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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無情”論的倫理圖景及其根源

2024-12-19 00:00:00劉慧姝
倫理學研究 2024年6期
關鍵詞:入世無情

[摘要]莊子以“無情”來應對世間的人倫關系。莊子的“無情”源于大道,它既是不滯于世間俗情的恒物大情,也是大情運用于特定環(huán)境中的選擇與態(tài)度。莊子兼顧超世與世情的“兩行”,源于人不得已的生存境況,揭示了養(yǎng)神、全生、守性之道,對不同位分的生存者而言,莊子死生一體、萬化無極的世界觀都貫徹其中,引導人們涵養(yǎng)真性、返歸道初。莊子主張以“無情”應世,運用超脫世俗的精神對待世間倫常,以忘我來破除世間人倫的局限與偏情,推崇無偏私的真性大情,訴求超世的心靈自由與逍遙自在。莊子“無情”論展現(xiàn)了出于形上本源又回歸本源的道德實踐進路,不廢人倫而逍遙于天地,其倫理思想對于安頓現(xiàn)代人浮躁漂泊的情感、凈化私欲功利的心靈、培育內(nèi)在的德性、訴求超越的精神,具有積極的意義。

[關鍵詞]“無情”;形上的道德論;倫理應對;超世;入世

[作者簡介]劉慧姝,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在先秦儒道兩家的思想中,作為人性表現(xiàn)的“情”是一個重要論域,但儒道兩家論“情”的內(nèi)涵與宗旨卻不同①。莊子對情的討論主要針對儒家所說的自然情感,如《德充符》云:“有人之形,無人之情?!盵1](217)更重要的層面在于,對于思孟一派的儒家強調(diào)人性本善并肯定道德情感之善,莊子認為它們出于人為之情,并非出于性命的真實之情,而是囿于情感導致對生命本真的干擾,故他強調(diào)要超越世間的道德情感束縛,方能在更高的精神層面臻于人性本真,即源于大道的情感,莊子謂之“無情”。

學界對莊子“無情”論內(nèi)涵的分析有不同側重②。各家主要探析了“無情”論的實質(zhì)與意義,學界對“無情”的探析還局限于“情”的“俗情”與“道德情感”的內(nèi)涵,對“情”更為細致的分析較少,對“無情”論與現(xiàn)實倫理關系的具體論證也較少涉及。究其實,莊子的“情”是指在特定環(huán)境中的選擇與態(tài)度,其外延既包括喜怒哀樂的情感反應,也包含具情感意味的各種情態(tài)。本文①嘗試以莊子“無情”論為中心,探究“無情”應對世間倫理的不同層面、人情與道情的關系,從而揭示其“無情”內(nèi)蘊的超世精神,以期深化對莊子倫理思想的理解。

一、“無情”之情的提出

莊子的“無情”論出自《德充符》:

惠子謂莊子曰:“人故無情乎?”莊子曰:“然?!被葑釉唬骸叭硕鵁o情,何以謂之人?”莊子曰:“道與之貌,天與之形,惡得不謂之人?”惠子曰:“既謂之人,惡得無情?”莊子曰:“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nèi)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1](220-221)

莊子從道家立場提出的“無情”論,遭到了惠子的質(zhì)疑。由于惠子主張“泛愛萬物,天地一體”,胡適、錢穆都將惠施列入墨家。從惠子的兩次發(fā)問可知,惠子將世間人倫之情愛當作人之為人的本質(zhì),因此他認為無情則無作為人之存在?;葑訉⑶f子的“無情”理解為毫無人性的絕情,或者斷絕君臣、父子、夫婦等人倫之情。莊子先從人的容貌、形體層面肯定人的獨特性存在,繼而指出,“無情”指恒常順應自然之道,而不用人為之情去增進生命,世間的情感好惡都屬于背離大道、損害本性的人偽。因此莊子批評惠子的做法不過導致“外乎子之神,勞乎子之精”[1](222),心神向外奔逸,精力消耗潰散,本真之性與肉體生命均受到損害??傊f子的“無情”建立在本真大道的基礎上,并以此作為判斷行為的依據(jù)。

莊子“無情”論的提出,不僅是為了應對一兩種好惡之情對身心的傷害,更是基于世人在“成心”的支配下產(chǎn)生種種動蕩不安、危害身心的情狀而發(fā)。莊子對此論之甚詳: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斗……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嘆變蜇,姚佚啟態(tài);樂出虛,蒸成菌。[1](51)

