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為天,食具的存在也顯得格外重要。它們延伸出無數(shù)根名為“緣分”的金線,聯(lián)結(jié)著各種各樣的存在,感受人間的煙火,漸漸有了靈魂與生命。
細品一勺美好的時光
孩提時,一飲一食離不開勺子。木勺柄長頭圓,樸素?zé)o華,最適宜用來吃粥,再笨拙的手也能舀起粥,縱使手抖,木勺掉在地上,洗洗也能再用。瓷勺呢,白白凈凈,線條圓潤,勺頭中央盛開著一朵俏麗的粉荷,永不凋謝。喝湯最怕太燙,這時候瓷勺派上用場:舀起一勺湯,遞到身前,吹散熱氣,輕抿一口,姿態(tài)優(yōu)雅端莊。
不過,瓷勺也有令人煩惱的時候。我三天兩頭生病,常與藥粉相伴。飯后,母親拿出一包藥粉撒在瓷勺上,倒上溫水,用藥粉紙攪拌。我如坐針氈,生病固然難受,苦藥更讓我避之唯恐不及。牢牢緊閉的牙關(guān)最終打開,被迫接納不速之客。那一刻,苦味仿佛遍及我的五臟六腑,直沖天靈蓋,非得灌上幾杯水不可??嗨庪y喝,但到底是良藥,我的病很快就有了好轉(zhuǎn),瓷勺自然也是有功之臣。
不管是木勺,還是瓷勺,它們都是那么可愛,那么親切,承載著美好的時光與生活,在我的心里留下永不磨滅的痕跡。
夾取一筷溫情的歲月
從什么時候開始用筷子,又是怎么學(xué)會使用它的,我已記不太清楚了。大概是這樣的吧,老實本分的筷子和不甚靈活的手碰到一起,總會發(fā)生各種各樣的意外。幸運一點,把盤子弄得狼藉不堪后,終于勉強夾起一片青菜,但更多的是,筷子在三餐時不斷地跌倒,摔傷,磕碰腦袋。最容易受傷的是筷子,最有耐心的也還是筷子,任你百般折騰,它依舊面不改色。要是換了瓷勺,怕是當(dāng)場被氣得自我毀滅。
筷子是一種靈性的物件,收于手中,一開一合間夾取食物,往往讓人聯(lián)想到人雙手合十虔心祈禱的模樣。我想,每一次用筷子夾取食物,都飽含著人們對食物、對哺育萬物的自然的感恩。
筷子也能傳遞閩南人的溫情。吃海蠣煎時,時常需要身旁的人幫忙用筷子“剪”一下,在一雙雙筷子你“剪”我夾的來往里,人們先后享受這道美味,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手中的筷子仿佛也有了溫度。
真得感謝發(fā)明筷子的人。歲月匆匆,筷子卻留住了它溫情的印記。
手捧一碗暖心的生活
在一日三餐里,比起勺子和筷子,碗陪伴我的時間更長,每日都有它的身影。我的碗口大肚小,外有一層蓮花釉,要是單手端著,五指托住,那手指還真像觀音菩薩蓮花座上的蓮瓣。
我一向挑食,有次沒什么胃口,碗也不端著,就拿著筷子夾菜夾飯。母親見了,一頓責(zé)備,說吃飯要有吃飯的樣子。我只好端起盛著白米飯的碗,頭腦中閃現(xiàn)出新的想法:小小的碗里容納一切,有清風(fēng),有細雨,有旭日,有朗月,有泥土的歌聲,有農(nóng)人的微笑……它們一同化為潔白的、飽滿的米粒,神圣又純潔。掌心、腹中的暖意,正是它們熱情的問候。
讀中學(xué)時,我在學(xué)校食堂用午飯,晚上回家。食堂用來盛飯的是不銹鋼餐盤,盛湯的是小小的不銹鋼盆,我總覺得少了什么東西。有一年冬天,食堂外下起瓢潑大雨,等排隊打到飯菜時,我已是饑寒交迫,胡亂扒幾口飯,捏著盆沿小心地喝幾口湯。很快,胃便漸漸暖了起來,只是手指仍舊僵硬、冰涼,寒意凝固在血管里。想摸著湯盆取暖,又太燙,這時我念起瓷碗的好處來了。試想,捧著碗喝湯,端著碗吃飯,濃濃的暖意流入掌心,流入身體每一處,該多好??!縱是寒冬冷雨,碗也能讓生活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