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先猛,高級教師。現(xiàn)任蘇州高新區(qū)白馬澗小學(xué)龍池校區(qū)執(zhí)行校長。蘇州市語文學(xué)科帶頭人,江蘇省優(yōu)秀青年教師。
金黃的油菜花擁擠在小路兩旁,嗡嗡鳴唱的蜜蜂身上沾滿了花粉,小河漾起一圈圈波紋閃耀著銀光,鴨子撲棱著翅膀嘎嘎地叫著,水邊草窩里的鴨蛋還冒著熱氣……放學(xué)的我們一路追逐奔跑,一路高談闊論著:“豹子頭林沖最牛!”“黑旋風(fēng)李逵最猛!”“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無敵!”我們都想用書中的高人壓別人一頭。大家爭吵著:“我的好看!”“我的本領(lǐng)最高強!”喧鬧聲驚擾了枝頭的小鳥,也驚起了鄉(xiāng)村路上的塵土,在陽光里飄飛……這些,都是令我至今難忘的童年記憶。記憶深處,還有我珍愛的“至寶”——自制“小畫書”。
1985年左右,那是“小畫書”(連環(huán)畫)最為流行的時候。在那個資源匱乏的年代里,對很多孩子來說,擁有自己的課外書都是一種奢求。不過,我們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于是就有了自制“小畫書”。它們成就了我的書香啟蒙。
自制“小畫書”,完全是我們獨特的一種“創(chuàng)造”。最重要的素材是舊年畫。每年的臘月二十四送走灶王爺后,爺爺家里就從墻上揭下舊年畫,再貼上新的。那些舊年畫落了一年灰,紙張都變脆了,但在我眼里它們卻顯得尤為珍貴。
三叔揭畫的時候,我就眼巴巴地等著,不時地提醒:“輕點兒,不要撕壞了?!比灏呀蚁聛淼呐f年畫遞給我,我如獲至寶,把它們一張張平鋪在地上,用手慢慢抹平,把背面的漿糊疙瘩摳掉。紙張實在太脆的,我還會用手沾點兒水讓它軟化下來,再細細地疊好。
舊畫揭完了,我滿懷期待地看著三叔打開新買的畫??蛷d兩側(cè)張貼的年畫,一幅是《包青天》,一幅是《五鼠鬧東京》,再來一幅《穆桂英掛帥》……三叔一邊貼,我一邊追著看,小腦瓜里又平添了幾個新故事。新年畫上了墻,家里頓時亮堂了,而我的心也因那些故事而豐滿起來。
新故事入腦,舊年畫抱回家,我就開始動手制作“小畫書”。一幅圖一幅圖地整整齊齊剪下來,有些地方紙張實在變得太脆了,就用廢紙在下面糊一層。最后再按照故事順序理好,用針線裝訂好,興致高昂時還自己畫個封面,歪歪扭扭地寫上書名。我端詳著自己的大作,實在是愛不釋手,讀一遍,再讀一遍,把一本小書翻得嘩嘩響。睡覺前,我還把書平平整整地壓在枕頭下,期待開學(xué)了和小伙伴們比一比,誰的故事更精彩……想著,想著,慢慢睡著了,睡夢中一個個英雄人物活靈活現(xiàn)地跳了出來:嘿,天蓬元帥碰上了“黑旋風(fēng)”李逵,你一耙我一斧,廝打得不可開交……
一本本自制“小畫書”,讓小小年紀的我穿越古今,神游八荒。閱讀的根系、想象的種子,都在這里肆意生長。這樣簡單甚至是簡陋的閱讀,同樣為兒時的我們打開了探秘文學(xué)的大門。這些自制“小畫書”,讓書香在我們幼小的心靈里變得濃郁、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