莊子在“大知小知”以下,總共列出三十余種世間物態(tài)[2](204),既有喜怒哀樂等情感,也有炎、詹、寐、交、覺、開、接、構、斗、縵、窖、密、恐、惴、發(fā)、司、留、詛、守、勝、殺、消、溺、厭、緘、洫、慮嘆變蜇、姚佚啟態(tài)等情態(tài),成玄英疏云是“小知狹劣之人,性靈褊促,有取有舍”所致[1](51)。具體而言,其機發(fā)于人心的見聞覺知與外境接觸交往,憨山注為:“心境內(nèi)外交構,發(fā)生種種好惡取舍,不能暫止,則境與心交相斗構,無一念之停也?!盵3](24)小知之人因各種勾牽外境而外發(fā)的情感與情態(tài),源于世人身處受限制的社會環(huán)境中,以及飽受束縛的心靈,正如林希逸所說:“皆不得自在,皆有憂苦畏懼之心?!盵4](17)莊子指出,這些情感和情態(tài)源于世人的“成心”,但世人沉溺于此卻無從找到其根源,它們“皆非清靜心中所出”[3](26),致使人的清靜本性被閉塞,安寧心靈被攪擾,本有的生機不斷衰減,世人至死也沒有覺悟。故莊子哀嘆世人道:“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1](56)

莊子還認為,悲樂、喜怒、好惡等情感不僅傷害生命與本性,而且導致德性的偏失,造成各種過錯:“悲樂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過;好惡者,德之失?!盵1](542)莊子提出“無情”論,是為引導一種更為適道的生存狀態(tài)。究其原理,正如成玄英疏云:“恬惔寂漠,是凝湛之心;虛無無為,是寂用之智;天地以此法為平均之源,道德以此法為質(zhì)實之本也?!盵1](538)心性在根源處就是恬淡寂漠的“無情”狀態(tài),不被悲樂、喜怒、好惡之情所牽扯消耗,故能保持心神內(nèi)在的純一凝聚;不被世俗之情及外境的干擾所遮蔽而昏沉,“精用而不已則勞,勞則竭”[1](542)。故能保持心性原本的清凈湛然。以此寂寞清凈之心來應世,因其泯合了世俗之情所具有的喜怒好惡等二元對待的差別相,必然發(fā)為虛無無為之情;將此心性根源擴充至天地萬物,必然臻于天地萬物平等齊同的本真之境,這是天地間更為徹底深刻的法則;因此相比于世間有對待的人倫之情,“無情”才體現(xiàn)了更為深刻的道家式的道德實質(zhì)。

“無情”的倫理內(nèi)涵表明了道家與儒家、墨家的不同之處?!叭裕~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1](242)依儒家仁義思想,正如相濡以沫;據(jù)莊子的道德思想,則不若相忘于江湖,如憨山所注:“以喻必忘仁義,而可游于大道之鄉(xiāng)也?!盵3](118)以道家的立場而言,世人并不知曉大道,而以仁義為至上,以身命殉仁義,猶如泉水干涸時魚用口沫互相濕潤,盡管能暫時延存彼此的生命,但終難擺脫共死的境遇。從生命的保存與珍惜而言,莊子認為雖善實悲。若能證悟大道,通達人天,則善惡兩忘,如游魚在江湖里彼此相忘,融化于大道,超出生死之外,更具逍遙自在之大善。莊子也批判墨翟的主張過于苛刻,其學說既不愛人也不愛己,不合乎人情,“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為也”[1](1075)。它既不能成為圣人之道,更遠離王道。

“無情”論在理論根源上源自道家形而上的道德論,誠如張岱年對中國哲學本體論與倫理學的判定:“本體論為倫理學提供普遍性的前提,倫理學為本體論提供具體性的驗證?!盵5](139)簡言之,莊子的“無情”是奠基于形上道體、更為深刻廣大的“道德之情”,是基于莊子“心齋”[1](147)“坐忘”[1](284)等工夫?qū)嵺`而獲得的境界與心態(tài),不僅超出了世俗情感的倫理內(nèi)涵,也超越了儒家道德情感之善,如劉笑敢指出,道家之性“是超乎善惡之上的”[6](275)。因此其“無情”是由道的真性之情而引導出的保全本性、養(yǎng)護生命的倫理進路。

二、“無情”如何應對世間人倫

莊子雖然有超越世間、與大道同化的理想,但并未廢棄世間人倫。莊子一貫主張保身全性:“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jīng),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盵1](115)王雱注云:“故不役物則可以保身,不喪真則可以全生,不擇地則可以事親,不害性則可以盡年?!盵2](416)這是莊子達成超世與入世“兩行”的基礎,其應對世間倫理的關鍵,即是“無情”。在《莊子》中,“無情”應對的人倫關系,體現(xiàn)在君臣父子關系、臨喪與治喪、對待親人師友的死亡等方面。

