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犁

時間：一九六二年秋。

地點：山東某村。

人物：秦老正——生產(chǎn)小隊長，45多。老正妻——42歲?？l——老正子，22歲。秀梅——女，21歲。

布景：普通的農(nóng)舍。外間設有鍋灶、飯桌等。右通內室。內室門上掛著布門簾。外間的大門臨著場圃，左面有一木檑方窗，窗戶有向日葵和柿子樹。

幕啟：秦老正的妻子正向鍋里添水，然后蓋上鍋蓋，轉到灶前點火。這時外面?zhèn)鱽硪粋€人的歌聲：“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呀，洪湖岸邊是呀么是家鄉(xiāng)呀……”隨著歌聲，秦俊海荷鋤走上。

俊海：娘，飯做好了嗎？

老正妻：（直起腰來）喲，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鍋里才剛添上水，我這還沒點著火哪！

俊海：（放下鋤）嗨，快點。（一想）算了，有涼餅子嗎？我吃涼的。

老正妻：什么事呀，這么慌？

俊海：你別管了，餅子呢？

老正妻：到底要干啥去呀？

俊海：南村今晚上放電影，……

老正妻：就是為了看電影??？

俊海：嗯。

老正妻：（向外望望）那你忙的什么？太陽還老高呢！

俊海：去晚了，就占不到好地方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去。

老正妻：跟誰一起去呀？

俊海：你別管了。

老正妻：怎么？跟誰一起去都不能說！

俊海：你別管了！娘！

老正妻：好，不管。（忽然想起）哎，你來得這么早，地鋤完了嗎？

俊海：鋤完了。

老正妻：鋤完了？你今天不是鋤汪北面的那塊地嗎？

俊海：是呀。

老正妻：你是個飛手啊，那么一塊地，太陽不落就鋤完了。

俊海：嗯，我是加油干的。

老正妻：哼，哄了別人可哄不了你爹，要是不經(jīng)過他的眼，你可別打算交工！你忘了，上回點豆子，你點得不勻叫你返工！

俊海：（心里有點毛）那……

老正妻：別這、那的啦，要是沒鋤好，趕緊再回去鋤去，天還早著哪！

俊海：（走過去摸了摸鋤，又放下，決心地）我鋤好了。娘，快給我點吃的吧，停會兒還有人來找我哪！

老正妻：誰來找你呀？

俊海：哎，你別管了！

老正妻：又別管！好，我不管。跟你說吧，上午的餅子全吃光了，要吃呀，你等著吧！

俊海：嗨，真是?。ㄗ聛?，見娘慢慢地燒火，又沉不住氣站了起來）娘，我到外邊站站去，停會兒要是有人來找我，叫他稍等一下??！

老正妻：到底是誰來找你呀？

俊海：你別……

老正妻：又別管！是不是？

俊海：不，等來了你就知道了。

（下）

老正妻：哼，真是人小鬼大，（把火向灶底推了推，站起，端盆到內室盛了半盆面出來，在灶旁和面）

〔外面?zhèn)鱽砗奥暎?？俊海回來了嗎”?/p>

老正妻：回來了！誰找他呀？快屋里來吧?。ù甏晔稚系拿妫镜椒块T口）

〔聲：“不是我找他，是他爹找他呀！”

老正妻：他爹找他干什么？

〔聲：“說是地鋤得馬虎，找他去重鋤哪！”

老正妻：我說呢，這孩子準是又干了跑馬活了！那能鋤這么快！好！我喊他去?。ㄗ叱鲩T）俊海！俊海?。ê傲藘陕暶τ峙芑貋恚┌眩锇?！火都著外頭來了?。Φ皆钋跋蛟顑葥聿癫荩?/p>

