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秦嶺北麓、渭水南岸的一個小村莊,村莊隸屬陜西省寶雞市渭濱區(qū)石鼓鎮(zhèn)。石鼓鎮(zhèn)那時候還叫石壩河鄉(xiāng)。小時候,父親讓我坐在炕頭背誦唐詩,背到韓愈《石鼓歌》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距離我家不遠(yuǎn)的一個村子竟然出土過著名的石鼓。后來我到楊凌讀中專,終于明白了石鼓的歷史價值。那時和學(xué)校文學(xué)社的詩友們談起韓愈這首詩,我心中充滿了自豪。
我的老家距離寶雞市有七公里的路程,老家相對城區(qū)地勢較高,從家里去城里,全是下坡路,而從城里返回時,自然變成了上坡路。記憶中,父親騎著他那輛破舊的二八加重飛鴿自行車,我坐在鐵鍬把粗的橫梁上,哥哥坐在后座上。那時候路是砂石路,下過雨后路面坑坑洼洼,有時父親忘了減速,我的屁股就會彈起來又坐下,突如其來的一陣疼痛不言而喻。
那時家里有幾畝蘋果園,賣果子就得去城里。這段路上,母親總是又喜又憂。喜的是秋天她騎著自行車帶兩大竹筐蘋果去城里,下坡路一點都不費力,只需適度剎車即可;憂的則是,母親每天要騎自行車去城里飯店收剩飯,回來當(dāng)豬飼料,去時兩只空鐵桶叮當(dāng)作響,母親身輕如燕,回來時則沉重如山。為了給母親解憂,每天放學(xué)后我都會在學(xué)校門口的大坡下等母親,給她搭把手。
上初中后,學(xué)校在城南,那里是城區(qū)和一個城中村的接合處。每天往返于農(nóng)村和城里,看著城里新奇的事物,我心底里總會生出一種美好的向往。初中畢業(yè)那年,我坐上綠皮火車,一路向東,到了楊凌上中專。畢業(yè)后外出打工,更是越走越遠(yuǎn),先到咸陽,再到西安,然后到廣東。后來又回到故鄉(xiāng)選擇了參軍,到了貴州。在部隊的兩年時光里,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故鄉(xiāng)的一草一木。
退伍回到寶雞那天,我清楚地記得,父親在火車站接我。出了火車站,我徑直走進一家面館,咥了滿滿一大碗我朝思暮想的寶雞扯面,直呼過癮。那一刻我才明白,人一生不管走到哪里,胃始終是屬于故鄉(xiāng)的。我終于回到了炊煙裊裊的家鄉(xiāng),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這一次歸來,我再也沒有離開過寶雞。
老家的土坯房已經(jīng)重建成了瓷磚貼墻的磚瓦房,通往城里的公路修成了平整的水泥路。經(jīng)過幾年的打拼,我在寶雞城里終于有了一套可以安居的房子。房子就在渭河南岸邊上,空氣清新,鳥語花香,站在陽臺上,可以飽覽渭河一年四季的美景。雖然是二手房,面積也不大,但我們一家三口住在這里其樂融融。小區(qū)門口就是一座步行橋,夏夜常常吹著涼爽的晚風(fēng),走路去河對岸的大型超市購物,然后在星星的守護下滿載而歸。
再后來,家庭經(jīng)濟條件慢慢好了,買了一輛小轎車。有了車之后,我游覽這座城市方便多了。周末無事的時候,我常常帶兒子去人民公園的游樂場,去石鼓山上的寶雞青銅器博物院,去渭河灘上放風(fēng)箏,去看長樂塬抗戰(zhàn)工業(yè)遺址……從西向東,由南而北,不放過每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不放過每一個充滿樂趣的角落。
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寶雞這座城的山水,厚道中不乏秀美,靈動中不失溫度。山是堅韌挺拔的山,水是滋潤萬物的水?!俺绲律卸Y,和諧包容,聞雞起舞,開放創(chuàng)新”的城市精神,一直鼓舞著我。到了外地,有人問我是哪里人,我都會驕傲地說:“我是寶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