在《人間世》中,葉公子高將使齊,“道出臣子與君主相處的艱難”[7](127),揭示了使命之難。楚王交給子高的使命很重大,但齊國對外來使者總是表面恭敬實則怠慢,葉公陷入兩患之憂,勞思焦灼而不敢前往,對此憨山注曰:“當行而不行?!盵3](88)他面臨的憂患:“事若不成,則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則必有陰陽之患?!盵1](152)“人道之患”指君主的懲罰,林希逸云:“為國謀事,若不成,則必有刑責”[2](543);“陰陽之患”指喜懼交戰(zhàn)胸中而致疾病,成玄英云:“喜則陽舒,憂則陰慘,事既成,遂中情允愜,變昔日之憂為今時之喜。喜懼交集于一心,陰陽勃戰(zhàn)于五藏,冰炭聚結,悲患如何?”[2](543)莊子以葉公請問作引,表明了“人道、陰陽兩患,已括盡人世間之難矣”[2](545)。

莊子借孔子之口,勸導葉公正視君臣父子的人倫關系,父子之親與君臣之義兩大倫理原則構成人的基本生存處境。父子之天然血親不可割斷,君臣之秩序與責任不可違逆,如孫嘉淦所云“性分之所固有曰命”“職分之所當為曰義”[2](544)。身為子女應孝養(yǎng)父母,作為臣子應侍奉君主。行孝的極致是確保任何環(huán)境下父母的安適,盡忠的極致是做任何事情都要順從君主之心意??鬃雨U釋了葉公具體的行動步驟:第一步正視并選擇接受君臣父子的人倫責任,第二步調(diào)養(yǎng)自己的心性,面對不可逾越之人倫法則,持守住內(nèi)心的淡泊安定,即“無情”之心態(tài)。“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盵1](155)第三步將“無情”的心態(tài)運用于世間倫常,如實去做應做之事而忘卻自己,順其自然而不必強求成功。“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悅生而惡死!”[1](155)第四步踐行使者的傳言之道,堅持言辭的忠信、真實,不傳達過分之話語,“傳其常情,無傳其溢言”[1](157),“無遷令,無勸成,過度益也”[1](160)??鬃幼詈笾该髁耸拐叱鲂械目傮w原則:順應事物的自然規(guī)律而悠游自適,寄托于不得已而蓄養(yǎng)心中的精氣,“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養(yǎng)中,至矣”[1](160)。要之,對于葉公這樣勞思焦慮之人,莊子先以義命大戒令其不避難,安之若命而忘其身,進而告之不要追求有為的結果,不必著意變更言辭去報效國君,而是看清自己的命運處境,不受雙方喜怒情緒之影響,真實無妄地傳達君令,盡到使臣的職責就足矣。這些步驟,無論在調(diào)養(yǎng)心態(tài)還是具體傳言、應對之舉中都體現(xiàn)了“無情”的具體運用,其始于人事,最終上達天道,將應對之策提升為順事無情、乘物游心、因物付物的心性工夫。藏云山房主人認為此段:“通身說為使之道,皆人事也;末后說養(yǎng)中致命,則天道也?!盵2](563)由此可見,應對人事與上達天道的依據(jù)是“無情”,而“無情”的根底是心性之修養(yǎng)工夫。忘卻自我、忘卻來源于我、與我有關的一切外物,包括塵勞俗事以及相隨的各種擾動心性的情感,心境修養(yǎng)達到空明淡泊的境界,物我對立消泯而實現(xiàn)融合,心不受任何束縛與牽累,便能順應外物的自然之理,如呂惠卿云:“致命則不以死生禍福動其心,而事之情得矣?!盵2](558)為何無我淡泊可以免禍?具體原因在于“無情”的策略。王雱也指出:“經(jīng)世之道,必先于忘身而其次在信命,故忘身則至于無我,而信命則任其自然,如此則憂患不足以累之。”[2](546)莊子以形而上的道德論為基礎,以“無情”映射世界,一方面指導人們順應世間的命運,自覺履行倫常職責;另一方面超越世間的藩籬,勸導世人透脫險惡人倫所造成的威脅,調(diào)和過度激蕩或郁結的情感狀態(tài),以心性工夫為基礎,最終導向順物自然、保全真性、悠游自在。盡管莊子有游世的姿態(tài),但他并未全然否定世間的道德價值,而是協(xié)調(diào)了超世與入世的關系。

