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　敏

戀愛是人生一部充滿幻想、富有情調(diào)交響曲的序曲。對于剛剛涉足愛河的少女來說，誰都希望有一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對象，希望去品味戀愛中的那些痛苦、哀怨、喜悅、狂歡和差點失去理智的沖動。

我的第一位男朋友是位外貿(mào)公司的部門經(jīng)理，一表人才，談起經(jīng)商的話題口若懸河，但就是不會說一句戀愛的話。無論和他聊什么，一分鐘后，他都會和經(jīng)商聯(lián)系起來。我這個不善言商的人和他在一起簡直無話可談。每次約會的內(nèi)容，也總是和吃喝玩樂聯(lián)系在一起，每天可謂是“大杯喝飲料，整天卡拉OK”，保證讓你每次都過得瀟灑、熱鬧、充滿刺激。但每次約會之后就覺得心里空蕩蕩的。沒有一些令人心曠神怡的激情和牽腸掛肚的思念，更沒有令人憧憬前景的遐思?？傊傆X得和自己想象的戀愛差那么一點情調(diào)。我很希望和他到郊外旁若無人地嬉鬧，無拘無束地狂瘋，或是在林蔭小道上手拉手、耳鬢廝磨，甚至拿張報紙坐在草地上去數(shù)星星。然而，一次也沒有，他總是顯得那么繁忙，不是帶我去參加什么酒會，就是讓我陪什么董事長，總經(jīng)理們跳舞。他根本沒有時間讓我好好看看他，讓我們有執(zhí)手相對的詩意。有一次，我忍不住說:你就不能和我在花前月下散散步，或吟詩品茶，靜靜相處一下?他十分吃驚地望著我，顯得很幽默地說:“你不要太朦朧喔。現(xiàn)在的人，一個鐘頭解決問題，大家相互欣賞就行了，何必要附庸風(fēng)雅地玩深沉、搞花架子、走形式呢?”哦!我終于明白，他覺得戀愛是沒有必要的，時裝、金手飾、外幣早已取代心靈交流、感情融和。

我忽然覺得自己成了某種特殊商品，我為自己的感情拋向了一位并不懂感情的商人而后悔。終于有一天，我平靜地提出了分手，他像沒聽懂似的反問:“有沒有搞錯，我可是當(dāng)今最搶手的人才喲，有錢有貌有才干，你還有什么不滿足?”

“我不滿足，因為我們沒戀愛?！彼牪欢赝?，我很悲哀地望了他一眼。終于，我們分手而去。

從那以后，我開始對只有實際而沒有幻想和情趣的男性有了更多的戒備。我便和自己打賭，如果一個男孩在和我約會五次以后不送給我禮物，約會的地點不在舞廳，不在卡拉0K，我便會嫁給他。

我第二個男朋友有學(xué)問，可沒有錢，他是一位大學(xué)的講師，我想他可能會談戀愛吧!

我們第一次約會是在他宿舍旁的一條曲徑通幽的羊腸小道，傍晚的微風(fēng)吹拂在我們臉上，緊張勞累了一天的我頓時清爽靜心了許多。我夸獎地說:“你很聰明，很會找地方談戀愛啊?”他不知道我是在表揚他還是挖苦他，忙辯解地說:“本來，我也是想去紅玫瑰酒吧的，但第一次見面，怕你不喜歡!”“那你還是認為酒吧比這好?”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第一次約會，心里就開始被他的話折磨著。

他是聰明的，在以后的交往中，他總是帶我去郊外散步，或者是和我談人生，談文學(xué)，很少談錢和地位，我們相處在一起，雖然平淡，卻充滿了情趣。我開始慢慢地喜歡上他了。

在一次感情濃烈地親吻之后，他深情地對我說:“我慶幸自己找了個便宜的女朋友，不講虛榮排場，但我總覺得不理解，你有才有貌，收入也不低，為什么會愛上我一介窮書生?現(xiàn)在，嫁男人，找女人是實力相抵，你有錢她有貌方可成功，連找情人也一樣。有人戲言，老婆管衣衫，情人管鈔票。沒票子啥人做你情人?你是不是看我有后福，過兩年出國讀博士生，以后可以帶你出去?”

我頓時覺得嘴里吃進了一只蒼蠅，感到十分惡心。我輕輕地推開他:“那戀愛呢，那情調(diào)呢?”

“情調(diào)?沒有錢你是怎么坐咖啡館喝酒嘛?怎么唱得起卡拉OK，買得起時裝?你憑什么來表達愛情，增強感情?”

一股強烈的失望、悔恨傳遍了我的全身。金錢已滲透到了感情的領(lǐng)域，在這充滿商業(yè)氣息的大都市，戀愛是一場沒有對手的游戲。看到身邊的女伴一個個離我而去，嫁給一些大富豪，并顯得異常高興的樣子，我也有過懷疑，自己是否過于幻想和對男性過于苛刻。一位過來的大姐對我說:“男人是講實際的，注重結(jié)果而不強調(diào)過程，感情上也同樣如此?！蔽也恢朗郎系哪腥耸欠穸际侨绱?如果是這樣，我為男人感到悲哀，也會為自己將永遠沒有戀愛而感到悲哀。

也許我活得太累，也許是我不會“瀟灑”，但我無怨無悔做一個女人。如果沒有經(jīng)歷過牽腸掛肚的思念的折磨，沒有體味異性細語如絲的纏綿，沒有忘情地擁抱投入，那肯定就沒有刻骨銘心的初戀!

(方雨摘自《金色年華》1993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