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事,小到栽種一棵樹,大到建立一個國家,都與“用人”有關(guān)。所謂“用人”,就是將合適的人安排到與其德才相配的崗位上。人用好了,我們的事業(yè)會欣欣向榮;人用得不當(dāng),后果不堪設(shè)想。諸葛亮聰明一世,不也因為錯用馬謖而失了街亭嗎?然而,道理是這個道理,某些上位者卻未必愿意按規(guī)矩來。
大軍閥張作霖早年為匪,后被招安,1916年起任奉天督軍,號稱“東北王”。 第二次直奉戰(zhàn)爭獲勝后,張作霖入主北京,任陸海軍大元帥,成為當(dāng)時中華民國實際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此君可以說是用人毫無章法,完全看自己的心情。
某個政客想謀官,熟人引薦其與張作霖打牌,事先作出設(shè)計:只輸不贏。果然,那天張作霖牌風(fēng)特“順”,想吃就吃,想碰就碰,幾圈下來,就贏了1800元。政客輸了2000元后,道一聲“少陪”便“黯然”離場。此時,其熟人對張作霖說:“這下子他可輸苦了,家里本來不富裕,他到此地來是想找個差使的,可惜把錢輸光了?!睆堊髁卣f:“那就把錢退給他,咱們也不在乎這點錢。”熟人見張作霖上鉤,心里偷著樂,連忙說:“使不得,他是個要面子的人,怎能要回輸給人家的錢?此人在清朝是個京官,大帥若可憐他,就周全周全他,給他個職務(wù),他會感激不盡。”張作霖正在贏了錢的興頭上,連忙說:“好的好的?!本瓦@樣,那個輸錢的政客得到了一個期盼已久的官位。
張作霖給帥府定了個規(guī)矩:午夜一過,緊閉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出。有次,他去外面賭博,玩得忘情,回來時已是下半夜,連連叩門,更夫沒有理睬。他加大聲量,更夫煩了,吼他:“你叩什么?午夜一過,誰也別想進去,這是大帥的命令?!睆堊髁赜忠詷寯老嗤{,更夫硬是不開。不得已,張作霖使出當(dāng)年做土匪頭子的看家功夫,繞到后門翻墻進了院子。第二天早晨,張作霖派人將更夫叫來。更夫到場一聽張作霖開口說話,知道昨晚闖了大禍,嚇得半死,跪在地上,連喊“饒命”。張作霖哈哈大笑,不但沒有處罰他,還表揚他忠于職守,是個真英雄,下令讓他去模范監(jiān)獄做所長。更夫說:大帥不治罪,我已感恩不盡,當(dāng)官非己所能,自己也從無此種奢望。張作霖說:別啰唆了,我說你行,你小子就行。
從上述兩個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出,張作霖用人完全是一種兒戲心態(tài)。贏了別人的錢,心里過意不去,可以給人官做;下屬干了某件事,他覺得應(yīng)該褒獎一下,也可以隨手批發(fā)一個職務(wù),全不管這些人心術(shù)正不正,有沒有能力,更從未想到要征求一下周圍人的意見。此種提拔方式,不能說完全不會用對人——瞎貓也有碰上死老鼠的時候。但用對的概率比樹葉砸死綿羊還低。民國政府成立之后近二十年時間,在張作霖治下,東北地區(qū)土匪橫行、貪污受賄成風(fēng),民不聊生,原因多多,但與張作霖毫無原則的用人思路不無關(guān)聯(lián)。
張作霖敢以“兒戲”的方式用人,首先是他心里沒把老百姓當(dāng)回事。手下的官員稱不稱職,能否給老百姓帶來福祉,不是他關(guān)心的;只要逗得他高興,或者唯他張大帥的馬首是瞻,關(guān)鍵時候替他賣命,他就視之為才堪大用的心腹。往深處看,則是其個人權(quán)力極端膨脹,完全不受制約的結(jié)果。在當(dāng)年的東北三省,張作霖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土皇帝,任何崗位他想叫誰上,誰就可以上;想讓誰下,誰就必須下。他的事做得對不對,都有人歌功頌德;犯了天大的錯,也沒人敢叫他承擔(dān)責(zé)任。長此以往,其顧盼自雄、胡作非為也就成了自己都感覺不到的習(xí)慣。
張作霖“兒戲”用人,表面上反映的是他的“性格”,背后折射的是封建社會的權(quán)力生態(tài)。當(dāng)引以為鏡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