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睡得一點都不好。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個人在湖水里打轉(zhuǎn)轉(zhuǎn),風很大,忽上忽下的?!翱焐蟻硌剑焐蟻?!”我大聲疾呼,可那人并不理我,又奮力地向前游去。我順著方向仔細望去,似乎看見了一本書也在上下浮動著。那人快速地追了上去,兩者合二為一,瞬間就消失了。我趕緊揉了揉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湖水很冷,我被凍得一激靈,醒了。
吃過早飯,我便匆匆地走出家門。此時,天高云淡,微風拂面。天氣終于到了北京最舒適的季節(jié)。記得老舍先生曾說過:“秋天您一定要住北平,天堂是什么樣子,我不曉得,但是從我的生活經(jīng)驗去判斷,北平之秋就是天堂?!憋@然,這位地道的“老北京”是多么熱愛北京的秋天啊。
在通往東城區(qū)與王府井商圈的路上,高樓連接未來,老胡同述說著往事。黃包車載著我一路走街串巷,繁華與幽靜不停地切換,我仿佛走過了半個多世紀。那年,那月,那事;那情,那景,那人;那歲月的滄桑與變遷都匯集在這里。
到了。一幢老宅矗立在眼前?;彝?,白墻,漆黑的大門,兩只大紅燈籠懸掛在大門的兩側(cè)。
今天參觀到訪的人數(shù)寥寥,只看見四個小朋友和指導老師等五人端坐于老舍先生的雕塑前,他們在這里寫生。
一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柿子樹已高過屋頂并向上伸展。柿子黃里泛紅,累累的滿樹都是。我榮幸地趕上了“丹柿小院”最美的季節(jié)。
走進小院,溫馨的氛圍、典雅別致的設(shè)計映入眼簾。這個總面積約400平方米、設(shè)有19間不同功能的房間的四合院,是我見過最小的四合院。庭前擺放了一口大魚缸用來盛水,想必也是用來滅火的吧。東次間是老舍夫人胡絜青的畫室兼臥室,墻上掛的是胡先生的繪畫作品。西耳房是老舍先生的書房兼臥室。木制家具、桌椅、臺燈、寢具等一應俱全,透著一股別致與質(zhì)樸。
據(jù)說當年這幢四合院是老舍先生用100匹布換來的。他曾坦言,在所有生活過的地方,他最喜歡的還是北平,特別是北平的秋天。 這里見證了《龍須溝》《駱駝祥子》《四世同堂》等文學巨著艱辛的創(chuàng)作過程。
柿子樹是1954年夫婦倆移植過來的。老舍先生經(jīng)常為其培土、澆水、剪枝,間或在樹下打太極和創(chuàng)作構(gòu)思。庭前霽月小云飛,閑釣桃紅半尺圍。淺夢雁聲尤可寄,低回踱步熨清暉。
在丹柿小院,老舍先生度過了16個春秋,傾注了對生活的無限熱愛和眷戀。
人們常說睹物思人。一個如此熱愛生活的老作家為了尊嚴和氣節(jié)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投湖。他的寶貴生命永遠定格在1966年8月24日這一天。而與其文脈相連、堅韌不拔的“老屋”卻“活”了下來。它向人們揭開了塵封已久的往事,喚起了人們記憶的長河……
1999年的那一時刻,陽光終于驅(qū)散陰霾。“丹柿小院”重獲新生。它渴望自由呼吸,它又可以說起《茶館》里的四姥爺,講述他們的故事了。
孩子們把完成的作業(yè)轉(zhuǎn)身交給了指導老師,我也好奇地湊了過去。老師指點著說:“你看,先生的這個眼神,透露出來的是善良、自信和剛毅。這里要重點把握?!崩蠋熡霉P勾勒著,我表示十分欽佩和贊許。
午后的陽光斜映在孩子們的臉上,就像金秋的柿子般飽滿和圓潤。 步入文明時期的這一代孩子是幸運的。他們的愛好得到了家庭乃至社會上的鼓勵和支持。他們的喜怒哀樂也得到了充分的關(guān)注和尊重。
“丹柿小院”在喃喃細語中迎來了華燈初上,熱鬧一天的“豐富胡同”終于安靜下來,可我的心卻怎么也不能平靜。單是為了昨晚的那場夢嗎?大概、或許也不全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