莊子對臨喪與治喪的態(tài)度也貫徹了“無情”的心態(tài)。在《大宗師》中,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戚,居喪不哀”[1](274),以善于處理喪事而聞名魯國。儒家主張喪禮應盡其哀情,如《論語》所言:“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8](224)所以顏回認為孟孫氏名不副實而“怪之”。實際上,孟孫氏在如下方面超越了世俗“有情”的治喪方式:首先,在辦理喪事上,孟孫氏遵循世間喪禮的要求,有“哭泣”“居喪”之舉,同時不受世俗觀念的拘束,簡化了煩瑣的喪禮儀式,故孔子評價他已盡居喪之道:“夫孟孫氏盡之矣,進于知矣,唯簡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簡矣。”[1](274)其次,孟孫氏又不同于世人對待喪事的極盡悲戚,而是“無涕”,保持“不戚”“不哀”的“無情”心態(tài),“有駭形而無損心”[1](275)。究其實,“無情”并非斷絕情感、情感缺失或不表達情感,而是不被好惡悲樂等情感內(nèi)傷其身。故孟孫氏臨喪之時雖隨他人表達悲戚,但內(nèi)心并無哀樂之情感,心性淡然平和,心神并未損傷。最后,孟孫氏在喪事中的“無情”之舉,根本源于莊子的生死觀。莊子認為生命是“游乎天地之一氣”,“有旦宅而無情死”,故“孟孫氏特覺,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1](275)。孟孫氏徹悟道家的生死之理,知其母之死不過是天地之氣的形式轉(zhuǎn)化,雖有形軀遷化但并無精神之死亡,只因世情不得不哭,故雖有喪容而無損道心。總之,孟孫氏內(nèi)在順任生命的自然變化,如李騰芳云“不以死生累其心也”[2](913),外在隨順世間的習俗,行事風范贏得廣泛贊譽。故孔子既肯定孟孫氏的“無情”心態(tài),又認可他盡到了世俗的責任。

孔子進一步以夢喻申說人之生死若夢,我之存在亦如夢之虛妄?!扒乙蚕嗯c吾之耳矣,庸詎知吾所謂吾之乎?”[1](275)揭示了死生一貫之理,聽任自然之安排而順應變化,可進入道之純一境界,“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1](275)。從世間生死問題返歸大道,孟孫氏行事體現(xiàn)了大宗師之應世態(tài)度,既兼顧世情又超脫世情,外在不違背禮儀規(guī)矩,內(nèi)在“無情”而真性不傷,與大化為一。因此,居于恬淡空明的心境,以“無情”應對世間人倫,一方面能調(diào)和入世與超世的關系,與現(xiàn)有倫常并行不悖,另一方面能顧全父子人倫,乃至養(yǎng)護性命。相比于儒家,孝是踐行仁的根本,以孝悌為基礎推廣為整個社會的仁愛,最終成為化育天下之大愛。莊子的“無情”不但維護了和諧的人倫關系,而且超越了世間的仁愛,追求更為廣闊自由的宇宙精神和本真大道。正如張岱年所論:“超然于世而不游離于世,扎根于生活又無累于生活,追求不羈的自由的同時又順天應人,混同于俗?!盵9](277)

莊子在對待友人及其生死問題時心境淡泊,也體現(xiàn)了“無情”的態(tài)度。在《大宗師》《養(yǎng)生主》中傳達了相似的觀點。莊子認為朋友之間的關系是相交出于自然,相助而不著痕跡:“相與于無相與,相為于無相為?!盵1](264)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交友出于真性,心靈相契,超然于物外,都視死生為一體。子桑戶去世,兩位友人編曲鼓琴,相合歌唱子桑戶已歸本真,而他們還在做凡人之事。子貢認為他們行事莫測,毫無禮儀可言,“外其形骸,臨尸而歌,顏色不變,無以命之”[1](267)。他們則認為子貢不懂禮的真意。儒家喪禮的宗旨在于體現(xiàn)生者的不忍之心,以及由此而體現(xiàn)的人道精神。對莊子而言,大道素樸無為,禮的真意并不在于外在的形式,而在于對生命回歸本真大道的尊重與禮贊。莊子借孔子之口,界定了他們超越世間之處,如郭象注云:“人哭亦哭,俗內(nèi)之跡也。齊生死,忘哀樂,臨尸能歌,方外之至也?!盵1](266)方域的內(nèi)外表明了世俗謹守禮儀與世外超越凡情的不同,圣人依據(jù)人情制定禮儀,方外遠離世俗近于天道,故不循世俗之禮,而獨存其意。正如劉鳳苞云:“圣人是下學上達工夫,畸人是與天為徒意趣,各有門徑,不能合為一家?!盵2](894)成玄英疏:“夫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不拘制乎形名,直致任真,率情而往,況冥同生死,豈存哀樂于胸中!”[1](267)莊子推崇之大禮源于人之本真情性,直達天地精神,不拘泥于形色名聲。如果拘守禮儀,缺少內(nèi)心之本真,則桎梏了心身與真性;崇尚名聲的喪禮,孝之敬愛并無誠意,慈愛也不符實際,反而違背了禮的主旨。莊子認為,只依據(jù)世俗外在規(guī)則而不明達事理,是遭受刑戮之人,“天刑之,安可解!”[1](205)在莊子看來,世俗之外的悟道者將生死視作氣的凝結與消散,生命隨自然而循環(huán)變化。“假于異物,托于同體;忘其肝膽,遺其耳目;反復終始,不知端倪;芒然仿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為之業(yè)。”[1](268)此外,莊子的“無情”論也體現(xiàn)在其夫婦觀中?!扒f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1](614)莊子將世人遭遇親人死亡時的哀傷情感升華為生命回歸大道的豁達。莊子的“無情”破除了人倫情感與世俗禮儀的束縛,由勘破生死、“無情”應世而進于道,超越了世俗之常情,展現(xiàn)了逍遙自適的生死觀。

