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復旦大學針對本科論文使用AI工具，率先發(fā)布了6條禁令。這是AI在教育中的使用問題的第一個明確的官方規(guī)定，在“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的課堂中，AI是不是也是入耳的呢？猶太裔未來學家赫拉利近期出的一本書《智人之上》，從信息連接與演化的角度給了我另外的啟發(fā)。他在書中與此有關的一些觀點如下：

1.天真的信息觀認為技術能解釋真相，技術能帶來智慧與力量，而復雜的信息觀卻認為人類在技術之前已經(jīng)演化出一種權力秩序，而除了真相外，權力秩序也能產(chǎn)生力量；

2.人類有三種現(xiàn)實——主觀現(xiàn)實、客觀現(xiàn)實、群體現(xiàn)實，拋開“真相”不談，人主觀所想、客觀所在以及人群中流傳的“故事”，都是信息意義上的現(xiàn)實；

3.作為智人的現(xiàn)代人類，通過紙為代表的客觀現(xiàn)實，彌補了人類極不擅長的短期記憶的變異問題，然而智人相比起被打敗的其他人種特別擅長的是通過故事來傳遞長期記憶，這種長期記憶并不準確，卻能通過適應環(huán)境的變異變得智慧。

如果用天真的信息觀看，獲得真相是技術的一切，獲得真相的能力就是一種技術的力量；而如果用復雜的信息觀來看，演化的秩序更是一種力量，這種穩(wěn)定演化的秩序本來就是一種力量，且是比技術力量更加原始穩(wěn)定的力量。

同理，教師與學生的課堂，是師生關系、生生關系、師師關系社會性的綜合，千百年來形成了一種原始的穩(wěn)定教育與學習的進化秩序，這種進化秩序隱藏了非常多的天真的信息觀所不包含的“群體現(xiàn)實”，課堂上學習的知識與教師的教學教案以及學生的成績與學習狀態(tài)可以成為“客觀現(xiàn)實”，教師的主觀努力和學生的聚精會神程度和所思所想成為“主觀現(xiàn)實”，而教師主觀和客觀所演化出來的各種關系進而演變成為非文字信息所能承載的叫“群體現(xiàn)實”，正是由于群體現(xiàn)實不能被量化，才適合人的長期記憶，才通過“故事”變成教育最珍貴的東西。而試圖通過人工智能手段，將絕對正確的信息滲透和解體教育的最小單元——課堂，是對教育進化與創(chuàng)新的扼殺，也是對師生關系的社會性扼殺，最終造成的是教育的社會性的完全喪失。

回過頭來思考，本科論文是學生培養(yǎng)過程中的一個基本教育單元，在這個基本教育單元中，學生通過提出問題、尋找文獻找到理論、運用理論進行分析、運用工具進行分析設計與實施、得出結論和建議的過程，完成一個完整的訓練頭腦的過程；與此相對的是，教師通過觀察和指導學生，以及不斷提出建議和發(fā)現(xiàn)問題、提取閃光點的過程，不僅完成對學生的指導過程，也完成迭代的教育認知過程。而試圖將人工智能引入這種單元，打亂教育秩序，是致命的，也是徒勞的。

當然，并不是教育中不能使用人工智能。事實上，大量的管理工作、毫無教育意義的復雜的重復性工作，還是能夠通過人工智能解決的。

最后，借用《智人之上》的一句話來做個結尾：人類想通過權威投射到一個絕對正確的文本上，借此避開凡人可能的錯誤，這件事從未成功過。教育改革想通過技術投射到一個絕對精細的智能手段上，借此避開教師和學生可能的經(jīng)驗不足和不努力，這件事也永遠不會成功。

魏忠

上海海事大學/庚商教育智能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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