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農(nóng)村物質(zhì)匱乏,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里種的、樹上長的,在淘氣饞嘴的孩子眼里都是稀罕物兒。
我們常常尋找機會溜進生產(chǎn)隊的菜園子,掐幾綹青豆角,摘一根嫩黃瓜,拽個拳頭大的紫皮茄子,隨手在粗布汗衫上蹭幾下就塞進嘴里,連啃帶嚼地咽進肚子。
最驚險刺激的,莫過于“偷”瓜了。這種“偷”多是借割草、玩耍時臨時起意、順勢而為的,現(xiàn)在想起來仍令人忍俊不禁。
當時,每個生產(chǎn)隊都會選擇一大塊遠離村莊的田地,每年種些西瓜、甜瓜、酥瓜之類的,在收獲時作為福利分給社員,侍弄與看守瓜園的“瓜把式”也相對固定。
我們二隊的瓜園在村子南面諸侯山下,看瓜的是金大爺和李大爺。暑假里,我們?nèi)宄扇嚎嬷莼@從瓜園旁經(jīng)過,都會情不自禁地往地中間瞄上幾眼,盯著圓滾滾的黑皮、花皮西瓜直咽唾沫。金大爺和李大爺一瞅見我們,總會笑呵呵說:“知道你們心里想啥。進來吧,給你們摘瓜吃!”聞聲,我們便撂下草籃子,爭先恐后地跑進瓜園,圍坐在瓜庵里等著。
金大爺或李大爺在地中間拍拍這個,看看那個,最后摘幾個品相不好的西瓜弄進庵里。俗話說:“歪瓜正梨?!遍L歪的或是被獾和刺猬咬過的多是味甜汁水多的沙瓤瓜,只是這些不好分給群眾,就由XmCLuQzhrpZnpAJZnAG9dw==我們這些孩子“先吃為快”。
李大爺用刀把瓜上的裂紋或傷痕削去,再把它切成塊,我們便用手捧著狼吞虎咽,連籽帶瓤一起吞進肚里,紅色的汁水像一條條小溪,順著肚皮往下流淌。等我們的肚子被西瓜撐得溜兒圓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金大爺和李大爺待我們不薄,我們自然不會故意到他們看管的瓜園搗亂,可是總這樣老老實實地吃下去又覺得沒多大意思。為SipOBeGl/oLIzCSOihlNfA==了尋求刺激,我們就與那些為人吝嗇、像防賊一樣提防我們的“瓜把式”斗智斗勇了。
四隊的瓜園在村西水庫北側,地塊的南面和東面環(huán)水,西面臨崖,只有東北方向的出口臨著大路。我們到瓜園北側的獅子山割糞草,故意站在路邊朝瓜園喊著要瓜吃。姓賀的“瓜把式”一臉嚴肅地站在地頭兒,斬釘截鐵地回絕:“你們吃牙(地方俗語,吃不到)吧!甭在這兒搗蛋。”
我們也算是先禮后兵了。改日,我們兵分兩路,水性好的伙伴自告奮勇組成一組,先來到水庫南側的老雕山下做好準備。另外幾個孩子則來到瓜園東北面,仍故作可憐地和他“討價還價”:“摘個西瓜給我們吃吧!”
“西瓜不熟!”“甜瓜、酥瓜也中啊!”
“不中就是不中!”……
“瓜把式”穩(wěn)如泰山地坐在那兒,臉朝著我們,嘴里叼個旱煙袋,不緊不慢、把握十足地激我們:“有本事你們過來摘?。 贝蠹冶憩F(xiàn)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盡可能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們這邊來。
此時,南面的小伙伴兒已三下五除二脫光衣服跳進水里,手腳并用地朝著這邊的瓜園游過來。到了岸邊翻身進地,挑選自認為個頭兒最大的西瓜,連著一二尺長的瓜秧一起掐斷,再悄然放進水里。隨后趁勢一躍而下,用嘴咬著瓜秧,借助水的浮力拖著西瓜,動作嫻熟地往回游去。
正嚷得起勁兒的我們看到對面已經(jīng)得手,也就顧不得再和“瓜把式”徒費口舌,一個個急不可耐地和對面的小伙伴們會合了。
等“瓜把式”覺察出情況不對時,南面那幾個伙伴兒已經(jīng)快游到對岸,頓時氣得大喊:“那可都是我預留的瓜種啊,你們咋就都給摘了呀!”
我們可不管這些,各自抱著一個西瓜來到老雕山西側半山腰的山洞里,圍坐在平坦的石床上,或用拳頭砸,或用鐮刀劃,把那些西瓜一一弄開。有的瓜確實只有六七成熟,瓜瓤半紅半白,甜味還不算太濃,可我們照樣吃得津津有味。
等撐飽了肚子,就到山坡上割會兒草,嘻嘻哈哈地追逐著打鬧一會兒,撒過幾泡尿后,肚子就又癟下去了,于是回來接著吃??傊B吃帶扔,回家之前把這些瓜都給“報銷”完才罷。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隨著地膜、大棚種植和保鮮技術的推廣應用,以前只在農(nóng)歷六七月間才能成熟的西瓜,現(xiàn)在一年四季都能隨時隨地盡情享用,因稀罕而“偷嘴”解饞的年代早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作者單位:禹州市自然資源和規(guī)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