俊海：（上）娘，找我的那個人來了？

老正妻：（沒好氣地）來了！

俊海：在哪里？

老正妻：在玉米地里哪！

俊海：娘，到底是……

老正妻：你到底是怎么鋤的地？

俊海：一鋤一鋤，鋤的唄！娘！到底誰來找我啦？

老正妻：誰來找你啦？你爹，你爹找你去重鋤呢！

俊海：（拉長了臉）重鋤？那得鋤到什么時候！

老正妻：到什么時候？就是到二半夜，不鋤好，他也不會饒你！看你還馬馬虎虎唄！你爹那個脾氣你還不知道！趁天還沒黑，快再鋤鋤去吧！要不呀，你也別打算去看那個電影。

俊海：我不去！

［俊海欲轉身外出，秦老正出現(xiàn)在門口。］

秦老正：（瞪著眼向俊海）你的腿倒是怪快啊?。ū平鼉鹤樱┠愀墒裁椿貋砹?？

俊海：（頭微低著）吃飯來了。

秦老正：我看將來選吃飯積極分子一定得選上你！我問你，你那叫鋤的什么地？

［俊海低頭無語。

秦老正：（十分氣忿地）看看你那最后幾垅地鋤的！那叫人干的活嗎？那是貓蓋屎！你是給地主干活嗎？哄過去就算完！喂？跟你說過多少遍，鋤頭一遍一定要鋤得深一些，要不第二遍、第三遍就下不去鋤?？赡愕购茫z一鋤空一鋤，拉上士蓋上就算完了！你這叫干活嗎？楞想騙隊里的工分呀！

俊海：誰要騙工分了！就是后面那兩垅鋤的糙一些，其余的不都是保質保量啦！

秦老正：你還有臉說呢，“就是那兩垅”！半垅也不行！那勞動公約上怎么寫的？我這個隊長的兒子就領著頭不遵守！

俊海：晤……

秦老正：去，把那兩垅地重鋤一遍！你怎么不動呀！

俊海：我今天有事，明天去。

秦老正：什么！明天？

老正妻：哎，今天就算了，明天再鋤也一樣。

秦老正：哼，今天飯為什么不放在明天吃？明天還有明天的活哪！快去！

老正妻：哎呀，都快要吃飯了，干什么那么急呀，今天鋤，明天鋤還不是一樣！

秦老正：不行！這個規(guī)矩先得從咱們家立起來！按公約辦事：定量、定質、定時！這個規(guī)矩絕不能從我這個隊長家里先破壞！（指著俊海）去！

〔俊海皺眉，苦著臉回頭看母親。

老正妻：我說，你就是個死八板，不就是那兩垅地嗎？等做完飯我替他鋤去！

秦老正：啊？他又不是才抱出來的小雞，走動還要老母雞帶著！替他！不能這么遷就，規(guī)矩都是打頭上破的！他又不是三歲兩歲的孩子，隊有個隊規(guī)，家還有個家規(guī)哪！

