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思文
偶爾聽到有人引清人龔自珍語云:滅人之國,必先滅人之史,史亡,則國亡;所以寫黨史、國史要慎重,“負(fù)面事件”不能寫,或者盡量少寫,如此等等。
這很使我糊涂起來了。
所引龔自珍語見于他的《古史鉤沉論》,本來說的是春秋戰(zhàn)國時歷國相爭的情況;辛亥革命前的國粹派的大師們?nèi)缯绿?、黃節(jié)們也曾照此吶喊過一番,那是為了揭穿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伎倆:要滅掉一個民族,就徹底地滅掉它的歷史和語言?!F(xiàn)在并沒有人主張不寫黨史,國史呀!
記得梁啟超曾將中國歷史比作“相斫書”,魯迅將它看成“吃人”史,錢玄同則視為“獨夫”、“民賊”們的“家譜”,這些言論,都很激烈,可以說是徹底地“亡”我中華之“史”了,然而,中國并未亡國,洋人們一次次打進來,似乎也與梁啟超、魯迅們的言論無關(guān)。相反,倒是激起了無數(shù)志士仁人(包括中國共產(chǎn)黨人)奮起改革的熱情,中國才賴以振興。
一個人曾經(jīng)長過瘤,是將它指出來,尋求不再長瘤之道好呢?還是面帶微笑,溫情寬慰:貴體從來康強,只長過一點小癤子呢?
當(dāng)然,是瘤不能說成癤子,是癤子也不能說成瘤。
也當(dāng)然,說“負(fù)面事件”可以寫,并不意味著提倡大寫特寫。古語云:“過猶不及?!庇衷疲骸皥?zhí)其中而用之,斯可矣!”這里所說的“中”,就是適度,就是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