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健

《讀書》一九九三年十二期上有篇張任然先生的文章《大家依然是大家》，談到讀大家們的作品“有常讀常新的感受——無疑是大家手筆！……類似的感受同樣見于通過文字所識的吳宓、錢鐘書；林語堂、梁實秋；甚至周作人?！边@個“甚至”令人百感交集。不必說八十年代讀大學的一批人，再早一二十年的學子，提到知堂的名字，有幾人敢承認他是大家？今天跟著別人也說他是“大家”的人，又有幾位真正喜歡那分苦茶況味？有的誤區(qū)存在了幾千年，決不僅是近幾十年的政治迷霧而已。拜讀過了錢理群、倪墨炎先生論周作人的大作，掩卷深思，還是感到問題仍多。知堂是叛徒。但“叛徒”一詞恐怕不該只用于為貶意，正如前些年大家習用的“反動”?！爸袊钡摹芭淹健?，還要看“叛”的是“中國”的“什么”。

據(jù)說在某文物拍賣會上，汪精衛(wèi)的一幅字賣了大價錢。為此很令一些先生義憤。筆者并不是如今跟得上潮流的人，為了孔方兄可以把什么都炒一炒。在目前的中國，尚有這樣的認真與執(zhí)著已屬不易了。

但筆者想說，對于一些歷史現(xiàn)象需要更多一些用心研究。好在歷史就是歷史，連人民也未必可以改寫。前些年在舊書攤上買了一本中華書局出版的《胡適往來書信選》，內有十來通與汪精衛(wèi)往還的信件，其中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汪精衛(wèi)致胡適的一信寫到“……寧為被磔的袁崇煥，不為被迫出戰(zhàn)的哥舒翰”一節(jié)卻令人一驚。袁崇煥與哥舒翰的典故用不著再講，聯(lián)系到汪以后的行為，令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讀到此，又想起周作人“失身”的舊事。那些猶豫，是否有更深厚的內涵與更沉重的擔待在其心中呢？

筆者當然不至于糊涂到只憑一封書信里的只言片語便自以為發(fā)現(xiàn)了歷史真象。但多讀一點書總是好事。漢奸叛徒的書也是書。不提“多元”也罷，毛主席不是諄諄教導我們要重視“反面教員”的作用么。

甚至汪精衛(wèi)，也是可以細細一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