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問吳大木在哪兒。吳大木說:“我在橋頭呢?!崩掀耪f:“這大毒日頭的你杵在橋頭干啥?是準備相親娶第二個老婆嗎?”
在不大的A縣小城,唯一的一條河穿城而過,城中河上僅有的一座橋就成了人們相約見面的地標。當年他倆相親就是在橋頭第一次見的面。
吳大木說:“我在辦一件事。”
吳大木說話的語氣似乎是在辦一件特別莊重偉大的事情。
老婆第二個電話打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下午了。老婆問吳大木:“你狗日的還在橋頭嗎?”吳大木說:“嗯,我還在橋頭溜達著呢。”
老婆就火了。老婆說:“我知道你是個木頭,你忘記了我布置的工作嗎?”吳大木說:“哪敢?你讓我買一條兩斤左右的鯉魚我都買好了,兩斤二兩,拎手里了呢?!崩掀耪f:“你到底在辦一件什么大事?給我解釋清楚?!?/p>
吳大木說:“是這樣,我買了魚往家走的時候路過橋頭撿到了一串鑰匙。我認為丟鑰匙的人很快就會回來找,于是就等到了現(xiàn)在?!?/p>
老婆先嘎嘎笑,之后就開罵了。老婆說:“你真是一根筋、一頭笨豬!為了那串破鑰匙你都曬成魚干了吧!你不能喊一嗓子‘有沒有人丟鑰匙了’或者把它交給警察?”
吳大木說:“我喊了好幾嗓子,你沒聽見我嗓子啞了嗎?你說交給警察,可是路上的警察騎著摩托車嗖嗖就過去了,我不能去犯法攔警車吧?”
老婆說:“我不是讓你去犯法,我是說你腦瓜靈活點兒,一串破鑰匙不值得這么折騰。”
吳大木說:“你這是啥話?你咋不考慮丟鑰匙那人的心情?你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人家沒了鑰匙咋進家門呢?你只想著你自己,人家沒準急著進門呢!”
吳大木有些不耐煩,先掛了電話。擱平時他不敢用這么個語氣的。
一根筋的吳大木在這個橋頭已經(jīng)等了三個小時了。本來是半懸在樓頂火辣辣的太陽眼下已經(jīng)快掉到樓底了。在吳大木看來,每一個迎面走來的人都可能是來找鑰匙的。所以,每一個走來的人都會聽到吳大木同樣的一句話:“你丟鑰匙了嗎?”
老婆又一個電話打來的時候直接就喊了:“你有完沒完?你以為我稀罕你啊?我是惦記你手里的魚,都天黑了等魚下鍋呢!你到底要等到啥時候?”
吳大木口氣軟了,說:“沒事老婆,魚還在我手里,不久就能拿回去下鍋?!眳谴竽居终f:“掐指一算,丟鑰匙的人應(yīng)該很快就來了,我有預(yù)感?!?/p>
后來丟鑰匙的真的來了,那時候夜幕正好籠罩住小城。夜幕下的小城涼風(fēng)陣陣,吳大木幾乎有些猶豫動搖的時候,來了一個美女,她有一頭飄逸的長發(fā)。
美女溫柔地說:“大哥,你看見一串鑰匙沒有?”
吳大木聽到這句話差點兒暈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么說他終于等到了丟鑰匙的人。
吳大木說:“你看看是不是這一串?!?/p>
美女瞅了一眼說:“大哥,就是就是?!泵琅终f:“大哥,咋謝謝你???我請你吃飯。”
吳大木直接拒絕了。吳大木說:“這么一點兒事兒還值得這么隆重嗎?再說我老婆等著我回去做魚呢?!彼麚P了一下手中裝魚的塑料袋。轉(zhuǎn)身的時候他又說:“天黑了,你拿了鑰匙快回家吧,以后注意別再丟了哈?!?/p>
吳大木后來就回家了。后來他就坐在桌前了,面前是老婆煎的那條色香味俱佳的二斤二兩的鯉魚。
老婆說:“來,我敬你一杯酒,敬我們家拾金不昧的大英雄。”
吳大木咧開嘴笑了,咕咚喝了一大杯啤酒。
酒量不大的老婆又干了一杯。老婆說:“來,再敬一杯我老公今天英雄救美。”
吳大木把端起來的酒杯又放下了:“老婆,你是不是喝多了?我就是撿了一串鑰匙給人家了,咋就成了英雄救美?”
半醉的老婆又喝了一大口,盯著吳大木的眼睛:“我問你,今天丟鑰匙的人是不是一個大美女?你救了美女的急不就成了英雄救美嗎?”
吳大木皺了眉頭,說:“咦?我還沒匯報你咋就知道丟鑰匙的是一個女的?”
老婆說:“那女的是不是長發(fā)及腰、性感妖嬈而且還溫柔地說謝謝你,還要和你共度良宵?”
吳大木有些酒醒了,蹾了一下酒杯認真地說:“你瞎說什么,人家出于感激說要請我吃飯,我拒絕了,哪來的共度良宵!”
老婆又喝了半杯,嘎嘎笑了。
老婆說:“實話告訴你,那個‘丟鑰匙的人’是我的閨蜜的閨蜜,是我打電話讓閨蜜找她的閨蜜去的橋頭……哈哈哈……太好玩了!”
吳大木愣了一刻,突然吼了一句:“你人咋這樣!”突然就站起來,轉(zhuǎn)身去穿外套。
老婆說:“我哪樣?一串鑰匙多大的事兒?大不了花錢找開鎖匠撬門,百十塊錢的事兒值得你今天這樣?”
吳大木說:“不是那么回事?!边呎f邊往外走。
老婆問:“你要干什么?”
吳大木出門的時候撂下一句話:“去找你閨蜜?!?/p>
老婆沒明白他要干嗎。老婆說:“你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找我閨蜜?”吳大木說:“你想啥呢?我找你閨蜜去要那串鑰匙……”
吳大木就趔趔趄趄走進了夜色里。
吳大木趔趔趄趄的背影十分堅定。
[責(zé)任編輯 冬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