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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飛歌國寶情

2024-10-13 00:00郭挺
龍門陣 2024年9期

有一種熱愛叫情懷,有一種責任叫堅守,有一種付出叫擔當,有一種精神叫執(zhí)著,有一種忠誠叫無畏。

每天三次巡查、兩次打掃衛(wèi)生、一次平安報備,這一套程序,潘元菊堅持了25年,她用行動詮釋了什么是情懷、什么是堅守、什么是擔當、什么是執(zhí)著、什么是無畏。2024年,潘元菊入選國家文物局第六屆“最美文物安全守護人”。

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堅守

木魚山摩崖造像位于安岳縣馴龍鎮(zhèn)黃河村,是2007年四川省人民政府公布的第七批省級文物保護單位。該處造像開鑿于唐,現(xiàn)存24個龕窟、770尊造像,造像最高達5米,歷史悠久、保存完整、精美絕倫。

從1999年起,每天早上6點,潘元菊老兩口便起床,洗漱后開始一天的工作。潘元菊牽著跟隨她多年名叫“小虎”的狼狗上山巡查,老伴郭明樹則在家做早飯。潘元菊仔細檢查每個龕、每個造像,檢查無恙后,再回來吃早飯。

飯后稍作休息,潘元菊老兩口便挑著竹筐、提著掃帚,開始清掃山間的落葉,清理石梯上的青苔、龕窟旁的雜草。雖然木魚山僅是一處文保點,不屬于旅游景區(qū),但這些年仍有很多慕名而來的專家、研究者和愛好者。潘元菊老兩口盡量把上山道路、造像區(qū)清理干凈,給客人一個舒適的環(huán)境。

他們一邊掃地,一邊挨個檢查報警器、攝像頭、滅火器等設備,然后,郭明樹會打電話向文管部門報平安。他們的工作看似簡單,干完下來卻至少兩個小時。中午就在保護房里隨便煮點吃的,飯后潘元菊又帶著小虎上山巡視一圈,晚上9點進行最后一次巡查后回到保護房休息。20年來,天天如此,每天重復著同一件事、同一套程序,潘元菊老兩口卻做得認真仔細、一絲不茍。

國寶面前何懼生死

2016年那場驚心動魄的菩薩頭像盜搶案,雖然已過去8年,但每每想起,潘元菊仍心有余悸。

2016年7月26日一個炎熱的午后,剛剛完成例行巡查后回到保護房的潘元菊夫婦正在喝水,準備下午稍晚些把上山的碎石路再平整一番。突然,聽到小虎一陣猛烈的叫聲,同時伴隨有鑿石頭的聲音,潘元菊感覺不對勁,迅速往山上跑。跑近前一看,原來是兩名文物盜竊者正拿著鏨子和鐵錘敲擊12號龕右側一菩薩頭像,潘元菊一邊喘粗氣一邊大聲呵斥,郭明樹也氣喘吁吁地趕上來了,他們立即上前阻攔。

兩名歹徒見事情敗露,先有些慌亂,但看到來人只有潘元菊、郭明樹老兩口,又放下心來,他們迅速將鑿下的菩薩頭放進口袋準備逃跑。潘元菊沖上前一把抱住其中一名歹徒的腰,但她年紀大,身體也不大好,哪是歹徒的對手。這名歹徒迅速掙脫,并將潘元菊甩翻在地。潘元菊見歹徒要跑,靈機一動,翻身又拖住歹徒的腿。另一名歹徒見無法脫身,拿出五百元錢遞給潘元菊,讓她放了自己和同伙。潘元菊根本不為所動,仍死死拖住歹徒的腿,這名歹徒惱羞成怒,拿出刀威脅潘元菊松手。郭明樹見狀慌了,擔心老伴遭殃,沖上前去搶歹徒的刀,與歹徒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名歹徒將潘元菊重重踢翻在地上,這一腳正好踢在潘元菊胸口上,差點讓她背過氣去。兩位老人根本不是歹徒的對手,兩名歹徒很快擺脫了潘元菊、郭明樹夫婦,抱起菩薩頭便往山下跑。此時的郭明樹顧不上受傷的老伴,一路追趕到山下公路上。兩名歹徒坐上事先準備好的面包車準備發(fā)動車子,郭明樹一把抓住開車歹徒的衣領,潘元菊捂著胸口也追了下來。見歹徒要跑,潘元菊干脆躺在面包車前,雙手抱住車輪,同時大聲呼喊救命,呼救聲引來了附近的村民,歹徒見勢不妙,只好丟下菩薩頭,棄車逃跑。