《養(yǎng)生主》載,老聃死了,秦失去哀悼他,只號喪了三聲就出來了。秦失喻為道家圣賢,其“三號而出”[1](127),體現(xiàn)了道家處理師生關系、生死關系時,既兼顧世間禮法,但根本上又以“無情”為主旨。秦失對老聃去世眾人哀哭論云:“始也吾以為其人也,而今非也?!盵1](128)成玄英疏云:“夫圣人虛懷,物感斯應,哀憐兆庶,愍念蒼生,不待勤求,為其演說。故其死也,眾來聚會,號哭悲痛,如于母子。斯乃凡情執(zhí)滯,妄見死生,感于圣恩,致此哀悼?!盵1](128)成疏將秦失所說的“其人”解釋為吊喪的眾人,因其執(zhí)著凡情,以死生為實有,深感于圣人的恩德,才沉痛地哀悼。因此,他們尚未能明悟大道,并不算是老聃的真弟子。但憨山《莊子內(nèi)篇注》則認為,秦失是說老聃還不是圣人:“言聃之為人,不能忘情而處世,故有心親愛于人,故人不能忘?!盵3](68)這是說老聃不能做到恬淡無為,未能忘記世情而處世,仍然有親近愛護眾人之心,己心之凡情發(fā)動,感發(fā)眾人之常情,彼此交互羈絆,所以離世時人們悲痛萬分,不能忘懷,“此實自遁天真,忘其本有。古人謂此乃遁喪天真而傷其性者,非圣人也”[3](68),這種思想與《老子·十七章》中“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之豫之”[10](68-69)相一致。寓言中的老聃尚在“親而譽之”的有情階段,還未臻達圣位。莊子通過比較秦失與眾人對老聃之死的不同態(tài)度,反證老聃尚未脫離有情,即他還囿于世間凡情的藩籬,并未達到真正源道之大情境界。可見憨山說理更為深透,契合了莊子對“無情”的至高要求。莊子將此寓言置于《養(yǎng)生主》之末段,亦在說明欲養(yǎng)護真性,必須徹底破除世間凡情。因此,“無情”是順循真性,不是妄見生死、執(zhí)著于凡情。那合乎道性之情應如何呢?“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縣解?!盵1](128)就莊子的生死觀而言,生命本乎天地之一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1](615)道性恒常不變,僅是不同形體的承繼流轉(zhuǎn),生來死往的變化如四季之運行,人們順應時運而生,死亡則順其遷化,自然返歸大道。如果世人能明悟此理,就能恬淡地面對生死境遇,既不會因出生而歡樂,也不會因死亡而哀痛,終達其本無生死的大道之域,即為天然之解脫。

三、“無情”論的理論根源

莊子的“無情”源于生自道體、德成其質(zhì)的道德論?!扒f子的人性論系統(tǒng)地由形上道德論引申出來?!盵11](32)道是天地萬物的本源和依據(jù),即道家形而上的宇宙本體。莊子繼承老子之道的形而上基礎,將道的存在普遍化與具體化,德是“在萬物中內(nèi)在化的道”[12](329),形而上的道是生成萬物的終極根源,德是生成具體存在的潛質(zhì)與內(nèi)蘊,萬物因道而創(chuàng)生,因德而養(yǎng)育發(fā)展。化生為繁復多樣的實體,其內(nèi)在特質(zhì)即是本性?!坝袩o情之情;故無為也;有無常之信,故無形也?!盵1](247)相比于儒家的道德情感出于仁義之心,以倫理之善為旨歸;莊子之情源于道之本體與真性,以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逍遙游為鵠的,成玄英疏:“心不滯于一方,跡冥符于五行,是以淡然虛曠而其道無窮,萬德之美皆從于己也?!盵1](537)由此可見,“無情”實為大情,其特質(zhì)是恬淡無為。心不執(zhí)著于任何對象,虛納萬物,順應自然之理,萬德會聚于心靈。莊子為何會有“無情”之論,其理論根源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

