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過去了,偶爾想起談過的幾個對象,一些片段仍印象深刻……
1988年冬,23歲的我從青藏高原的軍營回河北老家探望父母。一天,家里來了一個媒人,想要撮合我和小劉。
小劉身材嬌小,比我小一歲,與我從同一所小學(xué)畢業(yè)。我讀初中、高中時還是“二年制”,小劉趕上改為“三年制”了。因此,她上大學(xué)比我晚三年,讀的是河北大學(xué)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
媒人知道我們認識,說是和小劉約好了,讓我直接去她家。吃過飯后,晚上7點我到了小劉家,一陣寒暄后,我倆開始漫談。老師、同學(xué)、大學(xué)、專業(yè)、八達嶺長城、詩歌……無所不說。不知不覺間聊到9點,實在不好繼續(xù)打擾,我便起身告辭。離開前,我們互留了通信地址。
通信時,我們除對高原風光、劉歡的歌、巴爾扎克的小說還談得來外,其他就話不投機了。我們之間漸漸有了分歧:她覺得西北邊陲距離河北老家太遠;我呢,覺得在哪兒當兵都是一樣的。
通信半年多后,這場靠人撮合的戀愛,就此畫上了句號。
因我長年在外,對小劉后來的情況也知之甚少,偶爾聽家人說,她過得還挺好。一次,我借出差之機順路參觀河北大學(xué)校園,踏上南院圖書館門前的臺階時,不由得想起小劉曾在信里寫道:“我在圖書館給你寫信……”
1989年冬,我再次回家看望父母。親戚給我介紹了一名鄰村的大學(xué)生,姓王。那次相親,我和小王的交談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們還是互相留了通信地址。我們之間的通信不足半年,她就明確表示要中斷聯(lián)系。細想一番,或許當時我有些失策。我學(xué)的是工科,但一直愛好文學(xué),因此就把一首愛情詩寄給了她??扇思沂菍W(xué)電工的,不吃這“酸溜溜的一套”??上也粫翱慈讼虏说?,只顧自己抒情了。
后來,我又認識了小靳。她祖籍河北,比我小2歲,在湖北武漢某公司上班。我倆通信半年多,多次通長途電話,還有電報來往。
1990年冬,我決定趁休假繞道武漢去看小靳。她到漢口火車站來接我。我的行李箱里,塞了好幾本專業(yè)書,很重。小靳想幫我提行李箱,試了試,還是放棄了。
當時,我想住一家部隊招待所,那里離小靳所在的公司只有幾百米。她則建議我住部隊的家屬區(qū),更方便、省錢。我有些固執(zhí),不太接受“家屬”的概念。小靳生氣地說:“你真不會過日子!”
晚飯時,小靳專門給我送來十斤武漢糧票。我在招待所的食堂吃飯,這就能用上了。其實,我也攢了不少全國糧票,但當時沒帶在身上。
第二天上午,我去公司找小靳,恰巧她沒在,我便走了。下午,小靳就氣呼呼地到招待所來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可靠?暗地里調(diào)查我?”沒有提前告知就去公司找她,可能造成了點誤會。
我趕緊說:“沒有啊,我調(diào)查你干什么?”
“你怎么不穿軍裝?穿個夾克衫是什么意思?”
“昨晚剛買的,想著是新衣服……”
“昨天說你不會過日子,你還不服氣。剛來漢口就買新衣服,真是瞎花錢!”
小靳是真生氣了,那天從招待所離開后,再也沒有來見過我。
我只好獨上黃鶴樓、獨步長江大橋,之后悻悻地離開了。
三次戀愛失利,讓我不得不反思:我對愛情是不是有些太理想化了?是不是內(nèi)心有些自卑,又有點太任性了?