俊海：（心神不安地不住向門外瞅，忽然）今天算我全白干，工分我不要了！

秦老正：什么？你……你……（說著彎腰脫鞋想打俊海，一面嘴里罵著）你要造反了！

俊海：（見勢不妙，撤身向外跑，回頭向老正妻）娘，我不吃了！

（跑出門外）

秦老正：（拿著鞋追）你往哪跑？小狗崽子1

老正妻：（攔住老正）你干什么呀！孩子有事。你也不問青紅皂白的。

秦老正：（放下鞋穿上）他有什么事？有事就鋤那號地？

老正妻：你少吵吵。坐下，我跟你說。

秦老正：（坐下）就是你老護著他。

老正妻：他要看電影去。

秦老正：（陡地又站起）看電影？他還看大戲哪！為這個事就吊兒郎當把活不當活？再過幾天，他拉泡屎還要請三天假呢！

老正妻：看你，急個什么勁兒呀！他不是自己去的，還有一個人呢？

秦老正：誰？

老正妻：那……那你就別管了。

案老正：怎么？我不管！我是他爹，我不管！誰管？

老正妻：瞎！我也不知道呀！

秦老正：不知道你打個什么岔！真是?。ㄓ忠鋈ィ?/p>

老正妻：我不知道，你還猜不著？那還用說，準是個女的。

秦老正：女的！怎么，他胡搞？

老正妻：看你這個嘴，跟沒帶籠頭似的。那還不是俊海有對象了。

秦老正：哼！男男女女在一起，整天唧唧喳喳，不知擔誤了多少事。管他干什么，得公私分清，今天先得給我把地鋤好！

〔秦老正向門外走去，正好碰著秀梅扛著鋤走進來。老正停住。

秀梅：俊海在家嗎？

老正妻：（搶著問）呵！就是你要找俊海呀？

秦老正：（沉著臉）以后再找吧，他今天得鋤地去。

秀梅：鋤地？都該收工了，怎么還去鋤地？

秦老正：那你就別管了。

秀梅：大叔，我看你是上了點兒氣了吧！

秦老正：（仍氣呼呼地）哼?。ㄓ窒蛲庾撸?/p>

老正妻：你上哪去？

秦老正：我找俊海，今天非得讓他把那兩垅地鋤好不結！

秀梅：大叔，你說的是俊海鋤的那地呀？

秦老正：啊。

秀梅：算了吧。

秦老正：算了？（兩眼瞪得老大）秀梅呀，你是共青團的宣傳委員，我可要給你提個意見。

秀梅：那歡迎。

秦老正：你們年輕人是干活碰高興?。「吲d時就正兒八經(jīng)地干一陣子，不高興了，就潦潦草草，不顧質量。

秀梅：這個問題我們也注意到了，正要向團員進行教育哪！您還有什么意見？

秦老正：應該教育團員，少搞什么戀愛、對象。

秀梅：這……

老正妻：你這是什么意見，這不整個的是封建嘛？

秦老正：（向妻瞪一眼）你不懂就別亂插嘴！，（向秀梅）我這個意見乍一聽是不大中聽不大對你們的口味！可你說說搞那玩藝兒，有幾個不擔誤生產(chǎn)的？俊海這個事我是剛聽他娘說的，說是要跟一個女的一塊上南村著電影，就毛毛糙糙地把地耪了耪草交差了！你說，一個個要都像這樣，那會誤多少事！

秀梅：（笑笑）大叔！可也有搞戀愛不誤事的。

秦老正：那……那百里挑一。你說吧！東頭三柱子，西院的二春，還有……

秀梅：還有不少好的，您不知道。其實，擔誤不擔誤活兒，那不關戀愛的事！那是他思想有問題。

秦老正：那……這事咱說不到一塊去，年紀不同，立場也不一樣。

秀梅：這不是年紀的問題，這是事實。

秦老正：這個問題，咱倆用不著爭論，不過，閨女，我可要勸你，要是你想一直保持你這個積極勁兒，就千萬別搞戀愛！

秀梅：（噗哧笑了，但大方地）不，我可不想當一輩子老閨女。

老正妻：（指老正）你是發(fā)熱燒的！這虧是秀梅，要是別人，可怎么了？

秀梅：沒關系，隊長對隊員提意見是應該的嘛！

秦老正：（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兩下）依我說，就是戀愛，也別找俊海這樣的！

秀梅：（又笑了）為什么？

秦老正：勞動不好，干活毛毛糙糙，不能算個正兒八經(jīng)的莊稼人！

老正妻：就是你好，整天搭拉個臉，跟誰該你二百錢似的，要走快走你的，別在這兒瞎編排啦，俊海哪點不好，老老實實的！就是今天鋤壞了兩垅地，就什么都不是了！你不是要找俊海嗎？快去！別擔誤了你這大事，走！走?。ㄍ评险?/p>

秦老正：你還當我不找他怎么的！就是你護著他！（欲下）

秀梅：隊長，您別忙走。

秦老正：（停下）怎么？

秀梅：您把意見給我提完了，該我給您提意見了！

秦老正：提意見？

秀梅：啊。

秦老正：等晚上再提吧。我得先讓俊海把那兩垅地重鋤一遍。

老正妻：嘿，給人家提意見怪有勁，一聽人家給自已提意見了，就想溜！

秦老正：（生氣地）你少插嘴行不？

秀梅：我提的這意見，也是從那兩垅地上說起的。

秦老正：噢，那你就快說吧！

秀梅：俊海沒把那兩垅地鋤好，這是他的錯?？墒悄@個當隊長的幫助他做了些什么呢？

秦老正：幫助他？

秀梅：啊。

秦老正：幫助他什么？

秀梅：幫助他以后能自覺地仔仔細細地干活呀！

秦老正：不依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隊里有公約，要他遵守，家里有我，不好生干，我有鞋底等著他！