首先,大道原本無我,為無增減、無分別的渾然整體。成玄英疏云:“道無增減,物有虧成。是以物愛既成,謂道為損,而道實無虧也?!盵1](76)正因為道為整體,故不在二元對待中分別,無有愛憎等具體對待之情。世人陷入愛憎好惡、畏懼哀戚等情感之中,心靈被蒙蔽和污染,無法照見整全的道體。就社會而言,人們各種雜染的成心與偽情日漸熾盛,導致了世間渾然大道的消隱;就個體而言,原初的純真本心被各種染化的情感欲望熏習,恬靜的心靈由此動蕩不安,本可與天地相往來的精神便困縛于此,不僅透支了人的心神與精力,更造成了對生命的危害。妨礙和毀損人的存在和自由的客觀力量之一,即莊子所說的“內(nèi)刑”,亦即“傷害、擾亂人的內(nèi)心恬靜的哀樂愛惡之情欲”[13](149)。章太炎從唯識學視角,辨析世人之所以“有情執(zhí)”[14](10),源于“以意根執(zhí)藏識為我”[14](10),“此為內(nèi)自我,即是妄執(zhí)”[14](10),世人執(zhí)著虛妄的自我,因為逆順之境的變化,被各種習氣遮蔽,由于不能了知大道之實相,于是就產(chǎn)生種種剎那知見,它們既包括思維表象物,也含有心理體驗物,更有生存于世的操勞煩憂。這些都是與人的存在相異化的“外物”,人與外物之間產(chǎn)生敵對、相互折磨的關系,既勞苦形體又困役心靈,更使人失去真性。成玄英疏:“夫有非有是,流俗之鄙情;無是無非,達人之通鑒。故知彼我彰而至道隱,是非息而妙理全矣?!盵1](75)因此,“道虧則情有所偏而愛有所成,未能忘愛釋私,玄同彼我也”[1](76)。人我好惡等情感欲望會損傷身心,閉塞悟道的進路。若能洞明自我本為虛幻不實,以“無情”之心觀照萬物,就能明悟道體,既達成超世與入世的諧和,又能超越凡俗。

其次,大道原本無名,故能“無情”,無親疏、是非等世間的偏私之情。世人執(zhí)著己見,爭執(zhí)各種是非名相,貪求世間名聲功業(yè),產(chǎn)生了損耗心身的情感與行為態(tài)度?!胺虼蟮啦环Q,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謙,大勇不忮?!盵1](83)仁如果滯守于一處,就成了偏愛,原本博大的心性因執(zhí)著外物而退轉(zhuǎn)為狹隘識見,就會造成有限的格局與視野。真正的大愛沒有私愛,有心為仁則有偏私,偏私是滿足一己私欲,偏助私我的存在,并不能福澤或成就萬物,甚或以損害或犧牲他者為代價。正因為大仁無有偏私,無有差等之情,心性才能廣大周遍,因其淡泊空明而能通達萬物。因此,大仁以“無情”恬淡、順任自然為基質(zhì)。莊子后學也提出:“至仁無親?!盵1](498)成玄英疏云:“夫至仁者,忘懷絕慮,與大虛而同體,混萬物而為一,何親疏之可論乎!泊然無心而順天下之親疏也?!盵1](498)與大仁相比,莊子階梯式展示了仁孝的不同境界:

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以忘親難;忘親易,使親忘我難;使親忘我易,兼忘天下難;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夫德遺堯舜而不為也,利澤施于萬世,天下莫知也,豈直大息而言仁孝乎哉![1](498-499)

首先,愛孝優(yōu)于敬孝,敬在于行為故易,愛出于本心故難。其次,忘親優(yōu)于愛孝,用愛來行孝容易,忘其所愛而無所不愛更難;成玄英疏云:“夫愛孝雖難,猶滯域中,未若忘親,澹然無系。忘既勝愛,有優(yōu)有劣,以此格量,難易明之矣。”[1](500)莊子主張順應萬物之無情,認為愛孝還是滯留于方域之內(nèi),心量未能與大道同體,莊子推崇的是無偏私的大仁,忘卻私我的謀劃思慮,沖破了一己家庭的藩籬,乃是順任天下、磅礴萬物為一的大情。再次,使親忘我優(yōu)于忘親。雖然忘親而親未能忘我,表明我之孝未免有跡,讓雙親難以忘卻血緣牽絆。從次,兼忘天下優(yōu)于使親忘我。得道之人才能忘懷天下,故而比使親忘我更難。最后,使天下兼忘我優(yōu)于兼忘天下。成玄英疏云:“有利益恩澤,惠潤群生,萬世之后,其德不替,而至德潛被,日用不知。斯解使天下兼忘我難也?!盵1](500)“至德”指遺忘堯舜的功業(yè)而虛靜無為,澤及萬世而天下不知。鐘泰亦云:“使天下見我之仁,則我之仁為有跡,有跡者終有限,不能如天之生萬物而物不感,死萬物而物不怨也,故曰使天下兼忘我難。”[2](493)可見,“至人所通向的大我,非生理我,非家庭我,亦非社會我,乃是宇宙我”[15](206)。莊子的論說從孝到仁,再到至仁,至仁即大道,本根為“無情”,“是以道不渝”[1](499),目的是強調(diào)不可讓仁孝等人為之物去役使大道,改變其本有的自然真性。莊子的忘我在于破除世間人倫的偏情與局限,最終達至天地境界的真性大情。

