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飛
近讀林鵬先生新著《蒙齋讀書記》,收文30余篇,皆反封建專制之作也,今對有關(guān)篇章有感而發(fā),偶成數(shù)則。
讀“比干不通”感
《呂氏春秋·過理》曰:“殺比干而視其心,不適也。孔子聞之曰:‘其竅通則比干不死矣。夏商之所以亡也?!敝T家皆注:其指紂,竅指心竅。而林老獨釋“其”指比干,何也?我們順著林老的思路走下去便清晰起來,原來古代王不是至高無尚的,如對宗親(王族庶孳)大臣屢諫不納,大臣就可以用“有德者居之”的辦法讓王下臺。比干讓王下臺不僅是權(quán)利,而且是義務(wù),他為什么不這樣做而是任紂剖其心?他們?yōu)槭裁窗鸭q捧到不可動搖的位置?他為什么死的如此慘烈,也就不言自明了。因此孔子哂其竅不通,其豈能為圣人,其若為圣,紂何以為王。其實是:一個一個倒下去的比干,他們在歷史的長河中一直被捧做“圣賢”,他們用自己的死換來了自己的偉大,同時卻給整個中華民族修筑了一個愈來愈黑暗而堅固的專制的堡壘。從他們始中國的民主之光就被愈來愈厚的專制烏云所淹沒。林老對孔子的“比干不通”正解說清了三千年前孔子所說的原意:比干不是圣人,他們不過是王朝的建筑者,他們死有余辜,當(dāng)然要比后世懷寵不去的,附君之軀猶如蛔蟲的愚忠,他們更能引起人們的懷念,使得智者不敢怒也不敢言,而愚者卻不惜用生命去捍衛(wèi)他們。這就是中國歷史及其民主歷程的悲劇。
讀“翔而后集”感
一群雉雞,俗稱野雞,在山梁上的灌木叢中飛時一哄而起,落時卻要在上空來回盤旋,而后落下。(凡在山鄉(xiāng)生活過的人大都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孔老先生對雉雞的行為大贊賞,子路聽到老師的贊美不由得也對鳥兒連連作揖。后世俗人居然解釋為孔子贊美野雞味道鮮,子路擊殺而供,孔子不食。論語中怎會有這樣的記載,孔老先生怎會如此貪吃,豈不可笑?林老從孔子一貫的行為作出正解,老先生在贊美鳥識時務(wù),懂得擇木而棲。后世士氣全無的士啊!怎能知道老先生的心呢,大概他們正在想如何跟主子混幾根野雞骨頭啃吧?哪里還能想到這里還有用人的事。
后世談到用人常以伯樂人畜相比,豈知任、用之間仍是平等關(guān)系,主擇賢士,士擇明主,而且士則更為主動,因為,士可擇主,主不可棄國,后世治國之主盲目自重,而人臣自貶到居然連禽獸不如。致使賢者于野,而蛆螻擁于朝堂之上。
悲呼!國豈有不衰、不亡之理。無怪乎孔老先生要對鳥而揖了。
讀“秦始皇雜記”感
秦的迅速崛起和迅速滅亡一直是千余年來議論的話題。林老此篇從秦始皇的怪相談起不由地引起了我的話題,這個無比兇殘丑惡的怪物究竟給中國歷史帶來了什么?淺義上講,他的出現(xiàn)激活了統(tǒng)治者的獸性,使后來者犯了以武力征服一切的紅眼病,從此平時可互為兄弟,一旦登基就要稱孤道寡,過皇帝癮,就不想死,就想永遠做皇帝。他開辟了專制的先河。
從深義上講,從此國民失去了自由,變成了真正的奴隸,士失去了尊嚴(yán),變成了侍臣。由于士和自由民失去了賴以生存自立的、本屬于自己支配的一切,從根上挖掉了他們特立獨行的物質(zhì)基礎(chǔ),從此所謂朝中之士不過是任皇帝支配的工具而已。從此,中國歷史陷入了長久的黑暗。從此,朝中再也沒有特立獨行的士和國人。
從此,消滅了促使人類進步的競爭。從此,只有不為國人,只為皇帝服務(wù)的不怕亡國只怕亡頭的斗筲妾婦,緊緊地圍在皇帝的周圍,千余年來營造了一個黑暗而專制的堅固堡壘。
“有惡德者不當(dāng)為君”,從此成為一句沒人敢說的空話。
從此,特立獨行的民主的吶喊在這黑暗的營壘中喑聲。
從此,反抗只有暴力,可悲的是它只是給下一個皇帝鋪平了登基的道路。
史河姣姣,只媚王侯。始有始皇,賢士無蹤。