秀梅：要是他還不好好干呢？

秦老正：瞧我不砸斷他的腿！

秀梅：那不落個殘廢！你還得白養(yǎng)活他一輩子呀！

秦老正：那……

秀梅：俊海是您兒子，您敢打他的腿，要是別人不正經(jīng)干，您也能打人家嗎？

秦老正：這……

秀梅：剛才您檢查俊海鋤地的時候，正好我從那路過，我見您又嚼又罵的，就是沒見您幫助他把地整一整。

秦老正：怎么？我?guī)椭训卣?？這一回他不好生干，你替他干了，開了頭，還有下一回呢！這不是幫助，這是要把他慣壞！

秀梅：您把人的覺悟看得太低了，我們現(xiàn)在的青年，可不是那不知好壞的人！

秦老正：知道好壞？現(xiàn)成的公約，上面寫得明明白白的，有覺悟還不照著執(zhí)行！

秀梅：能幫他干個樣再批評，那不更好嗎？

老正妻：是嘛！他再大也是個孩子嘛！你當?shù)荒芙o他鋤兩鋤？哼！除掉吹胡子就是瞪眼。

秦老正：（頭一歪）怎么什么事你都想插兩句呢？你懂啥，領導

干部就要鐵面無私。

老正妻：鐵面無私就是吹胡子瞪眼！

秦老正：你……你快做你的飯吧！

老正妻：（回身拿起俊海剛才放下的鋤就向外走）我做個樣子給我兒子看看，我替他鋤那兩垅地去！

秦老正：給你個麥芒你就當了針（真），（把鋤奪過）拿過來吧?。ㄞD身向外走去）

老正妻：（向門外）你……你不吃飯了？（無回聲。轉身笑笑）屬周瑜的，一激就上陣。

秀梅：（笑）哎喲，那地……

老正妻：那地就讓老頭子鋤去吧！你笑什么？

秀梅：（抑制不住地大笑）哈哈哈?。ㄏ蚶险叩姆较蚝埃╆犻L！大叔！……

老正妻：別喊他啦！叫他去吧！

秀梅：大叔真是個好隊長，一絲一扣都不讓。我跟他說著玩兒的，他真的又去鋤了。

老正妻：他要是不把那點地鋤好，飯也不能吃，覺也睡不下，讓他去吧?。ㄒ娦忝芬酒穑φf）秀梅呀，我去給你找俊海去。

秀梅：不用了！我回家吃飯去啦！

老正妻：別忙，你等等……

秀梅：算了，大嬸，我原來是要找他的，這會兒不了。

老正妻：怎么？秀梅：原來是找他去把那地鋤好，這會兒大叔去了，就不要找他了。

老正妻：（失望地）??！……

〔秀梅站起欲走。

老正妻：（拉住秀梅）秀梅，你不是跟俊?！ㄒ娦忝房囎∧?，不好直說）你不是要跟俊海一起去看電影嗎？

秀梅：你怎么知道的？

老正妻：（神秘地一笑）我猜的。

秀梅：不看了。

老正妻：怎么？

秀梅：剛才大叔說得對……我走了。

老正妻：（拉住秀梅不放）唉！你別聽那老東西胡說八道，他那是在氣頭上。我給你找俊海去。（推了推秀梅，就向外走。正巧，俊海向屋內探了探頭，忙喊）俊海！

俊海：（走進）娘，我爹扛著鋤是上北坡了？

老正妻：嗯，看你往后還……這不，秀梅找你來了。

俊海：（高興地）秀梅，你可來了。

老正妻：（忙端起灶旁的面盆）我去喂豬去?。ɑ仡^看了看二人，下）

〔俊海看著秀梅，秀梅不聲不響。她站了一會兒，徑向外走去。

俊海：秀梅，你怎公啦？咱們走吧。

秀梅：不！我不去了。

俊海：你別鬧了。我為了看這場電影，把地也沒鋤好，剛才挨俺爹好一頓●！你怎么又不去了！

秀梅：就為你沒有好好鋤地！

俊海：那……那還不都是為了想和你早一點兒去，占個好地方。

秀梅：你這樣做，對嗎？

