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韻裊裊,聲聲悅耳。
我對音樂的最初認知,源于奶奶在勞作時哼唱的一首首歌謠。那些質(zhì)樸的旋律,猶如歲月的書簽,靜臥在我記憶的書頁之中。每當翻閱,便會飄溢出溫暖而熟悉的氣息。微風輕拂,河面波光粼粼。我在河邊看著奶奶一邊洗衣服,一邊哼唱著:“里下河,水網(wǎng)密,魚蝦肥,稻花香……”里下河地區(qū)是奶奶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這里的水、土、人,皆深深印刻在她的心中,也融入了她的歌聲里。金黃的稻穗在田野中搖曳,奶奶在田間辛勤勞作,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人人那個都說哎沂蒙山好,沂蒙那個山上哎好風光……”風中隱約傳來的歌聲,彌漫著稻子成熟的香味。從奶奶的歌聲中,我聽懂了老一輩對革命先烈的感激和對今天美好生活的珍視。奶奶的歌聲,是對過去的銘記,是對當下的解讀,也是對未來的憧憬。
長大后,走過眾多城市。從街頭巷尾、亭臺樓閣傳出的聲音,是城市文化的生動詮釋。北京的京劇,婉轉(zhuǎn)的唱腔訴說著古都的輝煌與滄桑。從宮廷至民間,京劇見證了北京的風云變幻,成為這座城市獨特的文化符號。西安的秦腔,以其豪放的風格,展現(xiàn)出十三朝古都的雄渾氣魄。古老的城墻下,一聲秦腔吼出,仿佛讓人穿越時空,感受到歷史的厚重與深沉。蘇州的評彈,亦是江南水鄉(xiāng)的溫柔回響。吳儂軟語,弦琶琮錚,在那細膩的唱腔中,流淌著蘇州城的靈秀與雅致。這些古老的音樂形式,如同歷史的活化石,記錄著城市的變遷,傳承著城市的記憶。
音樂架起了我與文學之間的橋梁。當文字與音符交織,便能觸動我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1987年版電視劇《紅樓夢》的插曲堪稱原著的靈魂共鳴,其中《葬花吟》更是作曲家王立平老師耗費一年零九個月創(chuàng)作而成。曲中情感飽滿而內(nèi)斂的齊唱,清亮且穿透人心的女聲,急促沉悶的鼓聲,以及如泣如訴的二胡聲,牽動著我的心弦。悲愴凄苦的詞曲道盡世間兒女情長。你再聽,一首蕩氣回腸、氣勢磅礴的《臨江仙》,讓我們得以重新回顧三國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袄嘶ㄌ员M英雄”,在歷史的大浪淘沙之下,那些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英雄人物,有的功成名就,有的壯志未酬,有的含恨而終,皆被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扒嗌揭琅f在,幾度夕陽紅”,在這無盡的歷史長河中,人類如此渺小。然而,正是這些渺小的人類,創(chuàng)造了輝煌燦爛的文明。
溯流而上,音樂在華夏的源頭早已誕生。那些無法壓抑的思念,難以斬斷的情思,就在那參差荇菜之下流淌,在那夭夭之桃中涌動,在葛覃浣衣女子小憩時朦朧的歌聲里徘徊。然而,《詩經(jīng)》之美,又豈止于歌頌真摯美好的愛情?“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風霜雨雪道盡了戰(zhàn)爭年代百姓的離殤之痛;“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時光流轉(zhuǎn),見證了祖輩依時勞作,精心編織自己的生活;“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質(zhì)樸的文字溫暖了歲月,流淌著人們的厚道與善良。《詩經(jīng)》中的詩,大多是簡簡單單的四字,字里行間亦有重復,然而卻傳達出了最真摯的渴望、最純凈的思念。那是中華幾千年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夢之起源。
音樂的力量生生不息,用不同的韻律節(jié)奏讓我們領(lǐng)略世界的不同層次,感受生命的豐厚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