菩薩頭終于保住了,當人們扶起潘元菊時,她才感到心口疼痛難忍,村民趕緊把潘元菊送往鎮(zhèn)上的醫(yī)院。在去醫(yī)院的路上,潘元菊一手捂著胸口,強忍著痛說一定要抓住歹徒。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不久,兩名歹徒最終被抓獲,并受到法律的嚴懲。

淡泊名利堅守初心

潘元菊夫婦勇斗歹徒的事跡迅速傳開去,受到廣大群眾的交口稱贊,沒有人想到兩個年近七旬的人如此勇敢。潘元菊每每回想起此事,都能體會到當時的感受,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但看到壞人手中抱起的菩薩頭,她根本就顧不上想其他的,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菩薩頭被壞人搶走。

有一些好心人被潘元菊夫妻的事跡感動,特地跑到木魚山來看她,給她捐錢,都被潘元菊委婉拒絕。她對來客說:“我個人沒什么,如果有心,捐點錢修修保護房吧,給菩薩一個溫暖的家?!闭窃谒牟粩酄幦∠拢h上籌集了一筆公益資金修繕了保護房。

“我是木魚山土生土長的人,天天跟菩薩打交道,早就有感情了?!迸嗽帐冀K念念不忘的是木魚山。2018年5月,潘元菊被查出患有糖尿病、心臟病,急需住院治療,但她只住了半天,輸完液就急著往家里跑,老伴郭明樹攔住她。潘元菊說:“我們走了,菩薩丟了怎么辦?”郭明樹當然知道老伴是怎么想的,他也放心不下心中的文物。他只好一個人趕回去,第二天又趕回醫(yī)院。

當郭明樹匆匆趕到醫(yī)院時,潘元菊就急不可耐地問:“家里沒什么事吧?”郭明樹說:“沒得事,安全得很,那些文物比你都安全。”潘元菊還是不放心,問道:“小虎喂了嗎?向石窟研究院報了平安沒有?”郭明樹有些生氣地回道:“全都做完了才來的,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迸嗽罩缓觅r著笑臉道:“職責所在嘛,沒死就有一份牽掛?!?/p>

讓保護理念深入人心

2019年,郭明樹老人因心血管疾病逝世,他們的兒女在城里工作,怕潘元菊一人在老家孤單,要接她去城里住,都被潘元菊拒絕。

潘元菊實在放心不下守了一輩子的木魚山,那里傾注了她太多的情感,每個龕窟、每個造像她都了如指掌,哪一龕巖石松動了、哪個菩薩長霉菌了,她一一記在心里,并及時上報。她說:“每次想到我守護的是國寶,心里就會油然而生一種神圣感、使命感?!?/p>

正因為熱愛,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文物。有村民想到菩薩面前去燒香燒紙,潘元菊堅決阻止,她耐著性子勸導,拿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資陽市安岳石刻保護條例》等相關法律、條例,向群眾宣傳。通過潘元菊的不斷宣傳,群眾的文物保護意識大大增強。

潘元菊在木魚山辛苦守護數(shù)十載,不論刮風下雨、不管天寒地凍,認真工作,任勞任怨,不計報酬,舍命護國寶,幾十年如一日,在最平凡的崗位上發(fā)光發(fā)熱。用她的一句話說:“我就是一個平凡的人,大字不識幾個,沒得別的想法,只想把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石刻守護好,不能讓它們在我手里出什么事,為文物保護工作盡一點綿薄之力?!?/p>

安岳還有很多像潘元菊這樣的文物管理員,有的默默守護國寶幾十年,不計報酬;有的子承父業(yè),接續(xù)守護;有的重病在身,仍堅守文物。也許正是因為有著很多像潘元菊一樣深懷敬仰之情、深植文物情懷、執(zhí)著堅守的文物管理員,安岳10萬尊菩薩才獲得了長久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