俊海：可我當不了自個兒的家呀，一想著耍和你一塊去看電影，心就亂了，不知不覺地就亂耪起來了。

秀梅：怪不得大叔說：“年輕人就是不能談戀愛，一談戀愛呀，準誤工夫！”我說呀，以后咱倆算了吧！

俊海：（著急地）你……算了？

秀梅：你爹那句話說的也對，就是找對象，也不找你這樣的！

俊海：我？我怎么……

秀梅：你呀，？勞動不好，干活毛毛糙糙，不能算個正兒八經(jīng)的莊稼人！”

俊海：就拿那兩垅地給人下結論？

秀梅：呃！咱倆就算拉倒了吧！

俊海：你這是真的？

秀梅：還不呢！你今天呀，丟雙份人，連我的人一起都讓你丟了！

俊海：怎么，還丟了你的人？

秀梅：可不，你想吧！不論誰打那地邊一過，準說：秦俊海也不是不會鋤地呀，為啥把地鋤得跟雞扒似的？嗨，那還不是跟秀梅搞對象談戀愛，光顧了一塊去看電影，把生產(chǎn)放在腦瓜后頭去了。

俊海：（大有悔不該當初之意）嗨！…”

秀梅：怎么樣？我可跟你丟不起這個人，算了，你自己去看電影吧！我不跟你去了。

俊海：（一把拉住秀梅）不，管誰說什么呢，你得跟我一起去。

秀梅：不！我接受你爹的意見，下次不找你了！

俊海：唉！好心落了個驢肝肺！你要是看我配不上你，就算了吧！……（一下坐在板凳上，頹喪地抱著頭）

秀梅：（看看俊海，笑了笑）這樣吧！先給你提出第一次警告！

俊海：（抬起頭）警告？

秀梅：暫時不作最后分裂，你要是能挽回這個影響呢，我們還保持原來的關系。

俊海：算了！你別逗著我玩兒了，要真看著我配不上你就拉倒。

秀梅：俊海，我是那樣的人嗎？你難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

俊海：那……那你說怎么挽回這個影響？

秀梅：去把那兩垅地重鋤一遍吧！

俊海：（遲疑地）你看這天已經(jīng)不早了，要是再鋤，不就擔誤看電影了。

秀梅：唉！你真是……俊海！咱們戀愛絕不能影響生產(chǎn)，這是你親口說的呀！

俊海：好吧！我去?？墒悄憧?，我那鋤讓俺爹扛走了。

秀梅：（把手中鋤往俊海手里一放）路你！

俊海：（接過鋤，向門外看看）秀梅，你看，（指太陽快落）電影真要擔誤了。

秀梅：就是不看也可以。

俊海：（苦笑笑）唉，真是起了個大清早，趕了個大晚集！

秀梅：（笑笑）誰耍你不好好鋤地的？（稍停）你可要記住，這是第一次警告，你要是再犯第二次，后果可要完全由你負責！

俊海：（無可奈何地）好，好，我接受這個經(jīng)驗教訓不得了嗎？

〔俊海正欲下時，老正妻上。

老正妻：哎呀！你干什么去呀？太陽都落了，電影眼看就開演了。

俊海：嗯，看電影是個人私事，鋤地是公事，不能因為個人私事把公事給擔誤了！

老正妻：喲嘿?。ǘ嗽斂『＃┱孢M步了！

俊海：（回頭看看秀梅）你看，我們團的宣傳委員跟我談話哪，再不進步，就要提出警告了！

老正妻：嗯，談談話好，比你爹那兩鞋底還管用哪！

［俊?？钢z下。

老正妻：秀梅呀！你真是個好孩子，往后有你勸說點俊海，大嬸真就放心了。

秀梅：（不好意思地）什么呀！大嬸！

老正妻：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干什么都瞞得跟鐵桶似的，連家里大人都不讓知道。要不是今天這個事，我還蒙在鼓里呢！