在青藏高原工作6年后,1992年春,我調(diào)到了河北,后來單位搬遷到了北京。這期間,有不少領(lǐng)導(dǎo)、同事給我介紹對象,都因或這或那的原因,無一成功。
1994年正月,回鄉(xiāng)安葬母親不到7天,本家姐姐給我介紹了一個鄰村的大專生,姓張,比我小好幾歲。這時,和我歲數(shù)差不多的女青年,基本上都名花有主了,介紹人只能將目標擴展到年齡更小一點的。
小張恰好和我之前的相親對象小王是一個村的。我呢,因重孝在身,實在不愿意在這時候相親,可又架不住姐姐好說歹說,才苦著臉、硬著頭皮去了小張家。
這次相親,情況有些特殊,因為小張和她母親的想法不一致。小張正在讀大專,又比我小幾歲,不著急找對象。我們的聊天有些尷尬,都是我問一句、她答一句,她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人家愛答不理,我也得識趣,沒待多久就告辭了。
沒過幾天,小張的母親又捎話來,讓我再去一趟,以便加深了解。我以為小張還沒返校,就再次去了她家。其實,小張已經(jīng)返校了,她母親和我聊了聊家常。她家南屋北墻上掛著一個大相框,里面裝了十多幅照片,有合影,有單人照。見我盯著相框看,小張的母親說:“要是喜歡,就拿一張她的照片走吧?!蔽译m猶豫了一下,但最后還是取走了一張小張的彩色照片。
回單位后,我給小張寫信,告訴她,我拿走了她的一張照片。沒想到,她很生氣,回信說:“未經(jīng)本人允許拿走的照片,必須退回?!?/p>
我趕緊把照片寄還了她。之后,我們也再沒有聯(lián)系。
8個月后,我回家探親,去看望給我介紹小張的本家姐姐。姐姐又提起小張,說她遭遇車禍,人不在了。雖說我和小張只見了一面、只通了一次信,但還是唏噓不已,替她感到惋惜。
從與小劉“相親”算起,我的“脫單”之路已走了六七年。面對現(xiàn)實,我的幻想色彩淡了,變得更踏實、平和了。
轉(zhuǎn)眼就到了1995年,在我30歲生日即將到來時,北京姑娘小韓出現(xiàn)了。她比我小2歲,祖籍河北,與我們縣相鄰。
第一次和小韓見面,是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門口。之前通電話約見面地點時,她說:“你是當兵的,軍博在哪里,你肯定知道。”
認識小韓時,我已經(jīng)發(fā)表過多篇文章,通訊、散文、小說都有,隔三岔五就分享給她。我個性內(nèi)斂,有些話,寧愿寫出來,也不愿意說出來。小韓呢,有時會著急地催促我:“你倒是說呀!”
交往中,雖說我們有意見不一樣的時候,但我已懂得了“分寸感”,不會惹惱小韓。我也不再固執(zhí),學(xué)會了讓步。比如,看電影,我喜歡看打斗激烈的、看槍戰(zhàn)的,可小韓嫌這類影片太鬧騰了。我們最后的討論結(jié)果是:一起去看動畫片《獅子王》……
小韓家在朝陽區(qū),為了讓她少跑路,我們周末的約會地點一般定在北海公園、中山公園等地。我進城的次數(shù)多了,小韓說:“照顧你一回,咱們逛圓明園去吧?!闭l知那天,我們剛進圓明園不久,就電閃雷鳴,大雨傾盆。我只好放棄游園,趕緊送她回去。
我和小韓平時都愛聽北京人民廣播電臺的廣播。我為數(shù)不多的廣播電臺用稿,還恰好讓小韓和她父親聽到了一篇。那是一篇英文小小說《美滿姻緣》,我翻譯后寄給了北京人民廣播電臺文藝部,播發(fā)了。
交往近一年后,我倆彼此情意相投,便結(jié)婚成家了。
結(jié)婚8年后,我轉(zhuǎn)業(yè)離開部隊,一家三口定居北京。如今,我和愛人小韓琴瑟和鳴,已相依相伴走過了近30年的婚姻生活。
有時回顧往昔,我覺得自己當初幾次相親失敗、戀愛分手,原因各種各樣,但之所以能和小韓牽手成功,主要是因為我們在互有好感的基礎(chǔ)上,還學(xué)會了包容、體諒、互敬互愛。
(作者為退役軍人)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