吟唱,輕拂我的臉龐,掠過戈壁沙灘,去了很遠的地方。然而,還沒等風兒走遠,我聽見,風兒的歌聲已變得低回、惆悵。這曲調(diào)里,帶上了無盡的憂傷。
我駐足凝望,才發(fā)現(xiàn),在我與天山之間的這片土地,黃沙漫天,林草凋零,肅殺的風塵驅(qū)遣著這廣袤大地上的生靈,即使,只是這土地上的牛羊。
這是一片沙漠,一個名叫“生命禁區(qū)”的地方。
我靜靜聆聽著風兒的悲鳴,以及人們對著巍巍昆侖發(fā)出的哀嘆。難道,這里的生靈,注定要終日籠蓋在黃沙之下?這里的土地,永遠寫滿荒涼?
不!
“生命之源”是人們給予我的另一個稱呼,想著、念著這個名字中蘊含的期待和希望,我又怎敢輸?shù)暨@場與“生命禁區(qū)”的較量?
于是,我們緩緩褪去白色的衣裳,簇擁著,從巍峨的昆侖山上,奔涌而下。奔向沙漠,賦予這片土地生機與希望,這成了我們的夢想。
我一往無前、無所畏懼,輕柔的身軀淌過峽谷、高山,在堅硬的巖石上,化為粉末,再重新匯集起來。一切溝壑都無法將我阻擋。
涓涓細流匯聚成奔騰的大河,點點水滴凝聚成翻江倒海的力量,奔向沙漠,不忘賦予這片土地生機與希望的夢想。
終于,跨越萬水千山,來到了沙漠的邊緣。
我注視著眼前無盡的黃沙,注視著“生命之源”和“生命禁區(qū)”的遭遇,生存抑或死亡的碰撞。我知道,這是一場沒有歸途的旅行;我也明白,這場旅行的終點或許充滿悲壯,但是,我沒有退卻的理由,為了生命的希望。
我終于邁進了沙漠,用身上的溫潤,滋養(yǎng)這塊土地的蒼涼。
我踽踽前行,如一掬山泉,淌過滿是傷痕的土地。我看見,眼前的沙粒變得松軟,開始凝結(jié);我發(fā)現(xiàn),身邊的土地冒出一縷新芽,開出一朵淡紫色的花。
這荒蕪的沙漠,于是有了牛羊;曾經(jīng)滿是哀嘆的牧民眼中,也有了希望的光。
我面向荒涼,繼續(xù)流淌,書寫著關于沙漠、關于生命新的篇章。我走得越來越深,行得越來越遠。然而,每走一步,我的步伐也變得越來越沉,邁得愈發(fā)艱難。
沙漠像一個巨大的沙漏,貪婪地吞噬了一切流經(jīng)的溪流河江。
我步履蹣跚,一路的旅程也即將迎來終章。但就在這最后的時刻,我用盡僅存的一絲力氣,重新匯聚起來,在這沙漠的中心,滋養(yǎng)出一片孕育著生機與希望的河灘。
在這片河灘上,我哺育了一個頑強的生命,沙漠胡楊。
“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比藗兛粗@如雕塑一樣橫亙在沙漠中的胡楊,含著淚,發(fā)出禮贊。
生命從不屈服!只要有水,只要有光,生命的花朵終將盡情地綻放,迎向陽光。
我沒能穿越沙漠,但用生命滋養(yǎng)出的這片沙漠胡楊,將在這綠洲里,永遠怒放。
我,是一條沙漠河流。
我把這篇文章稱為散文化的小小說,或者小說化的小散文。
全文用擬人的手法,描繪了高原上的冰雪融水,從昆侖山上奔流而下,奔向塔克拉瑪干沙漠,去賦予沙漠生機與希望的故事。雖然最終這條河流沒能穿越廣袤無垠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但它用最后的一絲力氣,滋養(yǎng)出一片片“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的沙漠胡楊,在“生命禁區(qū)”點亮了生命之光,令人唏噓,令人贊嘆。
我一直以為,一篇好的文章,也需要“光”。這種“光”,讓文章與眾不同,沁人心脾,讓文章從此有了動人的力量。那么,“文章之光”從何而來呢?我以為可以源于三個方面:選材、語言和點石成金。
首先是選材。好的、新穎的題材,是成功的基石。這篇文章的創(chuàng)作靈感是什么?它來源于某天,我在看衛(wèi)星地圖,突然發(fā)現(xiàn),在昆侖山的北麓,竟然有很多冰雪融水,匯聚起來,一頭扎進了我國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瑪干沙漠。它們那么愚蠢,又那么偉大;那么不自量力,又那么義無反顧。我被它們的精神感動了。它們用自己的身軀,賦予了沙漠生命的希望。于是,我寫下了這篇文章。寫作,需要一雙擅于發(fā)現(xiàn)的眼睛,去發(fā)現(xiàn)那些隱藏于普通又不普通的故事。
其次是語言。語言,是構(gòu)成文章的直接原材料,如同磚石之于大廈。一堆破磚爛瓦,我無論如何想象不出,它們能蓋出一座摩天大廈來。很多作家都有自己鮮明的語言風格,比如魯迅的冷峻峭拔、犀利沉郁,汪曾祺的俗中見雅、雅中見俗,徐志摩的輕柔爛漫,朱自清的細膩秀麗……或許,你也可以嘗試著去建立自己文章的語言風格,或樸質(zhì)中帶著一點幽默,或平淡中夾著一絲真情,或鏗鏘,或低回,只要是適合自己的,只要是具有吸引力的,都可以堅持下去。也許就在不遠的某天,你驀然回首時,猛地發(fā)現(xiàn),一些統(tǒng)一的、內(nèi)在的氣韻,已經(jīng)氤氳在自己的筆下。
最后是點石成金。點石成金,說得通俗一點,叫作主題,就是通過文字、故事,你希望告訴讀者什么,讓讀者產(chǎn)生怎樣的共鳴。在文學上有一句很知名的話,叫作“文學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里面的“來源于生活”是“石”,“高于生活”是“金”。用我的這篇文章來說,“高原上的冰雪融水,匯聚起來,奔向沙漠”是“石”,“生命從不屈服!只要有水,只要有光,生命的花朵終將盡情地綻放,迎向陽光”是“金”。如果我們能在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里,賦予它新的內(nèi)涵、新的意義,那么我們就擁有了神筆馬良手中的筆,從此有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就能點石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