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風寒,大雪紛紛落,那景致有得瞧的。
但是有幾個人能有謝道韞女士那樣從容吟雪的福分,所有的人都被那砭人肌膚的朔風吹得縮頭縮腦,各自忙著做各自的事。
我小時候上學,背的書包倒不太重,只是要帶墨盒很傷腦筋,必須平平穩(wěn)穩(wěn)的拿著,否則墨汁要灑漏出來,不堪設想。有幾天還要帶寫英文字的藍墨水瓶,更加惱人了。如果伸手提攜墨盒墨水瓶,手會凍僵。手套沒有用。我大姐給我用絨繩織了兩個網(wǎng)子,一裝墨盒,一裝墨水瓶,同時給我做了一副棉手筒,兩手伸進筒內(nèi),提著從一個小孔塞進的網(wǎng)繩,于是兩手不暴露在外而可提攜墨盒墨水瓶了。饒是如此,手指關節(jié)還是凍得紅腫,作奇癢。腳后跟生凍瘡更是稀松平常的事。臨睡時母親為我們備熱水燙腳,然后鉆進被窩,這才覺得一日之中尚有溫暖存在。
冬景不好看么?那倒也不。
大清早,榆樹頂?shù)母芍ι辖?jīng)常落著幾只烏鴉,呱呱的叫個不停,好一幅古木寒鴉圖!喜鵲好像不少,在屋檐房脊上吱吱喳喳的叫,翹著的尾巴倒是很好看的,有人說它是來報喜,我不知喜自何來。麻雀很多,可是豎起羽毛像披蓑衣一般,在地面上蹦蹦跳跳的覓食,一副可憐相。不知什么人放鴿子,一隊鴿子劃空而過,盤旋又盤旋,白羽襯青天,哨子忽忽響。又不知是哪一家放風箏,沙雁蝴蝶龍晴魚,弦弓上還帶著鑼鼓。隆冬之中也還點綴著一些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