另外,大道原本無用,不以世間的功利、有用為價值取向。莊子以無用為本。世人立身處世于“有用”的網(wǎng)絡中,有用則取之,無用則舍棄?!坝杏谩毕牧巳藗愱P系,滋長了愛憎是非等染化情感與行為態(tài)度,從而破壞了因循自然,損傷心身;“無用”則不執(zhí)著于個人的功用利害,以無偏私的心態(tài)對待萬物,展現(xiàn)了“無情”的特質(zhì)。無用之用在《逍遙游》《人間世》《駢姆》《胠篋》《外物》《盜跖》《天下》等篇中均有論述。莊子批判了“有蓬之心”[1](37),心如同長滿蓬草,茅塞不通,它是以私欲自我為中心,偏狹于一隅的成心。在這種心態(tài)作用下,物是人滿足欲望的工具,導致人對物的破壞與侵蝕,造成各種偏情與妄為,此結果不僅耗損了人的生命,也毀損了物的天然存在,更阻塞了通向道的真性,背離了大道。匠人不顧的臭椿樹可移栽于虛寂廣漠的原野,雖然它一無所用,卻能保全生命,也能助益人們感悟生命。因此,人如能以“無情”應世,無用之物就有了大用?!啊疅o用之用’是保全生命存在的永恒與精神境界的自由?!盵16](187)正如郭象云:“夫大小之物,若失其極,則利害之理均;用得其所,則物皆逍遙也?!盵2](111)莊子以“無情”的心態(tài)看待人與萬物的關系,其主旨在于批判戕害真性與生命的有為取向與情感,凈化世俗的道德情感,引導人們提升心性之修養(yǎng),超越世間的凡俗知見,與道合一。萬物本為一體,同源大道之根,人應該尊重萬物各自的自然天性與生命,突破成心的局限,以萬物同體、無偏私的明覺去體察萬物的本真特性,將人與物的功用關系轉(zhuǎn)化為相宜關系,從而明悟保全真性的意義,以及由此通達道體的進路。因此,摒除私欲功利心及其產(chǎn)生的偏頗情感,才能培育深廣的德性。葛兆光評論莊子:“他時時以‘天’的自在境界來論證‘人’的存在狀態(tài),而反對人為的道德和倫理原則對這種狀態(tài)的損傷。”[16](185)張岱年也指出逍遙游“以不離世間又超絕于世、順應社會而又不喪失自我本性為特征,這種境界是以超然物外的虛靜無為之心為特征的”[9](284)。

總而言之,莊子的“無情”是源于大道的情感,它既是不滯于世間普通人情的“恒物之大情”[1](243),也是其運用于特定環(huán)境中的選擇與態(tài)度?!盁o情”是真正修道者的固有特性,內(nèi)蘊恬淡無為的道德之質(zhì),莊子的“無情”揭示了養(yǎng)神、全生、守性之道,表明了一種合乎大道的倫理生存,它展現(xiàn)了玄同道體、心靈自由與超世拔俗的倫理思想,體現(xiàn)為形上的宇宙論與形下的倫理應對的渾然一體。相比于儒家以禮樂教化來調(diào)適世間人的喜怒哀樂等自然情感使其臻于中和的入世取向,莊子之情源于本真大道,它訴求個體的生命自由、真性保全與逍遙大善。世人的成心導致了偏頗的情感,困役了身心乃至失去真性,由此莊子主張凈化內(nèi)在的情感,涵養(yǎng)合于道的恬淡心態(tài),情性一體,悟道成為真人。正如張岱年所論:“《莊子》的倫理絕對主義和它以‘道德’為懷的理想精神互為表里。”[9](258“)莊子所說的無情的人卻是指圣人或真人?!盵9](270)陸長庚云:“命者,天之所賦;情者,性之所發(fā)。致命盡情,則中致而和亦致矣?!盵17](136)大道因虛空靈活而能應萬物,圣人證得道之樞紐,則是非皆忘,任造物之自然而應變無窮,彰顯了莊子“無情”的妙用。因此,莊子以超越凡俗的虛明心境應對世間人倫,既兼顧世間人倫又彰顯了超世之精神,體現(xiàn)了超世精神對世間倫常的引領與指導。正如張岱年所論:“道家倫理學是追求心靈自由和人性解放,追求人的內(nèi)在超越和精神境界的倫理學?!盵9](224)

