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既開辟通往未來的道路,又潛藏著足以毀滅一切的危險。在科幻作品中,超智能機器可能失控,基因改造也許會引發(fā)倫理災難,未來都市催生著人性的墮落和階層的撕裂……許多科幻作品猶如一面鏡子,反射著科技發(fā)展的雙面性。
1915年,陳獨秀在《青年雜志》(后更名《新青年》)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敬告青年》一文,高舉新文化運動大旗,希望用“德先生”(Democracy,即民主)和“賽先生”(Science,即科學)掃除積弊,開創(chuàng)一個嶄新的時代。
在這之后,民主與科學的觀念逐漸深入人心,并日益?zhèn)鞑ィ撦d起無數(shù)人的夢想。與此相應,作為科學在現(xiàn)實中的應用,“科技”也成為一個極具影響力的詞匯,難以置疑地與進步、發(fā)展、壯大、領先等褒義詞緊密相連。
100多年過去,自動駕駛、遠程手術、器官移植、腦機接口、無性繁殖……人類在人工智能、電子信息、大數(shù)據(jù)、智能制造、計算機與軟件工程等領域的長足進步已經(jīng)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皳碜o科學”的觀念也正在顯現(xiàn)出某種潛在的不足,科技的發(fā)展對我們來說是否只有正向作用而絕無不良影響呢?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本期兩篇小說《天才芯片》和《時空交會處的見面》的主題都是人類對科技的反思。一味追求科技進步是否可?。咳藗儠粫虼藟嬋肽撤N新型的陷阱,迷失自我,或被科技所操控?
《天才芯片》中的李小萌接受了外星人植入的大腦芯片,突如其來的高科技手段使其智商迅速提升,可以輕松過目不忘,每門功課都能拿到滿分,成為父母眼中的驕傲。也正因如此,他失去了正常的學習與成長的過程,失去了體會更多喜怒哀樂和自我的樂趣,異化為一個眾人眼中的符號,人生變得枯燥、單調(diào),連自己對自己都感到陌生。
李小萌的遭遇反映了目標與過程之間的辯證關系,實現(xiàn)目標固然重要,但在此過程中經(jīng)歷的種種細節(jié)也同樣重要——千錘百煉的磨礪、悵然若失的遺憾、峰回路轉(zhuǎn)的喜悅、來之不易的收獲,都是人生必經(jīng)的風景,直接跳到終點便失去了豐富的人生況味。最終,李小萌讓外星人取出芯片,做回普通的孩子,因為他已意識到自己被掠奪了各種體驗人生的機會,科技變成了他的桎梏,而非讓他自由。
《時空交會處的見面》中,W星已經(jīng)發(fā)展為高科技社會,卻因此丟掉了沿襲久遠的文化,失去了曾經(jīng)固守的精神內(nèi)核,同樣,他們最終決定放棄絕頂智慧,回歸舊有生活,尋找最本真的自我,完成了返璞歸真的過程。
我們可以欣喜地看到,無論是成熟作家還是剛剛走上創(chuàng)作之路的青少年,都已注意到科技的兩面性,并在作品中具體呈現(xiàn)。前者生動地描述了少年稚嫩而真實的心理,后者則努力將思考深刻化,不同風格的作品殊途同歸,映射出共同的話題:什么才是人類最想要的?當科技帶給人類便利、快捷、輕松時,是否也剝奪了人類本該嘗試的一些東西?很多時候,我們只關注科技的益處,卻忽略了它的弊端。
類似主題曾多次出現(xiàn)在中外科幻作品中,無論是瑪麗·雪萊(MaryShelley,英國作家)的《弗蘭肯斯坦》、赫伯特·威爾斯(HerbertGeorgeWells,英國作家)的《莫洛博士島》、愛德華·福斯特(EdwardMorganForster,英國作家)的《機器停轉(zhuǎn)》,還是張之路的《非法智慧》、劉慈欣的《魔鬼積木》、王晉康的《生命之歌》……都旨在提醒人類不要過度依賴科技,應提防其不容小覷的負面作用。
科技作為一把瑕瑜并存的雙刃劍,擁有極為復雜的兩面性。向外揮舞時,它可以為你披荊斬棘;揮向自身時,也可能造成無法承受的傷害。過度自由或許會帶來過度束縛,無限便利也可能成為另一種羈絆。怎樣因勢利導,用好科技這把劍?這是一個值得我們認真思索的問題。
有朝一日,當人類意識到各種潛在的風險,剔除單純的科技崇拜時,或許便能真正地保全自我、駕馭自然。
(責任編輯/牛一名美術編輯/胡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