秀梅：不行??！大叔不贊成。

秦老正：（上）什么事我不贊成？

老正妻：喲，回來了，

秦老正：（放下鋤）好啊！秀梅，你跟你爹把那兩行地鋤完了，又跑這來逗我！

秀梅：哪里！你是起帶頭作用啊，給兒子做個榜樣！隊長，你看我跟爹幫助鋤的合乎要求不？

秦老正：那沒有說的。就是冤著我白跑了一趟。

秀梅：你跑得那么快，喊都喊不應。

老正妻：你不跑那一趟也不放心?。∽屇阌H眼看看，你心里就落實了。

秦老正：（瞪了妻子一眼，然后向秀梅）這一點我佩服你們爺兒倆，看見該做的，馬上動手就做了，不像我似的，光知道咋咋呼呼。

秀梅：嚴格的要求，也是應該的。你今天做這個事大伙兒就很佩服，說你認真，沒有私心。

〔俊海上，他把鋤向門后一放，呆呆地站在那里。三個人全看著他，他覺得很尷尬。

秦老正：（指著俊海）比你呀，真差到天上、地下！

老正妻：你有完沒完呀？見著兒子就瞎編排！

秦老正：你看他那個勁兒，窩窩囊囊的！（妻過來搗了他一下，他回頭看妻，妻正向他遞眼色，他會意）嗯，噢………

（老正妻正看秀梅，又又看看俊海，俊海把臉背過去向著墻。］

秀梅：（向老正）大叔，你剛才給我個人提的兩個意見，我考慮了一下，全部接受：第一，從今以后我不談戀愛，第二，原來我跟俊海有那么點關系現(xiàn)在全部斷絕了！（要向外走）

秦老正：（連忙站起，用身阻住秀梅，一面搖著手）不，不！你是個好孩子，我那些意見，全取消！哎，你是不是找俊?？措娪叭サ模?/p>

秀梅：不，我還沒吃飯呢！

秦老正：那沒關系！（喊妻）俊海娘，你掀鍋看看，餅子熟了嗎？鏟兩塊讓他們拿著吃去！去晚了可就沒有好地方了！

老正妻：餅子早熟了?。ο棋仯P出一塊餅子遞給秀梅）來，你拿著，一邊走一邊吃。哎，你拿著呀?。ㄒ幌掳扬炞臃旁谛忝肥稚希?/p>

秀梅：哎喲，好燙呀?。ㄒ幻鎯墒值箵Q著，一面向手上吹氣）

老正妻：（又鏟出一塊餅子遞給俊海）來，給你一塊！拿著，走吧！

〔俊海、秀梅二人都托著餅子相視而笑，下。

老正妻：（探頭向外看了看）快走吧！可不是，天真格的不早了，月亮都出來了。

——劇終

注：這出戲的結尾應該處理得健朗有力些。老正妻說完話，后臺可有歡騰的人聲出現(xiàn)。如有人喊爺爺、奶奶，有人喊小孩的名字，相約著去看電影。其中最突出的聲音是：“快開演了，快看去吧！”同時可夾雜著青年男女唱革命歌曲的聲音，由遠及近。這時，秀梅和俊海看了兩位老人一眼，笑著奔出。老正妻歡喜地望著這群高歌闊步的青年，不自覺地搬起小板凳，也邁步卷入人群。

（此劇原載《劇本》今年三有號，現(xiàn)弦延膳┐宥廖锍靄嬪緋鍪欏Ｕ飧齔靄嬪縭俏了進一步加強農(nóng)村讀物出版工作而建立的。最近已出版一批新書，供應農(nóng)村讀者。——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