結語

莊子“無情”論的主旨在于超脫人倫,追求超世的心靈自在與精神自由。不同于儒學的重心在追求和諧的世間人倫關系,莊子兼顧超世與世情的“兩行”,這源于人無可逃避、不得已的生存境況,人既需承擔人倫責任,也要保全生命,更為重要的是養(yǎng)護真性。對得道圣人而言,“無情”是莊子道家式的明體達用,任造物之自然而應變無窮,臻達“無情”的妙用,“無情”是破除凡俗、生死一體、逍遙自適的應世態(tài)度;對艱難生存的世人而言,“無情”是人倫應對、保全身命、涵養(yǎng)真性的高明策略。對不同位分的生存者而言,莊子死生一體、萬化無極的世界觀貫徹始終,引導人們涵養(yǎng)真性、返歸道初。莊子的寓言故事雖始于人事應對,但最終都是上達大道,指向逍遙自在的宇宙精神。莊子的“無情”并非完全絕情,而是既兼顧世情也無傷真性的“無情”態(tài)度,在通達道體、洞明世事的基礎上,游刃有余地應對世間,實現(xiàn)游世之自在。莊子的游世并非逃避世間,而是以恬淡空明的心境、以超世之境界與精神映射有情世界,以超越世俗的倫理規(guī)范引導心性與天地精神相往來,在處世方式上體現(xiàn)為不離世間而又超脫世間的特征。莊子“無情”論展現(xiàn)了出于本源又回歸本源的道德實踐進路:自形上的宇宙論落實于形下的道德行為。莊子主張以“無情”應世,運用超脫世俗的精神對待世間倫常,以忘我來破除世間人倫的局限與偏情,推崇無偏私的真性大情。莊子以圣人為典范,目的在于啟發(fā)世人求道之心,幫助學人通過修道的工夫?qū)嵺`證悟大道,不斷提升心性與智慧,乃至悟道成圣。莊子“無情”論的倫理思想對于安頓現(xiàn)代人浮躁漂泊的情感、凈化私欲功利的心靈、促進道德情感的健康發(fā)展、培育內(nèi)在的德性、訴求超越的精神,具有積極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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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永春)

①在先秦儒家經(jīng)典中,“人情”的內(nèi)涵主要有四個方面:一是指人的自然情感。如《左傳·昭公二十五年》中“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于六氣”,《禮記·禮運》中“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均指人們感應外物而自然產(chǎn)生的生理、心理性情感與欲求。二是指源于道德本心的道德情感,如《孟子》的“四端”之情,儒家以此作為實施禮樂教化的根據(jù)。三是將“情”的內(nèi)涵由“情感”擴展為心對外物的反應和作用。四是情從性出,是事物本有的內(nèi)在規(guī)定,是提供情感的存在根據(jù)與感動力量之源。后兩個方面在《郭店楚簡》中有體現(xiàn)。參見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春秋左傳正義(下)》,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454頁;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禮記正義》(全三冊),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689頁;丁四新:《論郭店楚簡“情”的內(nèi)涵》,載《紀念孔子誕生2555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卷三),武漢大學哲學系2004年10月1日,第1164頁。下引《莊子》只注篇名。

②牟宗三認為“無情”才能使自然之情存在,“無心于情而情存,無心于學而學存”。張岱年肯定莊子的“無情”,人無情,便能達到懸解的境界。陳鼓應認為莊子的“無情”倡導人超脫于俗情而提升至道情、天情,培養(yǎng)宇宙之視野與心胸。張立文認為,“無情”即不動情,超越一切喜怒哀樂的情感,任其自然,否定道德情感活動。王博認為莊子“無情”是以理化情,以了解世界的自然之理為基礎,體現(xiàn)了一種獨特的用心。崔宜明認為莊子主張“無情”,并不是壓抑和杜絕人的情感,而是要求情感的升華,反對拘執(zhí)、沉溺和放縱情感。參見牟宗三:《圓善論》,聯(lián)經(jīng)出版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版,第289頁;張岱年:《中國哲學大綱:中國哲學問題史》,商務印書館2017年版,第681—682頁;陳鼓應:《莊子論情:無情、任情與安情》,《哲學研究》2014年第4期,第53頁;張立文:《中國哲學范疇發(fā)展史(人道篇)》,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479頁;王博:《莊子哲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66頁;崔宜明:《生存與智慧:莊子哲學的現(xiàn)代闡釋》,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120頁。

①論文將莊子的外篇和雜篇作為其內(nèi)篇的延續(xù)與發(fā)展,以此為基礎論述莊子的“無情論”的倫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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